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張潔失聲叫出來。


    黑風卻並不驚訝,隻略看了田盈盈一眼。


    原來她與江舞二人回去後,江舞便借口找曹讓商議事情,讓她先回房。她覺得無趣,又來找張潔。誰知正好看到張潔拉著一男子哭了起來,田盈盈便以為她受了欺負,一氣之下要上前幫忙,不想竟聽到了一聲——“黑風哥哥”!


    “你真是黑風?”她咬著牙握著拳,瞪著他們。


    黑風側過身不言語。


    張潔驚慌地看著她,又看看黑風:“盈盈!”


    “就是你,”田盈盈滿含淚水的眼睛發紅,“殺了我外祖父一家!”


    “那他必定該死。”語氣聽不出絲毫波折,似乎並不奇怪。


    田盈盈氣得一口氣噎住:“你!”


    “想報仇?”


    田盈盈恨恨道:“當然!今天你既然來了,就休想走!”


    “別,盈盈!”張潔攔在黑風麵前,哀求道。


    “你讓開!”她瞪著張潔,憤怒又失望,“你竟護著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我沒有你這樣的姐姐!”


    說著,眼淚已流了下來。


    張潔垂頭:“盈盈……”


    “她是護著你。”淡淡的聲音。


    “我不用!”田盈盈一揚頭,“我外祖父一生正派,你竟然如此狠心!我今天就是死,也一定要殺了你!”


    “外祖父?”唇邊竟忽然掠起殘忍的笑,他咬牙道,“是啊,該殺!”


    張潔又害怕又疑惑——外祖父該殺?


    “誰無父母親人!”田盈盈滿麵是淚,氣憤地罵道,“像你這樣殘忍狠毒的人,一輩子都不知親人疼愛的滋味!”


    聞言,原本平靜的目光竟倏地一冷,犀利如刀劍:“是嗎。”


    他左手微微握起。


    “不要,黑風哥哥!”張潔也不知他為何起了殺心,急忙拉住他,“不要殺她!”


    “當然,你根本不配有親人!”田盈盈亦提起真氣,向張潔道,“你莫護著他,我今天必定要報仇!”


    黑風猛地一揮袖,甩開張潔。


    卻不想用力過猛,她驚呼一聲向後倒去。


    立刻,寒星般的目光移回,他不知怎麽一閃,便扶住了她。


    “你不要殺她!”張潔依然拉著他的手懇求。


    看著那滿是企求之色的臉,他終於轉身看了田盈盈一眼:“要死,待明天也不遲。”


    說完便要走。


    “站住!”田盈盈見他要走,又急又恨,“想跑?”


    黑風一嗤,並不說話。


    “你們做什麽!”明朗的聲音響起……


    竟是江舞。


    原來,他借口讓盈盈回房,自己找曹讓隨便聊了幾句,便又來找張潔想私下勸她離開,沒想到遠遠就聽到田盈盈的嬌喝聲。


    而後,他立刻發現了那個黑衣人。


    那人披著碩大的黑色披風,身形挺拔,從側麵看去,一個奇特的麵具將臉遮住了大半。他雖然隻是緩緩而行,渾身卻無處不散發著寒氣,讓人感到陰冷、壓抑。


    田盈盈看著江舞:“小舞哥哥,我要報仇!”


    說完,她便要提氣撲上去。


    “報仇?”江舞又沒反應過來。


    “不要!”張潔早已跑過去,緊緊抱住她,“江舞,快,快拉住她!”


    江舞莫名,他隻以為是張潔不懂武功所至。田盈盈的本事他清楚得很,雖不十分高明,卻也得了雲家堡的真傳,縱是高手也尚可支持,還不至於如此緊張。


    “你快過來!”見江舞不來,張潔更急,緊緊抱著田盈盈不放,“不要,盈盈!”


    可她根本就無絲毫武功,又怎能拉得住從小習武的田盈盈,更何況此刻的田盈盈已被仇恨之火吞沒。


    黑風已走出兩三丈遠,並不看三人。


    田盈盈被張潔死命抱住,氣急之下,終於動用真氣將她震倒在地,飛身撲上。


    目光一冷,唇邊泛起殘酷的笑意。他並不理會,依然舉步緩緩向前邁去。


    雙掌已近在咫尺。


    他隨手一揮。


    看不清他出手,那嬌美的身子便如斷線的風箏直震回來,悶哼一聲撲倒在地。


    “不!”


    “盈盈!”


    江舞大驚,撲上去將她抱住,他根本沒想到這人武功高出自己想象,竟然一招就傷了她。


    “你怎麽樣?”見田盈盈似已昏迷,他心痛萬分,輕輕搖著她,“盈盈?”


    張潔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看黑風,又看看田盈盈:“不……”她想過去看看,卻怎麽也動不了,胸中氣血翻湧。


    田盈盈悠悠緩過氣來,臉色慘白,皺著眉似是十分難受。她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


    原來黑風生性偏激,向來我行我素,方才田盈盈的話正觸及他的心事,見她不知好歹還要糾纏,一怒之下竟用了六七成掌力!


    “盈盈,你怎麽樣?”江舞緊緊抱著她。


    終於,田盈盈一俯身,吐出好幾口黑色的血。


    “小舞哥哥。”


    見她開口,江舞不由心神微定。


    “你莫急,”她似要伸手,卻又無力的垂下,“我很熱,好象有火在燒。”


    黑血掌!


    看著地上田盈盈方吐出的黑乎乎的血,江舞忽然麵色蒼白:“你是黑風!”


    黑風冷冷的站在那裏,並不看他,也不言語。


    “黑風,你這個魔頭!”他痛急,扭頭看著黑風似要起身撲上。


    黑風依然站在那裏不動。


    “不要!”田盈盈努力叫出來。


    江舞忙回身抱住她:“盈盈。”


    “我隻恨沒練好武功,不能報仇!”她喘了口氣,眉頭皺得更緊,似更痛苦,“可我不想你死,你不要去。”


    江舞心中酸楚,別過臉去。


    “小舞哥哥,你喜歡不喜歡姐姐?”田盈盈喘著氣,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懷期待的望著他。


    摟住她的手一顫,江舞抬眼看看張潔,又低頭看著那滿含期待的眼神,竟無法回答。


    黑風似也愣住,張潔更沒回過神。


    “小舞哥哥!”那方才還慘白的臉上竟忽然出現一片豔麗的紅暈,她努力綻開笑容,“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甜甜的笑容帶著這獨特的嬌豔之色,一刹那間,竟美麗得讓人心痛。


    此時,她竟還記掛著這個答案。


    “對,對。”江舞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張潔喉頭一甜,吐出一小口鮮血。她覺得胸中悶悶的無比難受,卻是方才田盈盈心急之下用真氣將她震開,如今又急痛攻心的結果。


    黑風看著張潔,目光複雜:“你……”


    忽然,他緩步向地上的江舞走去。


    “不,不要!”張潔回過神,驚慌地爬起來,跑過去擋在他麵前,“你不能!”


    黑風停住腳步,看著她。


    “不要殺他,求求你了!”她看看田盈盈,終於哭出聲來,“你怎麽忍心下手!她……”


    寒星般的目光一閃,他轉過臉。


    “那是她自找。”


    “你太殘忍了!”


    “殘忍?”麵具更顯猙獰,他唇上蕩開冷笑,“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阻攔,誰能攔得住本座。”


    張潔驚恐的看著他。


    半晌。


    “本座就讓他活到明天,你好自為知。”


    說完,人已蒼鷹般掠起。


    “黑風,總有一天我會給盈盈報仇的!”江舞咬牙抱起已昏迷的田盈盈,往莊內躍去。


    張潔心中腦中皆是空白一片,她想也不想,立刻也朝莊內跑去……


    床上,田盈盈又吐出幾口黑血,已然昏迷過去。方才臉色無比鮮豔的她,如今竟麵色慘白。


    江舞握住她的手,發現已冰涼。他大駭,抬頭看著沈靜山。


    沈靜山變了臉色,手一揮,幾根銀針飛出,又快又準地紮入穴位。隨後,他伸出手指搭上她的脈搏。


    沒有人詢問,甚至沒有人大聲呼吸,房中一片寂靜。江舞與張潔等皆緊張地注視著他。


    麵色漸漸發白,手微微顫抖。


    沈靜山終於放下田盈盈的手,默默的收回銀針,轉過臉。


    眾人心中一涼。


    沒人敢詢問。


    半日,江舞顫聲道:“前輩……”


    沈靜山閉上眼:“黑風竟如此狠心。”


    “黑血掌?”長孫成失聲。方才江舞急急忙忙抱著田盈盈跑來,一疊聲喚著沈靜山,根本來不及細問。


    張潔無力的後退一步,似要跌倒,鄭少凡伸手將她扶住。


    這個明朗率真的女孩子幾個小時前還站在自己麵前,笑容燦爛。如今,竟已永遠的走了!連親人也來不及見上一麵,甚至,沒有留下一句遺言。


    終於,張潔捂住嘴,流下淚來。


    曹讓目光悲憤,他似要開口大罵,卻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田盈盈,終究努力閉上了張開的嘴。


    “前輩,求求你救她!”江舞忽然拜倒在地,咬牙流下淚來,“救救她!”


    沈靜山默然,看看鄭少凡。


    一貫溫和自信的單鳳眼中亦有悲傷、憤怒之色,他看著張潔,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


    “都出去吧。”。


    “你也受傷了?”鄭少凡一搭她的手,皺眉。


    張潔茫然不語。


    發現傷勢不重,他鬆了口氣:“是他傷了你?”


    “不,不是。”她喃喃道。


    鄭少凡目中閃過黯然之色,他不再詢問,隻伸手輕輕擦著她唇邊未淨的血漬。


    “鄭哥哥,”她終於伏倒在他的懷中,哭出聲來,“他怎麽會這樣,他殺了盈盈!”


    “是我,不該拉住他不讓他走,盈盈就不會遇上他了……”


    “……”


    任她痛哭、自責,鄭少凡依舊不語,隻靜靜將她抱住。


    許久。


    她已經哭得沒了力氣,整個人都靠在那溫暖的懷中,將臉埋在他的胸膛,無聲的流淚。


    他這才撫摩著她的頭發,輕輕歎道:“別再想了。”


    她不答。


    “不要再見他了,一會兒我送你下山。”溫柔的聲音。


    聞言,她立刻抬頭,美麗的大眼睛已微微有些紅腫:“不要。”


    鄭少凡搖了搖頭,有些無奈:“聽話——”頓了頓,他還是說了出來:“我不想冒險。明天情勢危急,我怕……顧不了你。”


    看著那迷人的單鳳眼中滿是溫柔與關切,張潔又痛又愧疚。她擦擦眼睛:“我不怕。”


    半晌。


    他低頭輕輕道:“你走了,我才沒有掛礙,”


    張潔看著他,漸漸又升起淚意。


    “聽話,下山去。”溫柔的聲音。


    她依然搖了搖頭。


    饒是一貫鎮定溫和的鄭少凡也有些急了:“你……”


    “我不聽話,”張潔倔強地扭過頭,忍住眼淚,“要死就一起死。”


    立刻,抱著她的雙臂一緊……


    夜。


    昏黃的燭光,房間更暗。


    孤獨的人影坐在床前,癡癡地看著那蒼白發青的小臉。


    他與她是在元宵認識的,那年的花市特別熱鬧,花燈也特別美。紅紅的燈影下,一個美麗的女子對他露齒一笑,沒有絲毫的羞澀與做作。


    “……小舞哥哥受傷是為了救人,我……很高興……”清脆的聲音猶在耳畔回響。


    人,卻已咫尺天涯。


    “小舞哥哥……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終於,心中一痛,眼淚落下。


    “對,對……”他握住那冰冷的小手,聲音哽咽,“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丟下你去找她!”


    淚流幹,目中空洞。


    門外,亦響起低低的抽泣。


    他並不回頭……


    張潔使勁捂著嘴,卻依然忍不住淚水往下掉,哽咽出聲。


    這個明朗的女子曾經握住自己的手說:“現在我想通了,不管如何,他終會娶我的,他也一定會明白我的心。”


    可是,還未等到那一天,自己卻害死了她!


    張潔閉上眼,身形搖晃,不敢麵對床上的人。


    忽然,一隻手將她扶住。


    待她站穩,江舞立刻縮回手。


    “你出去吧,”聲音毫無感情,“我陪她就好。”


    張潔看著床上的田盈盈,不知道該說什麽,想走,卻抬不動腳。


    一個人踏進門來……


    他看著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又看看張潔,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二公子,家祖父請你過去一趟。”


    “要我回去的話就不必了。”江舞頭也不抬,冷冷道。


    沉默半晌。


    “此事……我等皆不好受,但逝者已矣,人總是歸故土的好,江公子莫不願送她回鄉?”


    江舞終於抬頭,紅著眼。


    “要送她回去,也待我親手為她報了仇再走,”頓了頓,他又咬牙道,“倘若我無能,死在他手裏,你們就將我二人一起送回便是!”


    沈憶風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半日。


    “你們走吧,我送她就好。”


    聞言,沈憶風看了看張潔,緩緩走了出去。


    張潔又擔心又難受的看看江舞,終於一低頭,邁步也要走。


    “你最好離開。”


    她愣住。


    “今日本是想跟你說這句話,卻害了她,”聲音麻木,已不再有往日的爽朗,“倘若我陪著她……”


    終於,淚又流下。


    “是我……”張潔喃喃道,“我讓她傷心,我害了她。”


    “你不必,”江舞忽然抬頭看著她,目中滿是恨毒,“但我要親手為她報仇,便是死,我也要殺了他!”


    他這是在提醒自己麽?張潔忽然感覺全身發抖。


    燈下,曾經神采飛揚的臉上一片麻木。


    那個人為什麽如此殘忍!


    她心痛得快要窒息。


    ——該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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