不過幾分鍾前,她還在擔心,陸平川會不會在城南高端社區的項目裏有損失,結果對方倒好,陰陽怪氣的,上趕子地想往這個項目裏擠。


    岑瀟叉腰站在原地,打開即時消息 app,給 n 發了條信息:幫我查一下陸平川,要詳細版本。


    接著,她又點開了微信,給賀景勝發了條消息:景勝哥,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人家很久沒見你了,明天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他陸平川不就是想和賀景勝搭線,想摻和城南的那個項目嗎?


    她會按照他的期待,介紹賀景勝給他;她也會讓他知道,她可不是什麽綠茶,而是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


    陸平川收到岑瀟的回信,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她的微信很簡單,隻有四個字:今晚七點。


    隨後,附上一個定位信息。


    陸平川定睛一看,那是 b 市一家極負盛名的私廚餐廳,要進去,至少得提前兩天預約。


    岑瀟這是給他出難題?可這點小事,又怎麽能難倒他呢?


    陸平川笑了笑,非常愉快地回複了一句:不見不散。


    當晚七點,岑瀟準時在私廚餐廳裏“巧遇”了陸平川。


    她當時正在給賀景勝挑魚刺,穿著一身純白色的蕾絲小禮服,披著迪士尼公主一般的齊肩長發,卻幹著婢女丫頭的活計。


    賀景勝對她這幅低眉順眼的模樣很是喜歡,一邊喝湯,一邊說:“還是我們瀟瀟懂得疼人,知道我喜歡這家的魚湯,還提前預約了。”


    “那也是景勝哥願意給我麵子。”岑瀟把挑好刺的魚肉放在賀景勝麵前,甜甜地說,“你這麽忙,還願意抽時間來和人家吃飯。你如果不來,那這位子我可是白預定了。”


    岑瀟這兩句話,乍一聽很是體貼周到,但仔細分辨,又藏著埋怨委屈。賀景勝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連忙說:“瀟瀟這是在怪我?”


    “幾天沒見,景勝哥都忙瘦了。我心疼都來不及,怎麽會怪你呢?”岑瀟撲閃著自己的大眼睛,無辜地說,“男人嘛,當然是工作第一。景勝哥願意抽時間關心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她這幅做派,最大限度地取悅了賀景勝的大男子主義。他心疼的不得了,拉著岑瀟的手就說:“項目初期難免比較忙,等忙過這一陣,我帶你出國去玩好不好?”


    岑瀟乖順地點頭,一副“聽你安排”的模樣。


    私廚的占地麵積不大,主廚的廚藝高超,但性格古怪,全店沒有包廂,隻有用屏風隔出來的卡座。陸平川剛進店裏,就透過屏風的縫隙,看見賀景勝和岑瀟一副你儂我儂的模樣。


    他突然想起那晚宴會,蔣元君倒在地上痛哭的樣子,又想起餘香在陸家作威作福的情景,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可當他走過去,那絲厭惡又不見了,一雙桃花眼裏隻剩下對“巧遇”的驚奇。他敲了敲屏風,對卡座裏的兩人打了個招呼:“景勝兄,好巧。”


    賀景勝正在和岑瀟濃情蜜意,突然被人打擾,本就十分惱怒,而當他抬頭,發覺這人還是陸平川時,更是覺得火上澆油。


    他一摔筷子,就要開口罵人,岑瀟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對陸平川回道:“原來是陸公子,好巧。”


    岑瀟對陸平川的態度,很是出乎賀景勝的意料。他一句髒話憋在嘴邊,還來不及發作,又聽岑瀟說:“景勝哥,你不知道。陸公子的女朋友,是我大學時候的學姐呢。”


    “是呀。”陸平川迎合著岑瀟的眼色,走進卡座,“上次是我冒昧了,景勝兄還在生氣?”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陸平川已經放低姿態了,賀景勝便不好再說什麽,隻能黑著一張臉不接腔。岑瀟見勢,連忙打圓場道:“上次都是誤會,景勝哥才不會往心裏去。陸公子這麽想我們景勝哥,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岑瀟的尾調微微上揚,一半調笑,一半嗔怪。賀景勝見她這麽維護自己,也顧不上和陸平川計較了。他緩和了神色,問陸平川:“你怎麽在這兒?一個人?”


    見賀景勝鬆口,陸平川便知道機會來了,他頷首道:“我和這裏的主廚是朋友,他們新研發了一款魚子醬蛋糕,叫我過來試菜。”


    他說完,又看了看岑瀟:“兩位感興趣嗎?不如一起。”


    接收到陸平川的信號,岑瀟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依偎在賀景勝的臂膀上,撒嬌著說:“魚子醬蛋糕誒!景勝哥,人家想吃。”


    岑瀟今天新換了一款香水,抹茶的青澀中帶著幾絲奶油的甜味。賀景勝籠罩其中,覺得渾身發軟,隻能順著她說:“好好好,都依你。”


    安撫完岑瀟,他又衝陸平川比了比身旁的座位,說了聲:“坐”


    *


    魚子醬蛋糕很快送了上來,蛋糕胚裏有鬆露巧克力,上麵又鋪著一層葡萄酒魚子醬,甫一入口,便在口裏刮起一陣鮮甜的海風,岑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


    她吃完一份蛋糕,立即表示要去感謝一下主廚。


    賀景勝不置可否,說道:“把主廚叫到這裏就好了,哪有客人去廚房的道理?”


    “這裏的主廚,脾氣可大著呢。”岑瀟站起來,揉了揉賀景勝的肩膀,“不過他廚藝這麽好,脾氣差一點也沒關係啦。我去去就來,很快的。”


    她說完,提著裙擺就走,離開之前,給了陸平川一個眼神暗示。


    陸平川讀懂了岑瀟的意思——接下來這段時間,是她特意留給他和賀景勝私聊的。


    雖然岑瀟討好賀景勝的姿態、手段,都讓陸平川嗤之以鼻,但他不得不承認,她把賀景勝拿捏得死死的。


    看著她走遠的身影,陸平川勾了勾嘴角,對賀景勝說:“景勝兄,最近在忙城南的那個項目呢?”


    大家都不是生意場上的“小白”,陸平川一開口,賀景勝就知道了他的用意,隻說:“怎麽?你也感興趣?”


    “當然感興趣。”陸平川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形成一副極其鄭重的談判姿態,“那是個香餑餑,誰都想咬上一口。”


    “你說的對。”賀景勝說著,叉下一口魚子醬蛋糕,“可香餑餑不是魚子醬蛋糕,不是和誰稱兄道弟,就能吃上的。”


    賀景勝話裏有話,陸平川一聽就笑了,他點了點頭,決定開門見山:“我們陸家想在你的社區裏開高端整形醫院,連鎖的,利潤可談。”


    聽到“陸家”二字,賀景勝愣了一下,他問陸平川:“你家老爺子,支持你幹這個?”


    陸平川說:“我敢端出陸家的名號,自然是和我爸商量過的。陸家的醫療資源和社會評價,景勝兄應當是了解的。至於美容整形這個賽道,我有完整的調研報告和項目策劃書,可以發給你看看。”


    他們混京圈的都知道,陸平川在陸家根本不受寵,前兩年被打發到東南亞去,大家都當他被“流放”了,幾乎沒有回來的可能。可誰曾想,他不僅回來了,甚至還能拿“陸家”做籌碼,和自己談判。


    “陸老大,”賀景勝試探性地問,“你……這是要回陸家奪權了?”


    “我前兩年也沒閑著,在東南亞看了幾塊不錯的地,本來是想拿回家和老爺子邀功的。”陸平川挑了挑眉,沒有直接回答賀景勝的問題,“我不久前聽說,你想在東南亞做海濱度假村,那幾塊地很合適,我可以讓給你。”


    賀氏發家以來,雖然在國內做到了房地產龍頭的位置,但始終是在國門裏打轉。賀景勝當家以後,便想開拓海外的休閑度假產業,奈何賀家在海外沒有根基,跨國拿地困難重重,他一直沒找到突破口。


    陸平川拋出的這個橄欖枝,可比在城南開醫美機構有誘惑力多了,賀景勝不由得向前微傾著身子,問:“你那幾塊地靠譜嗎?”


    “那幾塊地的基本情況和估值報告,我會和醫美項目的資料一起發到你的郵箱,你看看不就知道了?”陸平川說著,拿起酒杯碰了碰賀景勝的,“我才回 b 市沒多久,往後還要請景勝兄多照顧。”


    第08章 你們男人,不是最吃這一套嗎?


    賀景勝和陸平川相談甚歡,就在他們約著這周末一起去打高爾夫的時候,賀景勝接到一個電話,對方三言兩語,就讓他臉色突變。


    “陸老大,我先走了。”賀景勝掛了電話,對陸平川說道,“你把資料發過來,咱們再找時間詳談。”


    賀景勝麵帶惱怒,一臉的不耐煩。陸平川不明所以,隻能先答應著,和他一起站起來。兩個人走出卡座,正好遇上回來的岑瀟。


    她一臉驚訝地問:“景勝哥,你們要去哪兒?”


    賀景勝語速飛快地說:“公司臨時出了點兒事,我得趕過去。你自己打車回家,可以嗎?”


    岑瀟聽著,連忙說:“那你趕緊去,別管我了。我到家以後,再給你發微信。”


    她說完,注意到賀景勝臉色不對,又補充了一句:“景勝哥,你別著急,不管是什麽問題,一定都可以解決的。”


    在賀景勝看來,岑瀟總是把他擺在自己前麵,最是體貼可人。方才那個電話讓他怒火中燒,可岑瀟的幾句安慰就像一股清泉,一下就幫他滅了火。他不由得心旌搖曳,一把攬過她的腰,低頭就要吻她。


    岑瀟不慌不忙地躲開,用眼神瞟了瞟一旁,示意賀景勝旁邊有人。


    賀景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陸平川雙手插兜地站在不遠處,神色坦然地看著他們,沒有一點兒要躲的意思。


    賀景勝咳了一聲,鬆開岑瀟,說了句“那我走了”,便疾步離開了。


    岑瀟一直目送他走出餐廳,才施施然地轉身,和身後的陸平川對視一眼。而陸平川正雙手抱胸地倚在牆上,滿臉興味地看著她。


    這個男人,真是無論什麽時間、什麽場合,都是一副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樣子。


    “陸公子,”岑瀟率先打破沉默,“這次交易的結果,你還滿意嗎?”


    “自然是滿意的不得了。”陸平川點點頭,向岑瀟走近一步,“不知道我的報酬,岑小姐還滿意嗎?”


    “早知如此,陸公子直接給錢就好了。”岑瀟微微一笑,直截了當地說,“這平白無故地讓買手店抽了一筆,多少有些不劃算。”


    “怎麽會不劃算?”陸平川聽著,也笑了,“從男人那裏撈到好東西,再轉手換錢,對你來說,應該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岑瀟眉毛微挑——這個男人,是對她明褒暗貶上癮了?


    但她並不計較,隻撥了撥頭發,說了句:“陸公子,既然事情都辦完了,我就先告辭了。”


    她說著,又像想起什麽似的指了指一桌殘羹:“對了。這頓飯還沒買單,有勞陸公子了。”


    岑瀟拎過皮包就要走,不想被陸平川捉住手腕,後者稍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拽了回來。


    陸平川力氣頗大,岑瀟稍作掙紮,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考慮到這是公共場合,拉扯起來並不好看,她幹脆由他牽製,隻抬起一張臉,無辜又費解地看著他:“陸公子,還有賜教?”


    兩個人離的近了,陸平川終於聞見了岑瀟身上的香水味,正是他送的那支“綠茶逃逸“。


    “綠茶的味道……”陸平川說著低下頭,鼻息若有似無地從她耳畔劃過,“果然很適合你。”


    男性灼熱的氣息就撲在頸側,岑瀟的臉倏地就紅了——被氣的。


    陸平川三番兩次的言語挑釁,她本不當回事,但他此刻用蠻力困住她,就為了說幾句諷刺的話,委實有些過分了。


    “陸公子,我沒得罪你吧?”岑瀟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抬眸看他,“你這又是‘撈女’,又是‘綠茶’的,有意思嗎?”


    陸平川嘴角微揚,抓起她的一縷發絲纏在指尖:“那岑小姐伏低做小、賣乖賣笑地討好男人,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岑瀟反應過來,不氣反笑,她微微墊起腳尖,湊到陸平川麵前,“你們男人,不是最吃這一套嗎?”


    你們渴望主宰世界,習慣操控,習慣玩弄。我用你們最滿意的“順從”做武器,反過來操控你們,怎麽會沒意思?


    岑瀟和陸平川此刻的距離很近,近到他稍微低頭,就能吻上她的唇。女人貌美如花,吐氣如蘭,可陸平川隻看到她一雙美目裏,盛滿了冷意與嘲諷。


    莫名的,他內心微動,鬆開了自己的手。


    重獲自由的岑瀟,往後退了一步。兩個人的距離遠了,陸平川又覺得她臉上是一以貫之的嬌俏與甜美,而那稍縱即逝的狠厲與冷漠,不過是他的錯覺。


    岑瀟揉了揉自己被他抓疼的手腕,問道:“陸公子,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陸平川的眉頭攏了又分開,最後說:“我送你吧,這裏不好打車。”


    岑瀟可不想再和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糾纏下去,正想拒絕,手機突然響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 n 打來的電話。


    她和 n 多是用即時消息的 app 聯係,這突然打電話,一定是有急事。


    岑瀟想著,也顧不上和陸平川周旋,接起電話就走到一邊,問:“怎麽了?”


    手機那頭傳來一道經過技術處理的男聲:“岑瀟,城中村著火了。”


    岑瀟聽著,頓時手腳冰涼,不可置信地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機械男聲平鋪直敘,不帶感情地重複道:“南邊的城中村,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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