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莓愣了下,抬起眼:“他忙著呢,你那公司都快走下坡路了還交給他管?大材小用了啊。”


    兩人多聊幾句就又開始冒火藥味。


    不過這世上的父女類型也很多,或許他們就是比較少見的那種,不能互相理解也無所謂,這樣拌上幾句嘴也好過像從前那般強裝著風平浪靜。


    果然,一聽到她那譏誚諷刺的話,夏振寧立馬不滿:“你這又是說的什麽話?”


    程清焰本以為這兩人又要吵,但沒有,隻是拌嘴。


    夏莓也並沒有生氣,依舊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裏,回嘴道:“本來就是。”


    “我交給阿焰不就跟交給你一個樣?”夏振寧說,“還省得你操心,我看你這臭脾氣遲早得罪人被炒,沒點資本在北京那種地方喝西北風去?”


    “夏振寧!”夏莓坐直起來,“你怎麽就不盼我點好,到底是誰臭脾氣啊!”


    “你遺傳的我,我們倆都臭脾氣,你還更倔點。”


    “誰遺傳你。”夏莓跟他吵起來,“我壓根跟你都不熟。”


    程清焰在一旁勸架,又不由笑起來,一手攬著夏莓的腰往後拽,把人拽回自己懷裏,又挑了顆草莓放到她嘴邊堵住她的話。


    “好了,莓莓。”他笑著說。


    夏振寧看著兩人這親昵的姿態,念及從前的關係,一時又覺得尷尬,忘記了要吵什麽,別過頭起身,幹脆眼不見為淨,直接上了樓。


    客廳裏隻剩下他們倆。


    程清焰又喂夏莓吃了顆草莓,低眸問:“你和夏叔叔關係好了不少?”


    “誰跟他好了。”


    程清焰笑著,沒跟她繼續爭執這個事,轉而問:“夏叔叔這些年都是一個人?”


    “我大三那陣他好像交過女朋友,現在不知道,沒聽說過了,可能分了,他這性格就跟人長久不了。”


    夏莓說著,又捧著程清焰的臉“吧唧”親一口,“我跟他可不一樣。”


    程清焰笑。


    夏莓又問:“盧阿姨呢,現在有一起生活的人嗎?”


    “沒,我外婆那缺不了人,她也沒那方麵的想法。”


    夏莓嘖了聲:“你看,這就是男人。”


    程清焰低笑,捏了下她的臉:“怎麽還把我也罵進去了?”


    “……”


    兩人距離挨得近,夏莓嘴唇上還沾了草莓果汁,水潤潤的,程清焰沒忍住,喉結滑動,抬起她下巴俯身。


    他舌尖舔去她唇瓣上的果汁,而後進一步攻城略地。


    自從除夕那晚過後,程清焰的吻都變了樣,總讓人想起那點旖旎畫麵,帶著濃濃的侵略性,仿佛是要將她都融化。


    夏莓臉紅了,她有些難受地推了推程清焰。


    察覺到她的力道,程清焰撤開,低下頭,嗓音磁沉:“嗯?”


    “你想幹嘛……”夏莓臉頰紅撲撲的,“我爸可就在樓上。”


    程清焰頓了下,像是被妖精蠱惑到失神的稚嫩書生剛回過神,他在夏莓嘴角輕舔了下,終於重新直起身。


    夏莓整理了下衣服,又覺得嘴唇上有些燙,忍不住舔了下唇。


    畫麵落入到程清焰眼中,他眼底沉了沉,而後移開了眼。


    隔天,兩人一早便出發去見盧蓉和外婆。


    她們現在住在遠離柯北鬧市區的城郊,外婆的阿爾茨海默症越來越嚴重,清醒的時候很少,但好在沒有其他的毛病,身體一直不錯。


    夏莓一路都有點莫名的緊張。


    他們下了出租車,來到一條小路。


    這一帶沒有拆遷,但這些年改建修整得不錯,多是一幢幢自建的小別墅樓。


    夏莓跟著程清焰往裏走,拐過一個彎,便遠遠看到黑色的鐵門,旁邊是花園和院子,冬天正是梅花盛開季節。


    這天陽光不錯,外婆就坐在門口一把矮木椅上,手裏正織圍巾。


    外婆瘦了很多,皮膚褶皺,人佝僂著。


    因為擔心會走丟,脖子上還掛了塊牌,寫著聯係電話和住址。


    夏莓幾乎是在看到的那瞬間忽然覺得眼眶發燙。


    她吸了吸鼻子,問:“外婆現在這樣還能織圍巾嗎?”


    “嗯,記不清人,織圍巾織毛衣倒是都沒忘,還很嫻熟。”


    兩人走進院子,程清焰先喊了句“外婆”,夏莓也跟著喊。


    外婆抬起頭來,眼神是茫然的,用南錫市的方言問:“你們是誰啊?”


    程清焰走上前,蹲在她麵前,溫聲說:“我是阿焰,是你外孫,這是莓莓,是我女朋友。”


    夏莓朝外婆招了招手,笑著說:“外婆,我讀高中的時候見過你的,你還記得我嗎?”


    正說著,盧蓉係著圍裙從裏屋出來,一看到兩人便驚喜道:“莓莓,阿焰,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程清焰:“才剛到。”


    夏莓起身,有些拘謹地喚一聲:“盧阿姨。”


    她不知道盧阿姨會不會介意她成為程清焰的女朋友。


    畢竟她兒子過去的諸多不幸是因她而起,


    但盧蓉隻是拉著夏莓的手輕拍著,看著兩人,眼裏蓄著淚:“你們能這樣又好好的,阿姨就放心了。”


    夏莓本以為這次見麵會是緊張又尷尬的。


    直到這一刻才發覺,沒有半點緊張和尷尬的情緒,反倒是很想哭。


    啪嗒一下,一滴淚掉落在地,夏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


    隻覺得眼前這一幕都來之不易。


    曾經的她莽撞張狂不懂事,而盧阿姨卻一直對她極好,甚至比她媽媽都更加照顧她,包括那件事發生後,盧阿姨也小心翼翼地關心著她。


    到後來程清焰坐牢,盧阿姨和夏振寧分開。


    這些事都在很短的時間內接連發生。


    像噩夢一樣。


    以至於她們從來都沒有好好道別就再也沒見。


    而上回見麵時也根本沒心情去說這些。


    “哭什麽。”盧蓉笑著替她抹掉眼淚,“現在都好了,莓莓。”


    盧蓉已經提前做好了一桌子菜,大家一塊兒吃過中飯。


    飯後,大家坐在電視機前看節目。


    “外婆現在怎麽樣?”程清焰問。


    盧蓉:“老樣子,清醒的時間很少,不過好在她一直都挺安靜的,自己織織圍巾或毛衣,也不怎麽用人費心照顧。”


    程清焰入獄的那幾年,盧蓉把外婆從養老院裏接出來貼身照顧著,到現在習慣了也就一直都自己在照顧。


    夏莓看著外婆織圍巾的樣子,說:“阿姨,你和外婆要不一塊兒去北京吧,跟我們住一起,北京醫療也更好些。”


    “我們倆都在這裏住習慣了,還是不去了,給你們添麻煩,我自己也怕不適應。”盧蓉笑著說,“你和阿焰能過得好,我就沒什麽可求的了。”


    正說著,外婆忽然放下手裏的毛線,對著盧蓉說:“出門,看戲。”


    夏莓疑惑:“什麽?”


    盧蓉解釋道:“這不是過年嘛,最近公園那兒有唱戲的,今天是《貴妃醉酒》,你們外婆年輕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這個。”


    她又走到外婆旁邊,收起毛線針以防紮到她,像哄小朋友似的哄她,“好,我們收拾一下就去。”


    《貴妃醉酒》很有名,來看表演的人很多,底下都坐滿了人,多是老人。


    夏莓和程清焰沒占座,就站在後邊。


    夏莓沒有這方麵的藝術天分,也聽不太懂在唱什麽,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打了個哈欠。


    程清焰側頭她:“不想看了?”


    “沒。”夏莓覺得這樣有點侮辱國粹,逞強道,“怪你,害我沒睡好。”


    程清焰好笑道:“昨天不就一次就放你睡覺了。”


    夏莓下意識看了圈周圍,確定沒人在聽他們講話,這才瞪了他一眼:“你的一次是正常人的一次嗎?”


    程清焰揚了下眉:“這是誇我?”


    “……”


    夏莓擰他一把,“你少不要臉了。”


    他低低笑一聲。


    夏莓覺得自己認識程清焰這麽多年簡直是看錯人了。


    她原以為程清焰是個特別正經的人,也習慣性克製隱忍,誰知道到床上就打回原形,渾身都帶著幾乎讓人窒息的侵略性,完全成了主導,控製著她每一寸的反應。


    這人穿上衣服和脫了衣服完全兩樣。


    夏莓想到這,忍不住咕噥聲:“衣冠禽獸。”


    “……”


    很快,戲台上表演結束。


    冬天天暗得很早,四人一塊兒找了家飯館吃過飯,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夏莓和程清焰打算今晚在這住下。


    盧蓉喊程清焰一塊兒上樓鋪被子,樓下隻剩下夏莓和外婆。


    夏莓穿得不多,剛才回來路上有些受涼,打了個噴嚏,外婆朝她看過來,而後起身,從裏屋拿出一個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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