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鬆草?不知這藥平時用作何用?”


    “三姑娘,這金鬆草平日可作鎮痛之用,但一般很少有人用它,因為金鬆草自帶毒性,副作用也是十分嚴重。那些魚兒正是為這副作用而殺。”


    夏蒔錦了然的點了點頭,請府醫先行離開。她明白此事若想求證下去,隻怕不是一朝一夕,最好是先不動聲色,等薑寧兒隔日來府裏時,再行試探。


    如今已過了頭三日,後麵祖母的施針便是要隔日才進行一回。


    然而謠言卻是沒有功夫等夏蒔錦慢慢去查明白真相,翌日時這消息便在滿京城傳開了。


    “你聽說了沒,昨日安逸侯府設賞花宴,然而紫薇花卻在一瞬間全凋謝了!前去赴宴的貴人們便隻能看那光禿禿的樹枝!”


    “不僅如此,之前太子送給夏娘子的黃金鯉也一時之間全死光了!”


    “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這是上天在示警,看來這夏娘子果真還是承受不起太子妃之位啊!”


    ……


    流言似插了翅膀一般,一日之間傳遍汴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時間茶館裏、酒肆裏、戲樓裏,人們茶餘飯後的八卦,從那遠嫁西涼的和親公主段瑩,改為了夏蒔錦。


    過去人們便都傳,劉皇後嫁給當今聖上之前,太上皇曾在一眾官家小姐中權衡。後來順意坊的銀杏樹居然開出了鳳型,而這順意坊便是劉皇後所住的地方。於是太上皇便不再猶豫,將太子妃人選定為了劉皇後。


    可見天家也是極信這些的,於是人們都在紛紛猜測,不知這回的事宮裏聽說之後,太子可還願意娶這夏家的姑娘。


    就在外界眾說紛紜,人人都在看安逸侯府的笑話,而夏蒔錦這邊也一時找不出任何頭緒來時,門房卻突然來報。


    “三姑娘,太子殿下已至門外!”


    夏蒔錦微微一怔,便即猜到什麽:“殿下是如何來的?”


    “乘金輅車來的!”


    果然如她所料,段禛這回來安逸侯府找她,完全就是來給她撐場麵的。顯然他也聽了今日傳遍大街小巷的流言,所以才會如此興師動眾,要展示給百姓們看,他是不會為這點流言所動的。


    夏蒔錦到門外時,夏罡和孟氏都已經到了。


    段禛下了金輅車,堂而皇之的進了安逸侯府的大門,並與安逸侯把臂相互謙讓。


    他這一路從宮門行來,已經吸引了無數圍觀的百姓,許多人都是從宮門一路跟著跑來這裏,眼看著太子進了侯府的大門。


    這下那些拿夏蒔錦打趣的流言便不攻自破了,太子怎會為一棵樹幾尾錦鯉就改變心意?


    而這時聽到太子駕臨的白氏,也匆忙帶著夏瑤來門前接駕,路上白氏步子走得急,夏瑤卻在旁一個勁問:“母親,人們都說太子殿下風光霽月,文武雙全,可當真有這麽好的人麽?比祁家哥哥還好?”


    一聽到祁家,白氏就不喜,“祁家那小子怎配與太子殿下相提並論?瑤兒,母親來汴京之前就告訴過你,你同祁家那小子的婚事不作數了!”


    第112章 報仇


    被母親這樣一說, 夏瑤也有些不服氣:“我和祁三公子庚貼都換過了,豈是說反悔就能反悔的?”


    且她才不信這世上能有男子比祁三公子好!太子又如何,就算身份尊貴, 可是會有祁三哥那樣的相貌和文采麽?外界的讚頌未必可信,多半是因著他的尊貴身份才拍起的馬屁。


    夏瑤正這般想著, 驀然看見前方有許多人簇擁著往府裏來, 不由就地駐了足。


    白氏原是想再斥責她幾句, 見有人往這兒來了, 也隻得暫先收了口。展眼打量著那些人, 想著太子殿下是否就在其中。


    今日段禛來安逸侯府,既是為了作給外人看的,儀仗自也是龐大的。就見數十名禁衛打頭, 在前淨道, 入了院子便自覺列隊在兩側,讓出中間的寬道來供殿下和夏家人行過。


    段禛自是行在最前頭,一襲筠霧底兒的錦繡服外麵罩著件玄色的輕裘, 走起路來飄擺拂動,濯濯身姿, 盛氣逼人。加之冷峻高貴的麵容,叫人既望之一眼難移視線,又不自覺的心生畏怯。


    陪段禛行在最前的還有安逸侯,夏蒔錦和孟氏則落後幾步。不知是不是吹了涼風的關係, 夏蒔錦走著走著驀地咳嗽了一聲, 前麵的段禛便即頓住腳步,轉身關切的看著她:“可是著涼了?”


    如今已是八月的時節, 夏蒔錦卻連件鬥篷也未披,段禛不等她回答, 就先解了自己的玄裘細心給她披上。


    若是私下如此,夏蒔錦倒也習慣了,可這會兒不僅當著自家人的麵,還有剛來的大娘和二姐,夏蒔錦難免有些別扭。婉拒推讓:“不必……”


    可段禛的手按在她的肩頭,她推不開那衣裳,覺得再讓下去反倒更叫人看熱鬧,最終還是欣然接受了。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也不好太過坦然無禮,便微微頷首:“謝殿下。”


    無論是她見外的動作,還是生分的稱呼,都叫段禛心下有些不爽,可倒底人多眼雜,暗暗歎了口氣,轉身繼續隨安逸侯往裏去。


    這樣豐姿峻嶷的人,不用旁人引薦白氏也認出他就是太子,是以當段禛行近自己時,白氏福了個禮:“臣婦白氏見過太子殿下。”


    段禛隨著安逸侯的步子一同放緩,安逸侯爺在旁介紹道:“這是臣的長嫂白氏,不日前才陪家母從洛陽過來。”


    既也是位長輩,段禛便趕緊免了白氏的禮:“夫人不必多禮。”


    白氏滿臉堆笑地起禮,因著一直未聽到女兒見禮,回頭瞥了夏瑤一眼,卻見夏瑤眼珠子一錯不錯的盯在太子身上,整個人似呆住一般!


    這可是大大的失禮,哪有頭一回見麵就盯著人看的,何況那人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白氏又不好當眾訓斥女兒,於是麵上不動聲色,腳下發了狠力,踩在夏瑤的腳麵上狠狠一擰!


    “哎喲——”夏瑤立時疼得跳了腳,與母親匆匆對了一眼,這才徹底醒過神兒來,想起要給太子殿下行禮。


    隻是驚慌之下她忘了母親之前如何教的,直接就雙膝磕在地上:“夏瑤拜見太子殿下!”


    不光白氏一怔,夏罡和孟氏也俱都有些尷尬,夏蒔錦則趕緊出來解圍,先是向段禛介紹道:“這是我的二姐。”接著又對夏瑤道:“二姐姐你也不必如此見外。”


    夏瑤這方想起母親先前說的話:太子殿下這回是到家裏來,又是你未來的妹婿,說起來咱們也算是皇親國戚了,在家行禮時無需太過隆重,隨著你三妹妹福身便可。


    知自己又做錯事了,夏瑤抬眼看了一圈兒周圍人的眼神,從太子到夏蒔錦,從叔父到嬸母,最後再到母親……所有人都似在笑話她。


    她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耳後根兒,垂下視線,不安的四處遊走,沒有落點。


    “既是蒔錦的二姐,在宮外不必行此大禮,快起來吧。”段禛開了口。


    得了這話,白氏趕緊拉著女兒起來,夏瑤起身後窘得頭也不敢抬,灰溜溜躲去母親身後。


    她也不知剛剛自己是怎的了,一見太子竟就被攝了魂兒一般,尤其是剛剛太子的目光掃過來時,她瞬間被那股強大的威壓給震懾得軟了腿,就這麽跪了下去。


    夏瑤如今是信了,外界對於太子的傳言果然不假,太子當真是天資粹美,俊朗無儔……可這些並不代表什麽。


    她仍隻在意她的祁三公子,至少在她的心裏,是無人可極的,便是太子也不行。


    所以母親想要拆散她和祁三公子,說什麽她也要阻止母親!


    這廂夏罡和孟氏原是要請段禛先入堂內奉茶,可段禛行了幾步,便道:“侯爺,侯夫人,孤想先去紫薇園看看。”


    一聽紫薇園,孟氏的心便是一揪。外界那些不好的傳言她自是第一時間聽說了,就是不知那些話在太子殿下心裏有沒有分量,萬一殿下看到紫薇園那些凋零的花樹後,也信了外界那些流言怎麽辦?


    不過這擔憂也隻是一掠而過,很快孟氏便想通了,太子今日來,想必也是想幫她們來查清這件事的,她委實不必杞人憂天。


    是以安逸侯夫婦雙雙點頭,並應景識趣兒的讓夏蒔錦陪著殿下去那邊逛逛,而他兩個老的就不去礙眼了。


    父親母親不再一同前往,禁衛也都被段禛留在了前院,是以便隻有夏蒔錦一人,陪著段禛往紫薇園去。


    離開眾人的視線後,夏蒔錦第一反應便是要去解自己身上的輕裘還給段禛。畢竟這裏是她的家,若真覺得冷早讓水翠去取鬥篷了,剛剛不過就是恰巧喉嚨癢,才咳了那麽一下。


    而段禛一眼識破她的意圖,自然的將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語調溫柔卻也強勢:“好好披著。”


    夏蒔錦扭頭蹙眉看向他:“我真的不冷。”


    “我也不冷。”段禛比她還固執。


    行吧,夏蒔錦懶得為了一件衣裳來回拉扯,便揭過這話題。


    隻是她都放棄不再推讓了,怎的那隻搭在她肩頭的手,還那麽安適的搭著?


    夏蒔錦不滿地乜向段禛:“你何時變得如此輕浮了?”


    段禛垂眸看著她,嘴角淡出玩味的笑意:“婚都已經賜了,這就不叫輕浮了。”


    略一頓,他不懷好意的笑開,追補了句:“這叫……夫婦綢繆。”


    夏蒔錦驀地腳下頓住,不再隨他一個節律前行,同時稍一低頭,便從他的臂彎下脫了身。段禛回身看著她,不無驚喜:“才幾日不見,我們囡囡竟靈活得跟隻小兔子似的了!”


    可夏蒔錦聽著這誇獎並無多開心,“小兔子?不是被你射死了麽。”


    這話就叫段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什麽?”


    上回夏蒔錦進宮時,礙於父親母親也在身邊,不方便將心裏埋怨吐露出來,這會兒倒是終於可以說清了:“在春山圍場時,你可記得自己獵了一隻尾巴上有粉紅印記的小白兔?”


    段禛略一回想,好似是有這麽一回事。


    那日他獵的獵物多,加之滿心滿眼想的是夏蒔錦愛吃的鹿肉,故而未太將一些小家夥放在心上。不過那隻小白兔因著屁股上有個印記,倒叫他有幾分印象。


    隻是他還未聽出夏蒔錦話裏的意思,隻當她是喜歡兔子,不喜他如此殘虐,趕忙道:“你若是不喜,以後我不再獵兔子便是。”


    夏蒔錦便幹脆點明:“那隻小兔子身上的紅印,是我用箭留下的,是我在小圍場獵獲之後將它放生的。”


    說到這兒,她委屈的轉過身去,背對著段禛:“卻叫你又一箭給射死了。”


    段禛倒是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出,難怪上回夏蒔錦進宮時便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問她熊掌可吃了,她也極其不屑的樣子。


    那日他的確是嚐到了微微心酸的滋味,徹夜輾轉難眠,是以翌日便去求母後,說服父皇盡早賜婚。


    賜了婚,以後不管是甜是酸是苦是辣,他睡不好,她也別想好睡。


    置了半天氣,結果竟是他傷她在先?


    當下段禛便覺無比後悔,情不自禁往前一貼,將背對著自己的小娘子收入懷中,下頦磕在她的肩窩上,“好了,是孤錯了,這輩子孤都不再獵小兔子了好不好?”


    夏蒔錦不說話,分明心裏還有些不高興,段禛便繼續哄她:“不然這樣,你射孤一箭,當作給那隻小兔子報仇了成不成?”


    “噗哧”一聲,夏蒔錦笑出聲來,扭過頭去,“段禛,你哪裏還有半點兒太子的樣子?”居然願意讓她為小兔子報仇。


    段禛也隨她笑開:“孤是知道囡囡定不會舍得,在囡囡心裏,孤一定比那隻小兔子重要。”


    說著,他的唇便落在夏蒔錦的右臉頰上。


    夏蒔錦不由收了笑,想著自己竟是主動扭過頭去送上門,臉紅得好似發燒一樣。她用力掙脫開,嗔道:“你當這是哪裏?若被人看到了如何是好。”


    聽著這話,段禛倒也欣慰,看來如今小娘子已不怎麽介意他親自己了,介意的也隻是地方不對時機不對。


    便得了便宜賣個乖,承諾道:“好好好,下回定會克製。”


    夏蒔錦這才正了正顏色,“行了,不是說要去看紫薇園嗎,走吧。”說罷,她便走在了前頭帶路。


    段禛滿麵春風,甩袖跟上。


    待兩人走遠了,一塊壽山石的後頭便走出一個身影來,正是夏瑤。


    夏瑤的手裏握著一條帕子,此刻正因捏得過用力而指節泛白,同樣泛白的,還有被她用力咬著的下唇。


    第113章 心虛


    夏瑤著實是沒有想到, 夏蒔錦和太子殿下的感情竟已如此好了……


    不過太子固然尊貴,可她此時也並非是出於嫉妒,她的一切, 都隻是為了祁三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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