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陶南風好樣的!”


    “沒想到呀,陶南風看著秀秀氣氣,力氣竟然這麽大。”


    “你真的把辦公桌錘爛了?羅主任聲都不敢吭?”


    “那我們以後也不要怕,羅主任再敢欺負人,我們一起上!”


    本就是熱血青年,知青們聽說陶南風把羅宣的威風殺了下去,激動得不行,越說越興奮,看向陶南風的眼神變得有些崇拜。


    “我天生力氣大。”陶南風微笑著給了句解釋。惡夢在手背留下一個黑色牙印,竟然是命運送來的特殊禮物。


    力氣大、身體強健,農場勞動變得輕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陶南風每天和蕭愛雲一起,在知青點、場部、野外這三個點之間活動。手背上的牙印越來越淡,對力量的掌控也越來越嫻熟。


    十月的一天,傍晚收工,陶南風披著晚霞回到場部,上交早上登記領取的工器具之後正要離開,忽聽到靠近樓梯間的辦公室裏傳來激烈爭論。


    其中一道聲音低沉中透著威嚴,是向北。


    修路隊的事情基本都是副隊長毛鵬在指揮安排,向北除了勞動,就是沉默地眺望遠山,很少與人交流。


    陶南風來到修路隊一個月,聽向北說過的話不過十句。現在聽到向北的聲音,陶南風愣了愣,站在走廊,順著聲音朝辦公室望去。


    “大雨將至,上周提醒場部抓緊時間修繕知青點房屋,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十月天氣正熱燥,哪裏會有什麽大雨,你太緊張了吧?”回話的人是辦公室主任羅宣,除了場長就屬他權力最大,統管財務、人事、物資,都是肥缺。


    “你來看!”向北揪住羅宣的衣領從辦公室出來,一直拖到場部地坪中央的大槐樹底下,“螞蟻搬家,這是下雨的前兆。”


    羅宣領口被勒得喘不上氣來,雙手在空中亂劃:“救命!救命……”


    向北鬆開手,將他一掌推開。


    羅宣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得哇哇叫:“你又不是基建科科長,瞎操什麽心!”


    向北雙目一眯,眼中閃著一絲怒意,盯著他的眼睛,一言不發。


    羅宣眼神遊離,一副心虛的表情:“知青點的房子幹你什麽事?都下班了趕緊回家吃飯吧,莫在這裏歪扯。”


    基建科科長黃興武聽到爭吵,從辦公室裏跑出來大聲道:“向北,你在幹什麽?別欺負羅主任嘛。”


    黃興武個子矮小、麵貌醜陋,不過因為是大專生,學的又是工業與民用建築專業,自認為科班出身有文化,平時很有點鼻孔朝天的傲慢。


    聽到“欺負”一詞,向北肩膀微微一斜,變得有些意態索然。


    毛鵬從工具室走出來,快速跑過來站在向北身邊:“欺負?!我看你們兩位領導二對一的架勢,恐怕是在欺負我們隊長吧?”


    黃興武將羅宣從地上扶起來:“什麽時候蓋房子、維修知青點是我的事,要不要給房屋修繕撥付經費那是羅主任的事。你一個修路隊隊長,還歸我基建科管呢,在這裏指手畫腳合適嗎?”


    羅宣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附和道:“對呀,各盡其責嘛。我不管你的修路隊,你也莫來管我的辦公室工作。”


    毛鵬平時最為仰慕向北,把他視為自己的老大,見向北被羅宣和黃興武擠兌,氣得火冒三丈。


    “什麽叫各盡其責?聽你這口氣根本就是劃地盤、占山頭,搞自由主義!都是革命同誌,辦公室工作做得不好,難道提點建議都不行?擺什麽官架子,耍什麽臭威風!”


    正是傍晚,收工回來的知青來來往往,聽到這邊爭吵駐足細聽,開始竊竊私語。


    “這人是誰?膽子真大,敢和羅主任頂嘴。”


    “是修路隊的人。修路隊隊員向來牛氣哄哄,誰的麵子也不給。”


    “他說得有道理,羅主任官架子十足。”


    觀眾越來越多,聽到眾人的議論,向來欺軟怕硬的羅宣打了個哈哈:“是是是,你們提的意見我一定認真考慮。等這幾天把油茶果收了騰出手來馬上修知青點。是不是啊,黃科長?”


    黃興武聳聳肩,敷衍地點了點頭:“修,修。”


    向北雙目似電,語氣沉重:“有些錯,能犯;有些錯,不能犯!”說罷,大踏步離開。


    回知青點的路上,陶南風抬頭看一眼天。


    碧空如洗,夕陽似火,朵朵白雲飄蕩在山腰,染上點點霞光,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半點要下雨的跡象都沒有。


    “隊長說,會下雨。”陶南風輕聲說。


    蕭愛雲聽到這話,看了看天,哈哈一笑:“這麽好的天氣,哪裏會下雨。再說了,下雨不是還有茅草屋頂嗎?不怕不怕。”


    “萬一有風呢?”陶南風非常執著。


    風?蕭愛雲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模仿語文老師的模樣搖頭晃腦。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哈哈哈哈!”


    陶南風並沒有笑。知青點那茅草房主框架是木柱、木梁、木屋架,牆、屋頂全是山上采的幹茅草,根本擋不住大風大雨。


    夢中茅草房在一場大雨中垮塌,那淒慘的畫麵令她打了個寒顫。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作者有話說:


    開文蹭玄學,日更,更新時間不固定,等確定下來會告訴大家哈。


    第5章 暴風雨


    陶南風回到知青點,米飯已經下鍋,男生拿出從山上采摘的板栗、野果分發給大家。知青們邊吃邊等,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今天勞動的收獲。


    “你跟你講,秋天山上吃的東西真多。”


    “玉米摘完了,閑著沒事我們到坡上撿板栗,毛刺毛刺的,紮手。”


    “山裏紅、金櫻子漫山遍野都是,甜得很咧。”


    陶南風沒有參與大家的討論,彎腰從土灶旁拿起一把砍柴刀,徑直走向北麵山坡上的鬆樹林。


    眾人有說有笑,沒人留意她的去向,人群卻有一個白衣藍褲的清俊少年在悄悄關注著陶南風的一舉一動。


    這個少年名叫喬亞東,父母都在教育係統工作,為人熱情公正,很有領導力,是知青們推選出來的班長。


    喬亞東跟在陶南風身後問:“陶南風,你要做什麽?”


    “會下雨,我砍鬆枝壓屋頂。”


    喬亞東將信將疑:“下雨?應該不會吧。這麽好的天,鄉親們都在采摘油茶果準備曬幹榨油呢,怎麽可能有雨。”


    陶南風沒有解釋。


    夢中所見、向北所言,仿佛一座沉甸甸的山壓在心口。


    夢見我們的茅草房會在暴風雨中垮塌,會有人受傷、生病,會有人尖叫哀號。說出來,會有人信嗎?


    向北說今天會有雨,提醒基建科修繕房屋。可是此刻天氣正好、晴空萬裏,又正是晾曬油茶果的時候,向北的話都沒人聽,自己說出來,會有人信嗎?


    加入修路隊已有一個月,陶南風對向北的了解也漸漸多了起來。


    向北是複員軍人,立下軍功無數,他臉上那道傷疤就是在戰場上留下的。


    向北不願意講戰場上的故事,對自己的過往三緘其口。大家隻知道他父母是秀峰山南坡大隊的農民,性格溫和、樂善好施。三年前向北回到農場擔任修路隊隊長一職,拓寬上下山的通道之後,計劃再修條能夠通行汽車的大馬路。


    向北很少說話,他若說話,一定是實在話。


    有些事情,決定了就去做,管別人說什麽?陶南風手起刀落,“唰!”地一聲脆響,一根手腕粗的樹枝便砍了下來。


    喬亞東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


    米色碎花襯衫、寬大的軍綠色褲子,高挑修長的身材、纖細勻稱的胳膊,一抬手露出半截小臂,皓腕纖細,瑩潤如玉,白得耀人眼。


    眼前的陶南風並沒有什麽花哨的動作,偏偏每一次抬肘、揮臂都帶著極強的韻律感和力量感,每一個動作都仿佛跳動的音符,構成一首韻律十足、悠揚而澎湃的樂曲,震撼人心。


    鬆木氣息彌散開來,暮色中空氣似乎變得粘稠,喬亞東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美麗的畫麵。


    陶南風連砍幾根粗壯樹枝,拖著樹枝從林裏穿出,長長的枝葉在地上劃出沙沙聲響。喬亞東這才反應過來,跟在她身後將剩下的鬆枝拖出林子。


    兩個人的動靜太大,正在等待晚飯的知青們看著他倆,好奇地詢問著。


    “你們兩個要幹什麽?蓋房子?”


    “陶南風你拖這麽多樹枝,不累嗎?”


    “這都到飯點了你們忙乎什麽,趕緊休息一下準備吃飯吧。”


    “會下雨,我砍鬆枝壓屋頂。”陶南風將樹枝拖到茅草房前,抬頭看著屋頂有些犯難。三米多高,怎麽把樹枝弄上去?


    喬亞東跟在她身後,見她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知道無法阻止,有些無奈地放軟了態度。


    他看一眼眾人:“陶南風,那我到場部借梯子去。”


    其餘幾個知青都起哄:“下雨?哈哈,這麽晴朗的天哪裏會下雨!喬亞東,陶南風胡鬧你也要跟著?這麽聽話……嘻嘻。”


    喬亞東心一跳,悄悄看一眼陶南風,見她眼睛一直盯著屋頂,不像生氣的樣子,心中略安。


    蕭愛雲聽知青們嘲笑陶南風的判斷,第一時間選擇站在陶南風身邊,一叉腰站在她身邊,衝著起哄的人說:“陶南風說下雨,那就一定會下雨,你們懂什麽!”


    她一臉的理直氣壯,魏民咧嘴一笑:“你那麽聽陶南風的話,那剛才怎麽不跟著她一起去砍樹?”


    “我!”蕭愛雲一下子就卡了殼。


    剛才回來的時候陶南風的確說過會下雨,可自己沒有信。她去砍鬆枝的時候沒有叫自己,不會是生氣了吧?想到這裏,蕭愛雲抱著陶南風胳膊,討好一笑:“陶南風,你沒生我氣吧?”


    “沒事。”陶南風搖了搖頭。


    蕭愛雲一下子便開心起來,招呼同宿舍的李惠蘭、葉勤:“陶南風說會下雨,咱們趕緊把屋子收拾收拾,這茅草房萬一漏雨還真是頭痛。”


    李惠蘭是江城製藥廠的子弟,葉勤是江城農業局子弟,兩個人因為一起分配到養豬場,同進同出感情很好。


    聽到蕭愛雲的話,李惠蘭下意識地看了看天:“今天……會下雨?”


    葉勤也有些不信,與李惠蘭交換了一個眼色:“不會吧?”


    眾人正在猶豫要不要幫忙加固茅草房時,土路傳來細密的腳步聲,夜色中向北、毛鵬與兩名修路隊隊員疾步而來,肩頭扛著一把木梯。


    喬亞東忙迎上去:“向隊長,毛副隊長,你們怎麽來了?”


    毛鵬麵色嚴肅地解釋:“今晚可能會下大雨,我們過來幫大家加固房子。”


    自從向北扛過來一口大鐵鍋,陶南風與蕭愛雲帶回來一草帽山裏紅、十個野雞蛋,江城知青便與修路隊隊員交往密切起來。


    知青們人生地不熟,修路隊隊員都是農場老職工;知青們都是剛踏入社會的學生伢,修路隊隊員卻是久經職場的精壯漢子。一來二去,修路隊便成為知青們的學習榜樣。


    尤其是向北,因為他神秘的從軍過往,引來大家的各種猜測。他越是不說話,大家越覺得深不可測。


    陶南風說的話或許大家可以不信,但修路隊隊員們帶著梯子過來,知青們便再無人質疑,全都忙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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