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莓眯了下眼。


    不愧是渣男,這勾人勁兒。


    程清焰掛了號,拿著單子走回到夏莓旁邊:“走吧。”


    夏莓當作剛才什麽都沒看見,起身,又聽到他問:“要背麽。”


    “……”


    渣男!


    “不用,不怎麽疼了。”


    這麽晚了,這家醫院裏人卻很多,要在診室外等會兒。


    夏莓摸出手機,先刷了遍朋友圈,又掃了遍群裏99+的聊天記錄,還沒輪到她,於是百無聊賴地點開搜索引擎。


    ——拔智齒會錯過真愛嗎?


    她點進其中一條。


    “智齒又叫愛情齒,因為拔智齒很疼,就像戀人分手時的感覺。當然你也可以把智齒送給你男朋友,作為你身體的一部分,代表著能夠廝守終身。”


    噫。


    送牙齒。


    聽著有點變態。


    夏莓關了手機,滿腦子都是那句“因為拔智齒很疼”,越等越怕,就要想辦法溜走時,護士走出來,喊了一聲:“下一位,夏莓!”


    她腳一縮,做了個逃跑的預備動作。


    旁邊程清焰就已經抬了下手:“這裏。”


    “……”


    不過拔牙的過程跟夏莓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牙醫很專業,做了局部的浸潤麻醉,拔得也很快,夏莓沒感覺到一點痛就結束了。


    “好了,你這顆牙拔得早,牙根還不深,出血也不多,等麻藥退了後會稍微疼一下,不會很疼,放心。”牙醫說。


    夏莓點頭,看到一旁盒子裏帶著血絲的智齒。


    她頓了頓,忽然問:“這個我能拿回去嗎?”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要求變態,但醫生沒露出奇怪神色,很多人都會這麽做,民間有各種關於拔掉的牙齒要放到哪裏的說法。


    “可以啊。”


    她把那枚智齒放到水裏衝幹淨,放進口袋,咬著止血棉花出去。


    “好了?”程清焰站起身。


    “嗯。”


    一旁護士交代注意事項:“等麻醉過了後才能進食,不過一會兒要是疼得厲害的話可以吃點冰淇淋,有止疼效果的。”


    這家醫院在舊城區,位置很偏。


    夏莓吐掉止血棉,麻藥慢慢退去,開始疼了。


    她皺了下眉:“我要吃冰淇淋。”


    程清焰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機看最近的冷飲店。


    距離八百米。


    他垂眼看夏莓的腳。


    她穿了條水藍色的牛仔短褲,細長的腿,腳踝處的淤青散了不少。


    程清焰收回視線:“走吧。”


    夏莓不認路,跟著他走。


    再往前一片地方快拆遷了,周圍被黃色牌子攔起來,他們跟著導航從窄路進去,都是小路,終於到那家冷飲店。


    店外一張紙上還寫著“即將關店,一律五折”。


    夏莓買了個原味冰淇淋,冰冰涼涼,果然能緩急痛楚。


    “你吃嗎?”夏莓偏頭問。


    “不吃。”程清焰在叫車回去。


    這一片地破得很,路麵凹凸不平,很多碎石子兒,路燈也忽明忽暗,夏莓腳還沒好全,走這種路不舒服。


    程清焰把定位確定在這家奶茶店。


    這時聽到旁邊的破小區裏傳來腳步聲,生了鏽的防盜門推開,吱嘎一聲,在僻巷中很突兀。


    夏莓察覺到身側的程清焰脊背一僵,順著看去。


    她愣住,是程清焰的父親。


    穿了件白色的背心,嘴裏咬了支蔫巴巴的煙,融入這一片破舊中。


    程誌遠也看到了他,同時,也看到他身側的女生,很漂亮。


    程誌遠咬著煙走上前,看到程清焰將女孩拉到身後,用後背嚴實擋住,他笑了聲:“阿焰。”


    隔著兩米距離,夏莓就已經聞到他身上難聞的酒味。


    “這是你交的女朋友?”他側了側頭,看夏莓,“還挺漂亮,你媽媽知道你交女朋友了嗎?”


    程清焰冷聲:“你發什麽酒瘋?”


    程誌遠笑起來:“你說我這老子當的,兒子都能這麽跟我說話了。”


    夏莓覺得程清焰身上那點亡命徒的氣息越燒越旺,整個人如黑雲壓城,晦暗的暑氣將他包裹,充斥戾氣,眼底陰鷙。


    她想起木子豪說的。


    程誌遠殺人,被判了9年牢獄,什麽都沒有了,他現在是光腳不怕穿鞋。


    甚至越看程清焰難受越來勁。


    他彈了彈煙:“阿焰,要不你告訴我你現在住哪裏,我去找你媽要錢,要不……”


    他歪了下頭,看向夏莓身上衣服的名牌標,笑了:“要不,我以後找你女朋友要,也行。”


    話音剛落,程清焰忽然衝上前,步子很快,一把扯住程誌遠的領子,死命拽著他,按著他臉狠狠朝後麵的危牆上撞。


    咚、咚、咚。三聲。


    石灰往下掉,程誌遠臉上一片白灰和碎石子兒,擦出血痕。


    連帶夏莓的心也顫了顫,冰淇淋掉落在地。


    程誌遠渾身都差點撞散架,滑下牆根,啐口血,笑:“看來你真是挺喜歡她的嘛。”


    程清焰用力掐住他脖子,手臂青筋暴起,話都是從喉嚨裏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磨出來的:


    “你敢打她的主意試試。”


    夏莓第一次看到程清焰這樣。


    眼看著程誌遠漸漸喘不過氣。


    “程清焰。”她喊。


    沒反應。


    “程清焰!”


    他忽然鬆開手,如大夢初醒。


    程誌遠邊咳嗽邊笑,像個瘋子:“我早說了,你身上流著的是我的血,你像我。”


    程清焰手臂撐在地上,呼吸很重,一滴汗從額角滑下。


    他重新起身,麵無表情,回頭看到夏莓,眼裏的瘋狂終於散去些,又看到地上掉落的冰淇淋。


    他走回到冷飲店前:“麻煩再給我一個冰淇淋。”


    店員剛剛目睹那一幕,心生恐懼,連忙迅速新做一個。


    程清焰付了錢,把冰淇淋遞給夏莓,而後垂手扣住夏莓的手腕,帶著徹骨的涼意。


    他將人從自己右邊帶到左邊,遠離那邊的程誌遠。


    “車到了,走吧。”


    他緊緊攥著她手腕,很用力。


    第16章 牙疼


    夏莓手被他牢牢牽著,用那雙剛才掐住他親生父親脖子的手。


    夏莓沒有掙開,他也好像忘了放,直到上車。


    他搖下車窗,兀自摸出煙盒點了一支,用力吸了口,呼出煙,青白煙霧迷去沼澤般幽深的黑瞳。


    車駛出舊城區後,外頭就變了城市景致,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霓虹刺眼。


    夏莓看向程清焰的側臉,隻覺得他雖然身處喧嘩鬧市卻也總是形單影隻,落寞又頹唐。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隻覺得這一刻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


    車內就這麽沉默著,隻剩下車載廣播中的男聲。


    直到車停在家門口。


    程清焰下車,繞到夏莓那一側,遞過去一隻手讓她扶。


    夏莓頓了頓,忽然說:“要背。”


    程清焰沒反應,隻是側頭看向她,眼底波瀾不驚。


    “剛才那破路,走得我腳都疼了。”她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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