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應該在晚宴嗎?”


    蕭聞璟腳步頓了頓,又若無其事走上前,眼睛飛快眨了下,“他們在喝酒,我出來透口氣。”


    阮靈萱帶著麵紗,隻露出一雙黑亮的杏眼和彎彎的秀眉,安安靜靜坐在那裏,沒有像以前一樣見到糕點就奔過來。


    雲片左右看了眼,默默退到了帳篷邊上,垂著腦袋,想當個不礙事的擺設。


    蕭聞璟放下糕點,又把背著的弓遞給阮靈萱,“你的弓,內監收回來了,我給你換了新的弓弦。”


    阮靈萱還想等到明日再派雲片去問一下,那把舊弓跟了她很久,隻是斷了弦,還是能用的。


    沒想到蕭聞璟把她的弓送回來了。


    阮靈萱拿著弓幾步走到旁邊的架子邊上放下,同時把之前那把纏著紅線的弓取下來。


    “正好還你的弓。”


    阮靈萱要把蕭聞璟借的弓還他。


    蕭聞璟沒有收,“這本就是給你生辰準備的賀禮。”


    “是給我的?”阮靈萱眨巴了幾下眼,又低頭仔細打量手上的弓。


    之前在賽場匆忙一試,都還未仔細看過它的形製。


    這是一把筋角複合弓,深實木、黑牛角都打磨得光滑,款式纖細秀氣。


    “這把弓好像比我的還要好?”


    阮靈萱的弓是丹陽郡主重金請大師做的,各方麵都很均衡,已是一把不可多得的良弓。


    蕭聞璟手指她捧著的新弓:“取六材必以其時,取幹以冬,取角以秋,絲漆以夏。1普通匠人一年也隻能同時做三到五張弓,若是數量再往上,則質量會下降,這把弓耗三年才成,自然要好。”


    阮靈萱驚訝:“三年!”


    蕭聞璟微微一笑:“三年也不算什麽。”


    阮靈萱突然福至心靈,小聲道:“這該不會是你親手做的吧?”


    蕭聞璟很含蓄的“嗯”了一聲。


    阮靈萱新奇地把弓翻來覆去看,越看越滿意,這弓輕巧省力。


    “用這把弓,我至少可以和拉二石弓的遠箭手比試了!”阮靈萱嚐試過它的威力,也知道它能帶給自己的進益。


    在馬上拉弓最高不過三石,那都是頂頂厲害的射手,阮靈萱以前用的雖是改良版的一石弓,可總還會在距離上吃虧。


    “嗯,你射不遠不是你的問題,是弓不好,用這把弓你就能贏了。”蕭聞璟笑容淺淺。


    阮靈萱撫摸著新弓,眼睛裏也是掩飾不住的喜歡,這是蕭聞璟親手做的。


    “我會好好珍惜這把弓的!”


    蕭聞璟唇角揚起,露出淺笑。


    阮靈萱忽然又想到,蕭聞璟好像從來沒有覺得她一個姑娘家喜歡騎馬射箭有什麽不對,還會處處支持鼓勵她,這一點丹陽郡主都做不到。


    “我、我還沒給你準備生辰禮物呢!”阮靈萱忽然結巴了下,仰起眼睛問蕭聞璟,“你想要什麽?”


    蕭聞璟看著她被氣息吹拂的麵紗,麵紗下隱約張合的唇瓣。


    他不禁抬手,撫在她受傷的那半邊臉頰,望著她道:“你已經贏了一把劍給我,足夠了。”


    阮靈萱被他目光凝視,心裏又開始別扭,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不受控製地鑽出來。


    “我餓了!”她連忙把臉撇開,又吩咐雲片去準備了茶水,“一起吃糕點吧!”


    兩人坐在桌邊,分享糕點,墊墊肚子。


    談著談著,蕭聞璟說起晚宴上的草原歌舞,阮靈萱很是向往。


    她還沒看過人跳篝火舞,也沒看過舞火龍。


    “想去看看嗎?”蕭聞璟主動開口。


    阮靈萱瞟了眼雲片。


    “……可是,阿娘不讓我出帳子……”


    蕭聞璟也不想為難她,況且他離席已久,便準備離開,“既然是丹陽郡主交代的……”


    阮靈萱見他要走,又拽住蕭聞璟的袖子,可憐巴巴道:“可我想去!”


    夜幕降臨,隻靠著火把和篝火照明,四周昏暗。


    阮靈萱帶著麵紗,隻要不是迎麵被相熟的人撞到,是很難被發現。


    阮靈萱還躲在人群,偷偷往阮家的席位上看了幾眼,丹陽郡主和阮二爺都不在,而大姐姐身邊卻坐了一位眼生的公子,雖隻有一張側臉,但在那朦朧的光線下也能看出清俊的輪廓。


    不做多想,那位定然就是裴公子。


    隻是不等她再多看幾眼,裴公子就被四皇子請了去。


    酒過三巡,歌舞變得更加熱烈。


    阮靈萱看得津津有味。


    草原女子自由奔放的舞步和盛京城皇城裏麵那些教坊裏精心排練出來截然不同。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草原這過於熱情的舞,不少夫人很快便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四處閑逛。


    阮靈萱好巧不巧被最不喜歡的柳禾穗當麵撞見了。


    她是跟謝家人而來,但更喜歡跑到阮老夫人身邊嘮嗑,所以對阮家上下的事情了若指掌。


    阮靈萱一看見她頭都要大了,怕她到丹陽郡主麵前告狀,她偷溜出來的事就瞞不住。


    但柳禾穗見到她隻驚訝了一瞬,又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最後還裝模作樣地豎起一根指頭在唇邊,“噓”了一聲。


    “別再往這邊走了,你母親就在那邊與人說話。”柳禾穗指著另一方向,“小心別給瞧見了。”


    阮靈萱將信將疑,往她指著的方向走了一會,還真沒有撞見丹陽郡主等人,便十分納悶,“她怎麽突然這麽好心幫起我來了?”


    “事有蹊蹺,必有所圖。”蕭聞璟評價。


    阮靈萱卻又不信,非要說:“也未必,說不定是她轉性子,變好了。”


    蕭聞璟不與她爭辯。


    阮靈萱看完了舞蹈,又想去看舞火龍,正鬼鬼祟祟冒著腰,躲在人群後麵挪動,腦袋忽然和人撞到了一塊,頓時摔得四仰八叉。


    “哎喲!”


    對麵那人也是慘叫一聲,同樣被撞翻了。


    阮靈萱一聽這個熟悉的聲音,捂住腦袋,兩眼一睜,抬手一指:“是你!”


    寶嘉郡主也不甘示弱,指著她道:“怎麽又是你!”


    要不怎麽說冤家路窄,她們都沒有料想到對方會偷偷摸摸出現在晚宴上。


    一人蒙著麵紗,一人手纏著繃帶,各有各的狼狽。


    “這話要我問你才是!”阮靈萱瞪大眼。


    “我?”寶嘉郡主狠狠刮了眼蕭聞璟,但在卓爾親王的分析下,她並不敢和蕭聞璟翻臉,隻能對著阮靈萱抬起自己綁住的胳膊,自傲道:“這點小傷對我而言壓根不算什麽,倒是你矯情得很,隻不過臉上那麽小一道傷又是哭又是遮麵,真沒用!”


    阮靈萱可以被人比下去,但是不能被這個狂妄的北虜郡主比下去,聞言就一骨碌爬起來,不服氣道:“別以為你殘了我就不敢打你!”


    “說的你打得過我一樣?”寶嘉郡主也爬了起來,站在地上她還要高出阮靈萱半個頭,因而嗓音裏充滿了不屑,“我就是廢了一隻手,你也打不過我!”


    阮靈萱指著蕭聞璟,“不要小瞧我,我打敗過六皇子!”


    這是她的最佳戰績,也是最好的說服力。


    寶嘉郡主不信,扭頭去看七尺高的蕭聞璟。


    蕭聞璟則配合阮靈萱“嗯”了一聲。


    什麽?!他一個大男人都打不過阮靈萱這個小丫頭片子?


    寶嘉郡主心裏開始打鼓。


    阮靈萱乘勝追擊,下激將法:“不信我們比一次!”


    寶嘉郡主這下騎虎難下,臉色被搖曳的火光照得赤紅一片。


    正猶豫該為了顏麵答應還是為了身體拒絕時,蕭聞璟開口了。


    “不行。”


    寶嘉郡主心頭一鬆,可隨後又被蕭聞璟接下來的話弄得茫然無措。


    “這裏人來人往不方便。”蕭聞璟指著一處較暗的地方,“那邊人少,我給你把風。”


    最後半句話,他是看著阮靈萱,說得既輕巧又縱容。


    寶嘉郡主人傻了。


    堂兄說的沒錯,別看六皇子人前清貴,可在阮靈萱身邊絕對會選擇同流合汙!


    第44章 密信


    寶嘉郡主被這二人聯合起來氣得心肝肺都疼。


    大周人向來奸詐狡猾, 她現在勢單力薄,更不能以卵擊石。


    她審時度勢地退了一步: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情要做,才沒有空陪你玩!”


    “你不就是偷溜出來玩的麽, 這算什麽事?”有蕭聞璟撐腰, 阮靈萱現在膽兒肥,哪肯輕易放過落單的寶嘉郡主, 瞅準她的退路, 擋了下來。


    “是正經事, 是你們大周長公主的事!”寶嘉郡主越說越挺直了腰杆子, 以為搬出長公主來就萬事大吉。


    “少騙人了。”阮靈萱張開雙臂,像是要逮小雞的老鷹雄赳赳氣昂昂。


    安寧長公主的親外孫在這裏,要辦什麽事也該找卓爾親王,而不是找她。


    “我沒騙你, 是我出發前大可敦單獨叫我去王帳裏交給我一封信,要我轉交給你們的賢德皇太後。”寶嘉郡主走不掉,氣鼓鼓。


    “那你之前怎麽不交?”阮靈萱越看她越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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