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馮悠來一句:“要不, 咱們家以後也配個紫檀茶桌, 買幾個清代的茶碗喝茶?”


    “……”


    周若瑋看著她, 半天沒有吭聲。


    真沒想到, 馮悠背後把陶南風的壞話說盡, 可是見到陶南風了她卻一句狠話都不敢說, 還處處模仿學樣?


    周若瑋深吸一口氣, 最後憋出一個字:“好!”


    馮悠與周若瑋剛走不久, 梁佑坤便找到陶南風。


    接待室裏花香猶在, 茶氣四溢。


    梁佑坤捧著手工百花建盞禪定鬥笠杯,透過湯色青綠的茶水,可以清晰看到那雪白盛開的花瓣,一顆浮躁的心漸漸沉靜下來。


    將鄭猛請來京都專家的事情說完之後,梁佑坤道:“陶先生,這回的事情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陶南風擺擺手:“沒關係。”原本隻是因為葉初拜托,才接下這一單谘詢業務。既然甲方不尊重人,那這業務不做也罷。


    梁佑坤見陶南風對他個人並沒有意見,這才安下心來。


    他好奇地將身體湊近茶桌,看著陶南風的眼睛:“17街坊的問題嚴重不嚴重?會不會影響到三棟專家樓的結構安全?”


    陶南風點了點頭:“地底有軟弱土層,會影響到建築安全。你現在回去查看一下三號樓一樓勒腳處,可能已經有細密的雪花紋出現。”


    梁佑坤聽了心一抖:“這樣啊……京都來的朱專家在等地質勘測結果,鑽孔組明天設備進場。”


    陶南風輕歎道:“鑽孔機運作會幹擾土層,恐怕明天你得盯著點,最好提前做好準備,防止三號樓傾斜。”


    梁佑坤的額角有冷汗流下,他緊張得聲音都在哆嗦:“這,這麽嚴重嗎?”


    陶南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這隻是我的建議,具體應該怎麽做,你自己把握吧。”


    俗話說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鄭猛看不慣陶南風,不顧領導們的決議非要請來京都專家處理現場。朱紅星不熟悉地形地貌,按照慣常的流程處理,恐怕還會壞了事,讓危機提前來臨。


    梁佑坤霍地站起,抬手一抹額角冷汗,衝陶南風一拱手:“多謝陶先生的提點,我知道怎麽做了。”


    說罷,他懷著一股悲壯的情緒告辭而去。


    姚小桃抱著剛睡醒的芝芝過來,芝芝伸手要陶南風抱。


    陶南風站起身,接過女兒,親了親她的麵頰,目光看向梁佑坤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個17街坊項目,難啊~


    交代姚小桃兩句之後,陶南風將芝芝放下來,牽著她手從學校西門進入,穿過整個校園,到達院後村的家中。


    一進屋,玉兒便蹦跳著迎了上來,一把抱住媽媽的腿,奶聲奶氣地喚道:“媽媽,你下班了?”


    陶然穿著件海軍衫、一條肥大的軍綠色長褲,站在簷廊下眼巴巴地看著陶南風,卻沒有說話。


    不顧芝芝撅起的小嘴,陶南風彎腰抱起玉兒,再走到屋前抱起陶然,一左一右各親了一口,微笑道:“玉兒、陶然今天開心不開心?”


    玉兒被抱在媽媽懷裏感覺特別幸福,甜甜一笑,摟住陶南風的脖子,點頭道:“開心,幫奶奶,摘豆角。”


    陶然伸出一隻手捧著剛剛媽媽親過的臉頰,小臉興奮得發紅:“幫爺爺,拔草。”


    陶南風笑著說:“玉兒幫奶奶摘豆角、陶然幫爺爺除草了?真棒!”


    芝芝看弟弟妹妹都在媽媽手臂之中,羨慕地跑了過來,抱著媽媽的腿,仰著小臉說話:“芝芝,陪媽媽工作。”


    陶南風展顏一笑,彎下腰將芝芝也抱了起來,三個娃娃都在她臂彎之中,擠成一團,卻都笑逐顏開。


    芝芝歡喜地尖叫起來:“力氣大!喜歡媽媽。”


    其他兩個也都咯咯笑了起來,清脆悅耳的笑聲在院子上空飛揚。


    三個孩子現在都快兩歲了,體重加起來得有七十多斤重,可是抱在陶南風手中卻似乎輕飄飄一點份量也沒有,還能夠顛幾顛、抖兩抖。


    梁銀珍站在廊下看著眼前歡樂的場景,不知道怎麽地眼眶有些濕濕的,她抬手撩起圍裙擦了擦眼角,笑著說:“你們的媽媽呀,生你們的時候把醫院的產床都弄垮了,你們說力氣大不大?”


    孩子們一聽笑得更開心了,一起歡呼:“我們的媽媽是大力士!”


    向永福現在有了孫兒萬事足,連旱煙都抽得少了,正坐在堂屋編竹席。他年輕時跟著村裏的師傅學了一手篾匠手藝,隻是還沒出師就遭遇戰亂,這手藝便荒廢了下去。


    現在閑著無事,便慢慢把這手藝撿了起來。


    屋後正好有一片竹林,向永福取來竹材,劈成篾條,取了青皮,準備織三床兒童用的軟竹席。


    夏天嘛,少不了涼席。


    天氣漸熱,家裏雖然買了電扇但是梁銀珍怕電扇風吹壞了三個小孫孫,非得用手搖著蒲扇給孩子們扇風。


    兩老現在看著三個孫兒一天天長大,感覺人生有了盼頭,身體竟然越來越健旺,感覺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兒。


    等到向北、陶守信回到家,一家八口圍坐八仙桌,言笑晏晏、其樂無窮。


    一家人在一起,各有各的事業、各有各的忙碌,看著孩子們健康成長,這就是幸福。


    而另一邊,鄭猛卻感覺事事不如意。


    好不容易找來勘測隊,按照朱紅星的指出的位置準備鑽孔取樣。剛剛把機器架起來,梁佑坤匆匆跑來。


    “不能打,不能打!”


    梁佑坤像瘋子一樣跌跌撞撞地跑來,攔在勘探鑽機前麵,阻擋工人操作。


    鄭猛一把將他拖了過來,怒斥道:“你搞什麽名堂?朱專家還在旁邊看著呢。不勘探鑽孔取樣,怎麽發現地質問題?怎麽製定解決方案?”


    梁佑坤大聲道:“陶南風說了,鑽孔機振動會幹擾土層,要先采取措施防止三號傾斜。”


    朱紅星一聽,又是陶南風,不由得來了脾氣。


    “你們到底是什麽意思?鄭廠長你說陶南風太過傲慢所以才拒絕她來現場,現在請我來了又處處說這是陶南風說的、那是陶南風說的。既然你們那麽信任陶南風,那就請她來吧。”


    鄭猛忙安撫朱紅星的情緒:“您放心,我肯定是信任您的!這都是底下人不懂事,非要迷信陶南風。”


    鄭猛轉過頭斥責梁佑坤:“你起開,不要阻止專家工作。什麽幹擾土層,簡直是無稽之談。你們施工、挖土那麽長時間,怎麽不見房子有半點問題?”


    梁佑坤見領導不相信自己的話,有點焦急:“是真的!我剛剛去看過,三號樓的勒腳處已經出現雪花紋。”


    朱紅星一愣:“雪花裂紋?在哪裏?”


    梁佑坤在前麵領路,將一行人帶到三號樓東麵牆體之下。


    朱紅星繞著牆體走了一圈,麵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是有雪花紋,這不是個好現象。”


    鄭猛看到這裂紋,皺眉問道:“梁佑坤,先前你怎麽不早點說?”


    梁佑坤道:“我先前也沒發現,是陶南風說的。她說17街坊地質問題很嚴重,現在三號樓樓體肯定已經出現雪花紋。她還說如果鑽孔會幹擾土層……”


    一句話還沒說完,鄭猛便炸了。


    “陶南風、陶南風,我看你句句不離陶南風,莫非她才是你的領導?你要是這麽信任她,不如辭職跟她去幹唄,留在鋼鐵廠可真是屈才了!”


    梁佑坤被領導一頓批,立馬閉上了嘴。


    鄭猛對朱紅星說:“不用管他,這裏我說了算。陶南風那個女人一天到晚胡吹大氣,哪有她說的那麽嚴重。”


    朱紅星猶豫了一下:“那……”他在思索,雖說陶南風這個人他沒有見過,但奇怪的是收到的信息各不相同。


    梁科長嘴裏的陶南風料事如神,對地質、結構有一種神仙般的感知。


    鄭廠長嘴裏的陶南風高傲、清高,故意放大問題就是為了顯擺自己的本事,半點沒把甲方看在眼裏。


    周若瑋和馮悠嘴裏的陶南風學的是建築學,做的卻是土木工程的事,憑著父親的關係讀了研,是個非常討厭的人。


    朱紅星的目光落在那雪花裂紋之上。水泥勒腳、在牆根處隱隱可以看到雪花般盛開的裂紋,並不顯眼。如果不是梁佑坤說,他根本就沒有留意到。


    可是陶南風卻能準確預知。


    看到朱紅星還在猶豫,鄭猛催促道:“朱高工,趕緊讓勘探隊開始工作吧?咱們的時間很緊啊。”


    第135章 鑽孔


    朱紅星皺起眉毛:“按理說, 鑽孔機的這點振動不至於對基礎有太大的影響。但聽你們這一說,我還真有些擔憂。”


    鄭猛在領導那裏立下了軍令狀,半個月之內製訂出問題解決方案, 兩個月內完成工程修複。現在請專家、等勘測隊進場就花了將近一周時間, 再耽誤下去恐怕連問題在哪裏都找不到,更別說拿出什麽解決方案。


    不鑽孔,怎麽知道地質異常到底是怎麽回事?


    朱紅星再厲害,也不能在沒有地質勘測資料的情況下完成工程修複方案。


    想到這裏,鄭猛一咬牙:“朱專家別聽梁科長危言聳聽, 這點裂紋算什麽!說不定是粉刷不到位造成的呢,咱們還是趕緊鑽孔取樣吧。”


    朱紅星沒有吭聲。


    梁佑坤卻一臉的不情願:“鄭廠長, 鑽孔機一旦開始工作, 如果幹擾到軟弱土層造成三號樓傾斜怎麽辦?你負責啊?”


    鄭猛一拍胸脯:“我負責!”


    梁佑坤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筆記本,在上麵刷刷寫了十幾個字,遞到鄭猛麵前:“口說無憑, 立字為據。”


    鄭猛低頭一看, 巴掌大的筆記本上寫著“勘探鑽機打孔所造成的所有後果均由我負責, 與梁佑坤無關。”


    他被氣得滿麵通紅, 一把奪過梁佑坤手中鋼筆, 在上麵簽上“鄭猛”兩個大字。鄭緒興連阻止的話都來不及說, 鄭猛已經把字給簽完了。


    鄭猛咬牙將手中鋼筆往地上一甩:“梁佑坤!你等著……”


    梁佑坤鄭重地將筆記本收回自己口袋, 看著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鋼筆搖了搖頭:“唉!可惜了一支好筆。”


    鄭猛冷哼一聲:“你還可惜一支筆?你先可惜可惜你的前程吧。”


    濃濃的威脅之意令梁佑坤抬起頭來, 他既然已經與鄭猛撕破臉皮, 便不怕再得罪他:“怎麽?鄭廠長還準備貼我大字報?”


    梁佑坤嘲諷一笑:“現在已經不興那個, 您以為還是在大運動的潮流之中嗎?”


    鄭猛被他噎了個半死, 麵色越來越紅, 抬起的手指直哆嗦。鄭緒興忙扶住父親:“爸, 你心髒不好,別急別急。”


    鄭猛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冷冷地瞪了梁佑坤一眼,在心裏琢磨著怎麽找機會整治他。


    勘探的人跑過來問:“你們還鑽不鑽孔?”


    梁佑坤後退一步作壁上觀,朱紅星依然在猶豫,鄭猛斬釘截鐵:“鑽!現在就鑽!”


    周若瑋與馮悠二人站在朱紅星身後,交換了一個眼神。


    馮悠悄悄問:“陶南風難道真的可以預料結構隱患?鑽孔會引起房屋傾斜?”


    周若瑋橫了她一眼:“你想什麽呢,這世上能有這麽神奇的人嗎?她要是真能預料到,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鄭緒興左眼眼皮在不斷地跳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升起。他拉著父親的胳膊問:“爸,你怎麽能簽字負責呢?當了這麽多年的領導,你應該知道話可以隨便亂說,字卻不能隨便亂簽啊。”


    鄭猛其實也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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