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苓連連點頭,“誰說不是?整個禦膳房幾乎就沒有人不為這事兒高興的。”


    “對了。”長星忽然想起來什麽,正色道:“你在禦膳房待得可還好,若是不行,我可以求一求皇後娘娘,將你調來永祥殿做事也不是難事。”


    芳苓猶豫了片刻,還是搖搖頭道:“算了,自從秀蘭和秀榮出了事之後,禦膳房裏邊也沒什麽人為難我了,我也不是個想往上攀的,既然習慣了在這兒做事,也不想再麻煩。”


    聽她這樣說,長星也沒有勉強,隻道:“日後若是有需要幫襯的地方隻管來找我。”


    “那是自然。”芳苓笑著答應,瞧著時辰差不多才回過神來,“哎呀,怕是不能與姐姐多說了,今日是端午宮宴,禦膳房裏頭的事情多,我得先回去忙了。”


    “那你快去忙吧。”長星也與她告別,“我也差不多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長星還是一直想著那兩個嬤嬤的事。


    她們從前做了不少惡事,淪落到如此地步也是活該,長星對她們並不會有半分同情的心思,隻覺得痛快。


    隻是她們的死法……


    長星忽然想起還在文陽殿的時候,周景和曾對她說過的話。


    “若有朝一日我得了權勢,定要先將她們那一雙手剁了,然後再用鞭子將她們打得滿身是血,看她們能熬幾時……”


    按著如今她們二人的下場來看,難道……


    這樣的念頭隻是在長星的腦中出現了一瞬便被掐滅。


    她苦笑著搖搖頭,如今的周景和早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他怕是連自己都已經忘記,怎麽還會記得那麽多年前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長星這樣想著,左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也不再為難自個。


    不管這秀蘭秀榮二人到底是真的偷了東西還是隻是得罪了人都不重要。


    她們過去本就做了不少惡事,也算是死有餘辜。


    自然是件好事。


    夜色漸深。


    長星回了攬星閣打算燒水沐浴。


    她在攬星閣這邊住不了幾日便要搬去永祥殿的擷芳閣了。


    原來聽綠玉提了一回,長星以為搬過來之後要與好些個宮人同住,心裏便有些猶豫。


    可後邊綠玉解釋一番,方才知道擷芳閣裏邊有好些個屋子,她同長星既然是皇後娘娘看重的宮女,自然是與旁人待遇不同,都是能一人一間屋子的。


    聽了這話,長星也就沒再猶豫,打算過了端午就搬過去。


    簡單沐浴了一番,長星便開始整理屋裏的東西。


    屋裏的東西其實並不算多,幾件簡單的衣物加上一些零碎的小物件,還有幾樣孟娉瑤的賞賜,裝在一塊連一隻木頭箱子都填不滿。


    隻是她收拾這些東西的時候,意外的將當初欣妃留給她的木頭盒子拿了出來。


    她將這木盒子拿在手裏手裏掂了掂,依舊是輕飄飄的,又屈指敲了敲,裏頭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長星摩挲著盒子上邊的木扣,心裏想著,這裏頭莫不是空的?


    正想著,門外的一陣敲門聲響卻將她的思緒打斷,她有些緊張的將那木盒子塞進床底下,正要開口問一句,卻聽外邊先傳來了聲音,“長星姑娘可在?陛下請您過去。”


    長星辨出那是元慶的聲音,便簡單的披上外衫,快步走過去開了門,見來人確實是元慶,才問道:“這會兒不正是端午宮宴麽,陛下應當在鳴鑒宮與朝臣們在一塊兒吧,怎麽會突然召奴婢過去?”


    “端午宮宴已是差不多結束了,陛下先回了承文殿歇著。”元慶想起周景和如今模樣,忍不住抬手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陛下還在承文殿等著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誤了時辰。”


    長星心裏自然是不樂意的。


    可她也知道這元慶公公在別的宮人眼裏再怎麽高人一等,在周景和眼裏也不過就是個太監,去與不去這種事,自個與他說了也是無用。


    他做不了什麽主。


    便也隻能勉強應下,“公公稍候,奴婢先去換件衣裳。”


    元慶點頭,又有些著急的催促道:“姑娘快些,莫讓陛下久等了。”


    長星答應著關上房門,一邊取來幹淨的衣裳,一邊想著方才元慶的話,她實在琢磨不出來周景和這個時辰了要見她又是意欲何為?


    大約是碰上了什麽不如意的事兒,便又要折磨她來消解?


    正想著,外邊又傳來元慶的聲音,“姑娘可好了?”


    長星便隻得加快動作係好腰間的係帶,然後又拿了外衫穿好這才去開了門,“姑娘家的衣服繁瑣,讓公公久等了。”


    元慶勉強擠出笑意道:“無妨,姑娘快些跟我前去承文殿便是。”


    長星心中雖還有疑慮,可也隻得點點頭跟著元慶往承文殿的方向走去。


    路上,長星見元慶一直很是著急的模樣,心下越發覺得古怪,便趁機向他打聽,“公公可知陛下此次召奴婢前去是有何事?”


    元慶笑著瞧了她一眼道:“陛下召姑娘過去,自然是伺候人的。”


    “奴婢也不過在陛下跟前伺候過幾日筆墨。”長星並未懂的元慶話中深意,聽到這兒隻覺得更是奇怪,“承文殿中怎會缺了侍奉筆墨的宮人?”


    元慶沒料想她會這樣說,便也不好再與她細細解釋,隻能道:“姑娘隻要知曉這於姑娘而言,是件好事就夠了。”


    元慶的話說得含糊,以至於直到到了承文殿,長星還是未曾搞清楚這一趟到底是為何而來。


    元慶將人送進了承文殿便很識趣的退了下去。


    殿中沒有別的宮人,隻有他們二人。


    周景和少見的並未坐在書案邊上看書或者批折子,而是坐在軟塌上,他將手撐在案幾,眼睛微微闔上,泛黃的燭火光亮灑在他的身上,讓他原本冷硬的輪廓好似柔和了許多。


    長星胡思亂想著,有些怪異的氣氛讓她多了些不自在。


    “過來。”他睜開眼睛,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長星看著兩人隔著本就不算遠的距離有些猶豫,可到底還是往前邁了一小步,周景和皺眉,似乎對這樣的距離還是有些不滿,索性一伸手,直接將人撈入懷中。


    長星被禁錮在他的懷中,有些驚恐的望著他,“陛下……”


    周景和沒有應聲,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克製不住的用指腹摩挲著那抹嫣紅,眼裏的欲色漸漸濃重,他啞聲道:“記得朕教你的,怎麽伺候人嗎?”


    長星的身子與他緊緊貼在一起,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滾燙得有些駭人的熱意,她意識到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有些慌亂的不斷搖頭。


    可他卻在下一刻猛地貼近,仿佛有些急不可耐的吻上她,他的唇混著灼人的氣息好像要將長星吞吃入腹,長星的心跳得極快,慌忙想要將他推開,可即便是竭盡全力,卻也依舊不能讓已經貼近的身子分開分毫。


    她這樣的掙紮舉動,於此刻的周景和而言,更是無異於四處點火。


    他將她纖細的手腕扣在軟塌上,而後俯身壓了上去,另一隻手探入她的腰間,輕易的將她腰間的係帶解開。


    長星的身子瞬間僵住,她隱約明白周景和這次並非隻是淺嚐輒止,而是……


    她心頭的恐懼瞬間蔓延開來,她伸手想要去拉他的衣袖,可是卻什麽也抓不住,隻能嗚咽著哀求他,“求求你,別這樣對我……”


    周景和卻仿佛已是聽不到她的聲音,他的唇貼近了她敞開的衣襟,衣裳一件件從他手中滑落,直至雙腿被分開的時候,她依舊在做著最後卻也依舊無力的掙紮。


    她覺得自己仿佛被置身於冰與火之中,周景和的每一次觸碰都是灼熱的,滾燙的,讓她身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可她的身子又是泛著涼意的,從肩膀到雙腿,無一處不在發冷,冷得她甚至在微微的顫抖。


    周景和仿佛將她身上所有能給予的盡數擷取,她微微低頭看著俯在自己身前的人,那種壓抑的屈辱感壓得她近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很想問他,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


    可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最後也隻是任由眼淚落下,在軟塌上留下一道淺淡的痕跡,而後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無休止的折磨才終於停止。


    她縮在軟塌上的角落邊上,竭力的用被褥將自己的身軀完全掩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稍稍安定。


    周景和已經換上幹淨的褻衣,他又恢複原本淡漠疏離的模樣,好似方才那個壓在她身上任意索求的人並非是他一樣。


    “穿上衣服。”周景和皺眉望向她,似乎對她的反應有些不滿。


    長星沒應聲,依舊是沉默的縮在角落裏,似乎是在做著無聲的抵抗。


    見她可憐兮兮的縮在那裏,周景和難得又些心軟,他歎了口氣道:“朕可以給你一個位分。”


    長星終於是抬頭望向他,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許多熟悉的東西,憐憫,恩賜……


    半晌,她有些嘲諷的一笑,而後移開了目光。


    周景和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冷冷瞥了一眼地上淩亂的衣裳,“穿好你的衣服,滾出去。”


    說完,他不再多看長星一眼,已是轉身去了外間。


    長星知道自己又惹怒了他。


    可也已經不在乎了。


    她躲在那被褥裏吸了吸鼻子,到底還是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衣裳,麻木的一件件往身上套。


    等她離開承文殿的時候,周景和正坐在書案邊上看書,並未多瞧她一眼。


    長星對著他福了福身,道了聲告退方才退了出去。


    門口,元慶正候在那兒,見了長星出來,便帶著笑意迎了上去,“長星姑娘,廚房給您熬了湯藥,您先用了再走吧。”


    說著,元慶一擺手,身後那小太監便恭恭敬敬的將那碗湯藥端了上來。


    長星見他們這幅模樣好似生怕自己不肯將那避子湯藥喝下去一般,不由得冷笑,二話不說便端起那碗湯藥喝了個幹淨,又看向元慶道:“我可以回去了嗎?”


    元慶原以為長星會糾纏一番,不想她如此痛快,便也不再多說,隻側身讓開道:“這是自然。”


    長星沒再多看他一眼,快步出了承文殿。


    等回到攬星閣,長星又重新燒水洗沐,她在浴桶裏泡了許久,可渾身的青紫痕跡卻是越洗越讓人覺得刺眼,她輕輕歎了口氣,還是草草擦幹身體,裹上幹淨衣裳躺上床塌。


    夜裏,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如何努力都無法將方才如同夢魘一般的事忘卻。


    曾經,她不是對於這事沒有期待。


    也希望過那個人是周景和。


    可她總以為,這是洞房花燭夜的夫妻才會做的事兒,如今,她隻覺得自己被當作了宣泄的物件,沒有感情,也沒有生命。


    她想起離開,又點了燭火將那個木盒子翻了出來拿在手裏來回瞧著,情不自禁的喃喃道:“欣妃娘娘,您在天有靈,能告訴奴婢,奴婢還能有打開這個木盒子的一天嗎?”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窗縫裏鑽進的一縷風將火苗吹得搖搖晃晃。


    長星愣愣的坐了好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吹滅了燭火躺上了床榻。


    一夜未眠,第二日起身時她更是渾身酸疼,她強忍著爬了起來,又對著銅鏡小心拉了拉衣領將脖頸處的青紫痕跡全然掩蓋方才出了門。


    到了永祥殿,長星與綠玉一同服侍著孟娉瑤盥漱完畢,綠玉幫孟娉瑤挽發,長星依著她的喜好將簪釵從妝匣中取出。


    孟娉瑤剛從長星手中接過一支金釵便正好瞧見她的臉色不太好,便問道:“這是怎麽了?怎麽瞧著臉色不太對?”


    綠玉聞言也往長星的方向看過去,開口道:“是啊,整個人瞧著無精打采的,昨天沒睡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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