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這巨大的數額嚇住,張大了嘴呆立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魏民感歎一句:“果然是富礦!如果我們能自已開采,運出去賣,那該多好啊。”


    蕭愛雲白了他一眼:“做什麽美夢。磷礦我們哪裏有資格開采?想都不要想。”


    葉勤接了一句:“對啊,私自采礦是犯法的。”


    向北沒有說話,但卻認真傾聽著每一位知青的發言。


    喬亞東思索片刻,謹慎斟酌字句:“竹林是秀峰山農場的產業,一旦磷礦的存在被場部領導知道,他們肯定會以農場的名義向頂頭上司農墾局匯報,層層上報之後將有兩種結果。


    第一,磷礦由工業部接手,換來場部領導升遷或者物質獎勵;


    第二,磷礦由農場接手,由工業部下發開采計劃,所有收益明麵上進農場的帳,但私下裏會怎樣,難說。


    無論是哪一條路,都沒我們知青什麽事,更不可能帶給農場周邊村民任何好處。”


    “對對對!”知青們聽到這裏,都一致同意喬亞東的分析。


    “采礦賺來的錢都會被管財務的羅主任私吞,根本不會用在場部建設上,你們信不信?”


    “是啊,當初建知青點那麽敷衍,對我們知青和職工也苛刻,不曉得貪汙了多少工程款。”


    “你們還記得黃鼠狼當時發瘋時說的話嗎?他扔踩票據的時候羅主任臉都綠了。姓羅的管錢、管帳、管生活,絕對有問題。”


    大家越說越氣憤,落在向北耳朵裏仿佛千斤之重。他抬眸看向眼前知青,這一張張意氣風發的臉似乎與曾經的戰友重合。


    如此鮮活的生命,不該被欺壓。


    似乎有一股力量注入體內,向北緩緩站起,高大的身影被夕陽拉出長長的影子:“你們對場部領導意見這麽大?”


    向北本就五官深邃,此刻麵沉如水,傷疤微動,透著股說不出的威懾力。


    喬亞東認真點頭,表情嚴肅。


    “是的!領個勞動工具吧,勞保科副科長王允貴打官腔;按月領錢糧吧,辦公室羅宣主任橫挑鼻子豎挑眼;平時有點什麽事想讓保衛科科長劉斌出麵,他從來都不理不睬。


    焦場長雖然和氣,但處處維護底下人。遠道而來沒有慰問、日常生活沒有關心、知青點倒塌沒有反省,這樣的領導,哪有一點點為人民服務的態度!”


    向北沉吟不語。原本隻想在農場養老,有些事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但現在……


    陶南風看得出來向北內心的掙紮。想到自己在竹林裏聽到的話,向來不愛出頭的她抬眸對向北輕聲說道:“秀峰山太窮,這個磷礦就是大家的希望。”


    葉勤眼前浮現出細妹與父親下跪的畫麵,心中一酸:“秀峰山土地貧瘠,種莊稼收成不好,填飽肚子都不容易,村民全靠滿山油茶果掙點零花錢買油鹽醬醋。有了磷礦,鄉親們也能加入開采,計工分、拿工資,多好。”


    李惠蘭也說:“對啊,憑什麽要讓那幫官老爺升官發財,窮苦老百姓卻受苦挨餓?”


    陳誌路一想到兩千萬便心頭火熱。他最愛做生意,這要是在可以做生意的年代,這麽多錢可以買下一條街!


    越想越美,陳誌路盯著向北,目光灼熱,帶著絲狠勁:“要麽,這事我們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說,全當我們沒發現這些磷礦。好死誰,也不能好死羅宣那個摳搜鬼。”


    魏民張了張嘴,卻被喬亞東按住手背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要麽……我們自己悄悄幹!這裏山高路遠、交通不便,俗話說得好,山高皇帝遠,就算私自開礦又怎樣?人不知鬼不覺的,錢賺到腰包了怕什麽!”


    蕭愛雲與葉勤對視一眼,齊聲嗬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違法的事情也敢幹!”


    魏民卻咧嘴一笑,一巴掌拍在陳誌路肩頭:“好小子,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這個磷礦是露天礦,有鋤頭就能挖出來,兩三塊石頭就有一噸,二十塊錢到手,多好!”


    知青們頓時就熱鬧起來,越說越興奮,恨不得馬上扛起鋤頭到竹林裏挖幾塊石頭拖出去賣,有了錢可以改善生活、買肉吃。


    陶南風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開口提醒一句:“一噸重的石頭你們怎麽運下山去?”


    “……”


    陳誌路、魏民麵麵相覷,這才發現問題所在——秀峰山天高皇帝遠是不錯,可是這也代表這裏交通物流極為不方便,下山全靠走,運石頭全靠人力。


    石頭砸碎之後,一個知青一趟最多隻能運一百斤,一噸重的石頭運到山下得有十個人,再送到最近的化肥廠……不提累不累,賺來的二十塊錢連吃飯、住旅館都不夠。


    喬亞東剛才乍一聽到陳誌路提議私自賣礦,他又驚又怕。魏民那話還可以當作是句玩笑,可是陳誌路這人平時經常冒出些離經叛道的話,他敢說就敢做。


    山高皇帝遠、人不知鬼不覺、錢賺到腰包就不怕——聽聽、聽聽!這都是什麽話?!完全是自由主義思想,一切向錢看的資產階段意識!如果在外麵說這番話,恐怕要被群眾舉報。


    好在陶南風及時說話,將陳誌路那可怕的念頭掐死在萌芽狀態中,不然……自己作為知青點的班長,出了事也有連帶責任。


    喬亞東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陳誌路眼睛一轉,忽然一把抓住向北的手:“向隊長,讓我加入修路隊吧!”


    魏民也興奮地跳了起來:“對,我也加入。我們齊心協力把路修好,隻要通了車,就能賣磷礦、發大財!”


    路通,財通,萬事通。


    剛才幾個嚷嚷著要挖了石頭去賣的知青也鼓噪起來:“我我我,還有我!我也要加入。”


    向北反手一把扣住陳誌路:“歡迎加入修路隊。”


    陳誌路的手腕被扣得死死的,抽了半天也沒抽出來,他麵色漸漸僵硬:“向隊長,你手勁兒太大,鬆一鬆啊。”


    向北臉上似笑非笑:“陳知青膽子蠻大,力氣卻不大啊。”


    向北話裏有話,陳誌路掙紮了半天還是抽不出手來,不由得臉一紅,囁嚅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畏手畏腳哪能做成大事。向隊長你說對不對?”


    向北單手使勁,將陳誌路拉到自己跟前,這才鬆開手。


    “想做大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什麽都不想,光憑一股子衝動做事,那不是勇敢,而是魯莽!”


    陳誌路有些不服氣,站在向北身邊也不敢離開,小聲嘟囔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讓,難道我們這一群人就幹看著這堆磷礦流口水?”


    喬亞東見向北將陳誌路鎮住,長籲一口氣:“這是大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不慌在一時。”


    向北的眼光從每個知青臉上掃過,頓感肩頭責任深重。


    這二十個江城來的知青都是高中畢業生,稚氣未脫、熱情、聰明、勇敢、有思想,有的衝動有的沉穩、有的熱鬧有的安靜,想要把他們擰成一股繩,扛起建設農場的重任,不是件容易的事。


    魏民性子急,最怕人說“從長計議”,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向北:“向隊長,你肯定有辦法,說給我們聽聽嘛。”


    陳誌路也反應過來,眼中燃著希望:“向隊長,你這一趟下山去了十天,難道隻拿回來一份鑒定報告?你有什麽想法就和我們說,我們聽你的!”


    向北這才慢悠悠從懷裏掏出一份文件,放在陳誌路手中。


    陳誌路低頭一看,“啊——”地一聲忽然叫了起來,叫聲裏充滿著不敢置信的狂喜,“不是吧?這玩意你都弄得到!向隊長你也太牛了!”


    陳誌路的叫聲響徹雲霄,嚇得魏民邁步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小聲點兒,莫驚動了場部那群鬼。”


    陳誌路左右搖晃腦袋,好不容易才將魏民的手甩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高高舉起那份蓋章的文件,刻意壓低了聲音。


    “你們懂什麽!看到這個公章了沒?工業部的章子!”


    工業部?這一嗓子把所有知青都鎮住了。向北怎麽會有這麽牛的關係,竟然能弄到工業部的蓋章文件。


    等等,工業部的文件,什麽文件?


    喬亞東內心一片火熱,湊到陳誌路身邊,攀住他拿文件的手,定睛一看題頭,頓時呆住。


    “采礦許可證?我的天!”


    陳誌路的聲音激動得變了形:“向隊長,這磷礦的采礦許可證你怎麽弄得到?這玩意如果沒有天大的背景,根本搞不下來。你隻去了省城幾天,就把采礦許可證都辦下來?你,你,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自有辦法。”向北麵上半點表情都沒有,從陳誌路手中將這份文件收回,細心收好。


    陶南風一雙清眸認真看著向北,眼前這個男人充滿了神秘氣息。


    一個複員軍人、秀峰山農場修路隊隊長,哪來的能量辦下工業部才能核發的采礦許可證?


    陳誌路見向北不願意說辦采礦許可證的詳情,沒有繼續追問,笑得燦爛無比:“有了采礦許可證,我們開采磷礦就不是違法,而是合法,太好了。”


    向北點點頭,抬起手示意大家圍攏過來。


    知青們現在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事事以他馬首是瞻,立馬圍了上來,仰頭看著向北,等他開口說話。


    “采礦許可證的頒發對象是秀峰山農場,不是我向北一個人。所以,我們現在得保密,什麽都不要說。”


    所有知青點頭如小雞啄米。


    “對對對,現在說出去羅主任肯定會動歪心思。”


    “農場場主是焦亮,可不是向隊長。”


    “現在沒有通車,有開采許可證也沒用,總不能讓我們背著背簍運石頭下山吧?”


    向北沉聲道:“我明天去要個官來當。”楊先勇說得對,沒有權力怎麽保護大家?先將關鍵性權利掌握在自己手裏才安心。


    所有知青一齊歡呼:“當官、當官!向隊長早該當官了。你要是場長,我們的日子一定會好過得多。”


    喬亞東望著向北的眼神裏帶了一絲敬畏,權利的力量誰不想擁有,向北想當官就一定能當上?


    想到焦場長那張笑眯眯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喬亞東有些害怕,問道:“向隊長,農場領導班子這麽好進嗎?”


    向北點點頭:“好進,先當副場長。”


    副場長?知青們不懂官場,隻覺得向北能力強,連采礦許可證都辦得下來,區區一個秀峰山農場副場長肯定沒問題。


    知青們恨不得提前祝賀,向北倒是穩得住:“你們先莫慌,等我當上了再說。”


    喬亞東重重點頭:“對!希望就在眼前,大家一定要保守秘密。”


    魏民說:“我們先抓緊時間把路修好,等路修通之後就能將磷礦賣出去。”


    陳誌路接過他的話:“磷礦開采出來,我們手裏就有錢,農場有了錢就能搞建設,拉電線、裝電燈。”


    “天天吃紅燒肉!”


    “每個月發兩米布票。”


    “建個郵局,讓郵遞員上山送信。”


    “開個大點的供銷社,賣糖果、賣零食、賣衣服。”


    “……”


    大家越說越興奮,恨不得拿出筆來列夢想清單,說到最後,不知道是誰領的頭,所有目光全都匯聚在陶南風臉上。


    “陶南風,帶著我們修路吧。”


    所有人都覺得,既然陶南風懂建築,能夠帶著大家把磚瓦房蓋起來,那她一定可以帶著大家把大馬路修出來。


    “我……試試吧!”麵對一雙雙期待的眼睛,陶南風頓感壓力巨大。


    她懂一點房屋建築,看過一些專業書籍,但是,她不懂修路啊。


    在父親任教的江城建築大學裏,道路橋梁是一個專業、工業與民用建築是一個專業、建築學又是一個專業。陶守信是建築學專業的教授,側重從實用、美學視角完成建築設計。不同專業之間有壁,很難相通相融。


    到了晚上,陶南風又做夢。


    還是那個末世,喪屍橫行,食物、水源被汙染,人類的生存空間急劇減小,縮在一個叫做“基地”的地方,重建社會秩序。


    基地首領教大家使用喪屍腦中晶核修煉、提升異能,基地所有人都得通過完成任務來換取食物、水、庇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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