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淑寧已經能理解一點本地方言在普通話裏的表達,說:“我猜也不能吃,不然留不到現在。”


    畢竟但凡能進嘴巴的東西,就沒有漏網之魚。


    齊晴雨覺得很有道理,惋惜道:“那再看看別的吧。”


    她們倆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陳傳文反而靠著樹道:“我這蹲麻了。”


    齊晴雨隻想給他兩腳,冷哼一聲說:“還是個男人呢。”


    陳傳文的自尊感沒有那麽強,無所謂地磨蹭著時間,眼見得她們都不耐煩,這才道:“好了,走吧。”


    許淑寧在心底嘖一聲,大步向前。


    三個人在山上忙活一中午,總算撿夠接下來兩天用的幹柴,背回來倆籮筐的濕柴。


    第7章 郵遞員


    西平是工業城市,資源豐富,當地人用煤炭方便,因此燒柴就比較少。


    但不代表大家沒常識,砍下來的濕柴要曬一曬還是知道的。


    這個曬也不用特意,隻要堆起來放著就好。


    許淑寧戴著手套把柴火堆壘起來後,沒有喘息就到上工的點。


    她趕緊喝口水,餘光裏瞥見梁孟津好像在發呆,心想還挺悠哉的,拍拍灰出門去。


    但梁孟津遠沒有這麽閑適,他隻是愣愣地不知道從何插入,覺得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忙碌。


    這種感覺他不喜歡,卻又無法宣之於口,坐在太陽底下,腦袋空空。


    賴上平熟門熟路進來道:“喲,夠享福的啊。”


    梁孟津覺得被冒犯,手不自然地垂著。


    賴上平也沒管他應不應,隻說:“雞蛋給你放哪?”


    梁孟津才想起來這回事,趕緊掏錢接東西,晚上煮湯的時候在裏麵敲兩個。


    那麽明顯的蛋花,大家都不好意思動筷子,畢竟占便宜的事一回就夠。


    梁孟津的好心一下子尷尬起來,咬咬嘴唇說:“我幹的活比較少。”


    即使是一直嗷嗷叫的陳傳文,付出也比他多。


    但人力,有時候是最不值錢的。


    許淑寧反正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辛苦的,隻小口地咬著地瓜。


    齊家兄妹也不動,使眼色交流著他們的想法,連陳傳文都沉默,畢竟他可不願意多幹活。


    隻有郭永年大大咧咧道:“那我不客氣了。”


    他也認為自己最辛苦,再這樣下去是很難撐住的。


    他開這個頭,餘人還是躊躇。


    許淑寧到底是借了人家的手套,設身處地替梁孟津想想,喝口湯說:“人有勁了。”


    這五票投出兩票來,陳傳文就沒有那麽堅定。


    他從小是風吹兩邊倒,做什麽事都隨大流,悶不吭聲也喝一口,禮貌地笑笑。


    齊家兄妹這才動起來,不過齊陽明道:“孟津,你留著多吃點,好好補補。”


    梁孟津算是知道自己這事辦得不好,但還是得笑,吃完搬椅子在院裏看星星。


    風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更顯得瘦弱。


    幾個知青裏頭,就數他跟齊晴雨的年紀最小,才十五而已。


    當然,許淑寧就大他們一歲。


    不過她自覺還是要愛幼,晾完衣服湊過去說:“你要不要穿個外套,挺涼的。”


    梁孟津想嘴硬,下一秒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不說話。


    許淑寧好笑道:“快進去吧,你可經不起吹。”


    梁孟津有點不服,他並不喜歡自己被冠上身體弱的名號,卻也知道是現實,聲音有幾分縹緲說:“沒事的。”


    怎麽聽上去有氣無力的,許淑寧仔細看,覺得他的臉色也不好,說:“是不是太吵了?”


    陳傳文晚飯後開了收音機,男女老少們都擠進院子來,也不知道誰是誰,自發地坐成一圈。


    人多對梁孟津的影響不大,不過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不知好歹,罔顧別人的關心。


    他道:“就是有點餓。”


    誰不是帶著餓睡的,許淑寧道:“你明天大家不在的時候煮個雞蛋羹吃。”


    裏頭放點水,吃起來比水煮蛋頂餓。


    梁孟津現在聽見菜名肚子就叫,不好意思說:“我不會做。”


    許淑寧比劃道:“你蛋殼別敲碎,用來舀水,放五殼的,放點鹽攪一攪,蒸十五分鍾。”


    梁孟津點點頭道:“那我試試。”


    他聽上去不麻煩,做又是另一回事,吃起來更是天差地別,對雞蛋全是糟蹋。


    反正口感不好,他是硬著頭皮咽下去的,心想下回寫信問問他媽。


    信,大家都想寫,就是送不出去。


    因為紅山大隊在半山腰,本地人幾乎祖祖輩輩豆世居於此,收發信件隻能等郵遞員,但公社郵局就那麽幾個人,因此農曆逢十的日子才來,今天還不到時候。


    這樣一來,等於對外交流斷絕。


    梁孟津心裏其實有事情記掛著,因為他下鄉前一直有傳言父母調動。


    大院裏這兩年事情也多,離開關鍵崗位的叔伯阿姨們不在少數,要不然家裏也不會讓他跑到這地方來。


    山裏太偏僻,可有時候也是保護傘。


    梁孟津沉沉閉上眼,知道他能做的事情隻有保重自己,心底仍舊止不住的掛念。


    惦記家裏的人,不止他一個,知青們幾乎是日夜期盼,總算到三月二十這天。


    從前吧,郵遞員都是走個過場來一趟紅山大隊,這回算是難得的大包小包,哼哧哼哧推著自行車說:“知青就是富裕,東西真多。”


    賴大方也算開眼界了,嘖嘖道:“這裏頭裝的都是什麽?”


    不過他再好奇,也不能給人家拆開看,說:“行,放這吧,你把信給他們帶走。”


    郵遞員在哪都是放大隊部,畢竟人人在上工,他也沒辦法挨著田埂找。


    他看了看郵票都有,這回輕輕鬆鬆地跨上自行車走。


    留下的包裹啊,賴大方鎖好門去田裏。


    知青們都在幹活,包括自覺完成休養的梁孟津。


    不過他們幾個人裏,能稱得上正兒八經做事情的隻有郭永年和齊陽明。


    剩下四個呢,哼哧哼哧最多三畝地。


    就這速度,家裏最好把屋子也寄過來。


    賴大方嘖嘖搖頭,喊道:“小郭,下工都上大隊部去。”


    知青宿舍幾個人裏,他有事都隻叮囑郭永年,無形之中已經算是以他為首。


    他抹一把汗道:“啥事啊大隊長?”


    初十還能是什麽事,賴大方心想還在這裝傻,沒解釋擺擺手,就是回大隊部仔細一研究,赫然發現沒有郭永年的包裹。


    不應該啊,他翻來覆去覺得自己肯定沒有漏,還想著跟人家多解釋一句。


    但這事在郭永年的預料中,他爽朗道:“不是漏了,就是沒有。”


    餘下知青的興奮都定格住,尤其是許淑寧。


    她縮回手不知道該不該笑,心想或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又覺得自己居然沒看出來,實在太不應該。


    但郭永年壓根沒當回事,或者說不會被傷害。


    他蹲下來一使勁道:“看來我晚上有口福。”


    大家的東西都多,尤其是梁孟津。


    別看他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包小包,跟平常比起來已經很簡單,這會就顯得排場大起來。


    知青宿舍那一間小屋子,都不夠放點什麽,滿滿當當得走路都要跨過去。


    大家想著趕快拆開收拾好,各自期待地咽口水,隻有郭永年去做飯。


    許淑寧解自己那份麻袋上的繩子,費半天勁拆不開,連牙都快用上。


    她擼起袖子說:“好死的結。”


    看上去連五官都在用力,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係的。


    梁孟津想想還是自不量力伸出手說:“我試試。”


    他本來怕自己的力氣不夠,沒想到運氣居然不錯,輕輕巧巧就拆開。


    許淑寧哇塞一聲說:“看來有技巧。”


    當然她更多是高興於包裹裏的東西,笑眯眯說:“謝謝。”


    梁孟津罕見地有一種自豪感,他雖然以文擅長,卻希望在武上得到更多誇獎。


    他心情甚佳,看到熟悉的東西後更是。


    雖說父母在信件裏沒有明說,但按照約定的暗號,表明他們現在的狀況還不錯,因此能給兒子送來更多的生活用品和食物,肉罐頭就有好幾個。


    這年頭,葷是最好的,裏頭有油水嘛。


    不過能填飽肚子的都很好,像許淑寧對自己的餅幹就很滿意。


    她吃地瓜已經吃得心肝脾肺腎都燒起來,正缺點幹糧墊肚子,先給自己來一塊才算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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