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了?”岑瀟問著,連忙迎上去,“都順利嗎?”


    “順利。”q 說著,先從短裙裏掏出一部手機,再從沙發墊後麵抽出另一部手機,接著,將兩部手機鏈接至同一個 wifi。


    q 就是那位一直纏在梁冠廷身上的“小姐”,這手機便是她從對方身上摸來的。


    兩部手機立刻黑屏,沒一會兒,便出現了 loading 進度條。


    這是 q 最新編寫的一款手機複刻木馬,不過幾十秒,梁冠廷的手機就被她“複刻”到了另一部手機上。


    無論是外界聯係梁冠廷,抑或是他聯係外界,另一部手機都能同時接到消息。


    q 將第二部 手機遞給岑瀟,交代道:“每次手機響,至少等五秒後再接。否則很容易被對方察覺。”


    岑瀟點點頭,連忙把手機塞進自己的皮包裏。幾乎就在同時,一個陌生的“小姐”突然推門進來,對 q 說了一串越南語。


    q 衝對方點點頭,又對岑瀟說道:“岑小姐,少爺那邊叫‘小姐’們回去了,應該是沒事了。”


    她說完,便要離開。可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間,岑瀟攀住她另一隻手腕,憂心忡忡地看過來:“q,保護好他。”


    *


    天氣預報預測的大雨,終於在第三日的傍晚姍姍來遲。


    厚重的烏雲黑壓壓地蓋住了天際線,雨勢瓢潑,像水織的簾幕,層層疊疊。公路上很快積起水窪,一輛黑色轎車帶著兩輛麵包車駛過,濺起大片水花。


    “大哥,後麵有車跟著我們。”


    聽到開車的小弟這麽說,副駕上的梁冠廷立刻歪頭。


    透過被雨水打花的車窗和後視鏡,他看到後麵確實有輛吉普車在跟著自己。


    隔著兩輛麵包車,吉普車和他的這輛轎車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起來就像是開往同一個方向的同路車。


    “是陸平川。”梁冠廷說著,嗤笑一聲,“不用管他。”


    昨晚在 ktv,他便與陸平川達成了一致——他去交易地點和沈學文見麵,而陸平川在暗處跟著。


    等交易結束,梁冠廷一行人先行離開,陸平川再對沈學文父女來個“甕中捉鱉”。


    “可是,老大。”小弟猶豫著,又看了眼後視鏡,“他那車的副駕上……好像還坐著個女的?”


    這話引起了梁冠廷的注意,他再次向右偏頭看去。


    這一次,他終於看清了,吉普車的副駕上確實坐著一個女人。


    大雨瓢潑中,梁冠廷看不清她的麵容,隻能隱約辨別她穿著一身櫻粉色的奧黛,頭上還圍著一條同色係的絲巾。


    梁冠廷勾了勾唇角,對小弟問道:“陸平川的那個女朋友,叫什麽來著?”


    小弟正眯著眼睛觀察路況,回憶了好半晌才道:“好像……是叫岑瀟。”


    梁冠廷點點頭,又問:“她前天是不是去買奧黛了?什麽顏色的?”


    這次,小弟沒有猶豫,果斷道:“粉色。”


    梁冠廷一聽,立刻露出嘲諷的笑容:“我本來還以為要和這個陸平川再兜幾個圈子,沒想到他倒好,買一送一,自己送上門來。”


    說罷,他又看向小弟,“繞路,去碼頭。”


    小弟點點頭,轉著方向盤就給車子掉了個頭。於此同時,梁冠廷滑開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是我。”電話接通,那頭不知說了什麽,就引來梁冠廷的一聲冷笑:“不給這個陸平川一點兒顏色看看,他還真當我們新竹幫和三合會的兄弟是 hello kitty。”


    他說著,半倚在車窗上,上麵印著他模糊的側影,卻也能看清他耳邊的手機,並不是昨天帶去 ktv 的那部。


    第87章 港口(上)


    入夜後,雨越下越大。雨滴像小石子一樣霹靂吧啦地打在吉普車的擋風玻璃上。陸平川看了下外麵的街景,隻剩零星的幾盞路燈,在瓢潑的雨幕中折射出重疊又虛幻的光影。


    前頭的麵包車調轉了好幾次方向,這會兒已經開出市區,往一處集裝箱港口開去。


    這和梁冠廷告訴他的交易地點不一樣。


    毒販大多謹慎狡詐,中途更換交易地點是常有的事。陸平川盡管心有疑慮,但依舊耐著性子跟著他。


    最重要的是,q 已經複刻了梁冠廷的手機,如果對方真想耍花招,他應該早就收到消息了。


    想到這裏,陸平川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剛叼住,就瞥見副駕上的人在微微發抖。


    她比他害怕多了。


    陸平川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剛探出去的手也不找打火機了,而是拐了個方向,擰開了車載廣播。


    狹小的空間裏流淌出極具特色的越南民謠,輕快的旋律安撫了女人的神經。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摸了摸頸上的紅寶石項鏈。


    陸平川又摸出手機,一手掌著方向盤,一手給 k、警方分別發了短信,更新了交易地點的變化。


    直到兩條短信皆顯示“發送成功”,他才把手機收回上衣的口袋裏。


    *


    兩首歌播完,車子終於陸續開進港口。


    這樣的大雨天,港口所有的貨船都停了,值班的工作人員幾乎都躲在辦公室裏,隻剩集裝箱們一個個壘放在港口,像安靜的巨獸。


    梁冠廷的轎車開進了集裝箱的深處,剩下兩輛麵包車攔在外麵。陸平川將車掉了個頭,從港口的另一側繞過去,停在了轎車的十幾米開外。


    吉普車的車型方正,底盤又高,車燈一熄,從遠處看,與旁邊的集裝箱無甚區別。


    陸平川抄起手邊的一個夜視望遠鏡,往轎車的方向看去,隻見梁冠廷下了車,帶著幾個手下走進一個集裝箱,那集裝箱的門半掩著,有昏黃的燈光漏出來。


    不過一分鍾,又有一個人影在集裝箱門口虛晃了一下,身形十分像沈學文。


    今日暴雨,一定會有許多船隻無法按計劃出港。待到明早天氣放晴,這些貨船就會在港口排起長隊,港務與檢疫的工作量勢必是平日裏的好幾倍,標準難免鬆懈,是梁冠廷將毒品藏匿在貨物中,借機出港的好時機。


    這也是為什麽他抵達越南多天,一定要在這個雨夜來做交易的原因。


    看著瓢潑的雨勢,陸平川隻覺得機不可失,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卻遲遲不見警方的身影。


    不消多時,梁冠廷便再次出現在陸平川的視線裏。隻見他從集裝箱裏走出來,身後跟著兩個手下,一人拎著一個大號行李箱。


    陸平川把住方向盤的手掌越來越用力,就連指關節都開始泛白。他再次左右張望了一下——別說警察了,就連 k 的影子都不見半個。


    心裏陡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他連忙翻出手機,發現早前“發送成功”的短信上,赫然顯示著兩個感歎號。再看屏幕上方,手機已經徹底沒信號了。


    靠。他的手機被人屏蔽了。


    陸平川在心裏罵了句髒話,再次抬頭,就見梁冠廷站在轎車前,一邊衝他揮手,一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幾乎就在同時 ,吉普車的後方突然迎來一陣巨大的衝擊,撞得陸平川一頭磕在方向盤上。他始料未及,頭昏眼花,而副駕上的女人已經按捺不住恐懼,發出一聲尖叫。


    陸平川張了張嘴,正要安撫她,結果第二下撞擊緊接而來,比之前的更重更猛,推著整輛吉普車都往前衝了半米。


    他一邊盡力穩住車身,一邊衝女人連聲喊道:“下車!跑!快!”


    女人不敢遲疑,拉開副駕的車門一躍而下,憑著本能朝著集裝箱間的小路深處跑去。


    絲巾被風吹亂,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她在視線朦朧中,隻覺得有小石子從自己的身邊簌簌飄過,比風的速度還快。


    是子彈!


    像是為了嚇唬她,那些子彈故意打到兩邊的集裝箱上,發出乒鈴乓啷的聲響與刺眼的火光。女人無法自控地抱住頭,幾乎是出於動物本能地開始尋找遮蔽物。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這驚慌失措的模樣取悅了黑暗中的一抹黑影。後者架好狙擊槍,對準她後背心髒的位置,輕輕扣下扳機。


    千鈞一發之際,陸平川追上來,將她撲倒在地。


    不知何時,他也跳下吉普車,此刻正用力按下女人的腦袋,交代道:“別怕,我掩護你!放低重心往前爬!”


    他女人聽著,瘋狂點頭,根本顧不上滿地泥濘的髒水,手腳並用地朝前爬去。而陸平川擋在她身前,抽出腰間的手槍,快速回身,衝著黑影中的某處放了幾槍。


    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打中對方,但一瞬間,周遭的槍林彈雨都停了,隻剩大雨滂沱的聲響。


    陸平川的腦中突然閃過一聲輕微卻刺痛的耳鳴,像繃緊的弦,比剛磨的刀刃還要鋒利。


    他下意識地回頭,就見女人癱坐在地上,不動了。


    她身上的奧黛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長發與絲巾都被濕透了,纏在一起,蓋住了大半麵容。她仿佛嚇壞了,整個人不停顫抖著,將臉緊緊地藏在雙臂之中。


    此時,燈塔的探照燈換了方向,一抹微薄的白色光線從遠處掃了過來,不過幾秒,陸平川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鐵皮材質的集裝箱泡在雨夜裏,散發著腐朽又窒息的氣味。他身處其中,隻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生出——


    幾日未見的陸建業,本該在日本出差的陸建業,正拿著把槍,抵在女人的後腦勺上。


    而沈學文站在他身後,為他撐著一柄寬大的黑色雨傘。


    “平川,”陸建業的臉藏在傘下,周身散發著巨大的壓迫感,“你在這裏做什麽?”


    陸平川一怔,還來不及回答,就見沈蔓提著她的狙擊槍,走到他們身邊。


    而梁冠廷和他的黑色轎車,早就不見了。


    “哈。”他反應過來,從胸腔深處憋出一聲嗤笑,“原來,這些事真的和你有關係。原來,你們早就懷疑我了。”


    他沒有正麵回答陸建業的問題,卻一句話捅破了所有的玄機。


    “老沈剛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信。”陸建業應著,盯住他,“但是平川……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確實太著急了,算錯了梁冠廷這步棋。”陸平川自嘲一笑,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是你算錯了,是這本來就是個局。”陸建業往外走了一步,語氣陰鷙道,“你看出了梁冠廷新竹幫太子爺的身份,卻沒看出新竹幫和三合會的關係。”


    迎著陸平川微微震驚的目光,陸建業繼續道:“梁冠廷的小姨,是三合會老大容錦的太太。三合會是我們在內地散貨的下線——如果沒有容錦的介紹,我們又怎麽會搭上台灣的新竹幫?”


    “至於你。”陸建業將槍口重重地抵在女人的後腦上,“為了這個丫頭和三合會結梁子,他們早就想做掉你了。”


    “所以,”陸平川深吸一口氣,遲疑道,“你早知道我和外公有聯係?”


    “不算早。說起來,這也是拜你自己所賜。這幾年,我一直在 b 市尋找穩定的走貨下線。照著我的指令,老沈相中了頂峰和三合會。他們兩邊都拿了我們的散貨,但還沒有誰做到一家獨大。但你為了針對餘香和方倚梅,把頂峰掃了個幹淨,我們隻好和三合會深度合作。合作穩定以後,他們才告訴我,那個一直護著岑瀟的‘白家人’,就是我的大兒子。”


    陸建業譏諷地笑了笑,恍若嘲弄孫猴子的如來佛,而陸平川看著他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神情糾結地看向地上的女人。


    “你真以為自己的那些伎倆天衣無縫?”見陸平川陷入沉默,沈學文眸光銳利地接腔道,“你才在小蔓那裏見過‘公主八號’,就立刻安排我們去靈棲山莊遊玩。怎麽會那麽湊巧,靈棲山莊的 1606 就變成了 1609?而我又剛好走錯了房間?”


    他說著,略有一頓,“這次,我們之所以帶你來越南,就是為了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老老實實,不管是陸氏集團,還是和‘白雪公主’有關的一切,往後就都是你的!可你不安分,還自作聰明地去慫恿梁冠廷和你合作,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沈學文的語氣刺激了陸平川,他忍無可忍地舉起槍,指向對方:“你這個殺人凶手,他媽的算老幾?!給老子閉嘴!”


    “殺人凶手”四個字擲地有聲,像皮鞭一樣甩在沈學文臉上。他一愣,下意識地反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陸平川情緒激動,食指牢牢扣住扳機,“這話是不是你親口說的?我媽是不是被你從三十樓推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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