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陽明不知道有個人正發自肺腑地讚同自己的話,把柴垛上麵幹的那些壓到下去,拍拍身上的灰說:“我也出去了,你鎖好門。”


    許淑寧在挑豆子,準備過兩天要做豆漿,懶得起身再關門,索性說:“你要是去得不久,幹脆從外麵把我關住。”


    齊陽明也不好保證,穿好外套說:“還是勞煩您移個駕。”


    得,許淑寧借著大腿的力站起來,鎖好門後回頭看,隻覺得分外清淨,忍不住感慨道:“看來人要是想輕鬆,還得少要孩子。”


    四五個往院子裏這麽一杵,太陽穴都突突跳,片刻安寧找不著,要是運氣不好來對陳傳文和齊晴雨這樣的兄妹。


    真是光想想,許淑寧都覺得該去找大夫看看。


    她趕緊把這個不吉利的念頭拋之腦後,坐下來挑豆子念“不會”“不會”“不會”。


    反正在這件事上,她是連一絲會的想象都要杜絕。


    第57章


    隻是將來生什麽孩子, 許淑寧沒辦法決定。


    陳傳文和齊晴雨吵架,她也沒辦法左右。


    也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麽回事,明明兵分兩路出的門, 回來的時候居然是拉扯的彼此進的院子。


    郭永年在後麵一言不發地跟著,表情無可奈何。


    許淑寧都懶得打聽他們又在鬧什麽, 開了門繼續挑豆子。


    她在這兒坐半天, 眼睛都有點不舒服, 抬頭看看天放鬆。


    郭永年洗幹淨手坐她對麵道:“我來吧,你歇會。”


    許淑寧扭扭脖子嗯一聲, 把腳伸得長長的說:“怎麽樣, 有人想吃羊肉嗎?”


    郭永年還沒來得及回答, 齊晴雨已經跑過來道:“有有有,我問到了兩家。”


    簡直是胡說八道, 陳傳文反駁說:“明明就一家,賴德子是我問的。”


    他才是亂講, 齊晴雨雙手叉腰道:”是我先問的。“


    陳傳文不服氣:“是我!”


    兩個人原地又爭起來,許淑寧隻覺得頭疼起來。


    她捏捏鼻梁問道:“我不給你們斷案, 邊上去。”


    齊晴雨也不用別人主持公道, 擼起袖子說:“沒事, 我會給自己吵出個輸贏的。”


    誰怕誰啊, 陳傳文跟著她到角落,兩個人車軲轆話又是沒完。


    許淑寧一言難盡搖搖頭, 歎口氣說:“永年,你看見誰先的嗎?”


    郭永年不偏不倚道:“還真是同時。”


    雙方在賴德子家門口喜相逢, 竟分不出先後來。


    如此說來, 恐怕吵三天三夜都沒個結果。


    許淑寧也就歇了插手的心思,站起來說:“我生火準備做飯。”


    郭永年應一聲, 時不時看一眼牆角的兩個人。


    他還肯多給個眼神,才回來的齊陽明都不想問,徑自進廚房說:“淑寧,旺家弄了點油,問咱們要不要。”


    隊員們沒有油票,平常都是提著花生去不遠的燕山大隊榨油坊換,但油料作物是統購統銷的四大物資之一,家家戶戶能分到的也很可憐,像知青們的油水一直很困難,平常可謂四處找油吃,也不知道賴旺家從哪搞來的。


    許淑寧並不細究,隻問說:“那他要什麽?”


    齊陽明為難道:“他就是想要毛線,說實在不行棉花也可以。”


    著實是難辦,但人家的要求也很合理,許淑寧想想說:“他要是不挑剔,倒是能湊出一件背心來。”


    什麽手套襪子的,線一拆也能用,就是新不新的沒法保證,但保暖效果肯定一樣好。


    這種手工活,齊陽明也搞不太懂,但知道她不會無的放矢,說:“應該不挑,我再問問去。”


    他說完出門去,拐個彎到賴旺家家。


    賴旺家正在院子做木匠活,看到人拍拍身上的木屑說:“怎麽樣?”


    連個寒暄都沒有,性格真是直接。


    齊陽明湊過去看他的手藝,一邊說:“有是有,但不是新的,顏色也全是湊出來的,隻能穿在中間。”


    能有就不錯了,賴旺家搓搓手道:“沒關係,都可以。”


    齊陽明猜也是,點頭說:“那這兩天給你拿過來。”


    賴旺家喜出望外,又有些迫不及待說:“能不能再快一點,要過年了。”


    得,也是個直腸子。


    齊陽明就不在這兒耽誤時間,不過說:“那油?”


    賴旺家小聲說:“晚上你來。”


    齊陽明不細問,就像在西平,大家也會有些私下交易的地方。


    他們知青來的時日尚短,怎麽能指望別人據實以告,反正有油吃就行。


    許淑寧聽完也不問,攪拌著鍋裏的地瓜說:“叫外麵吵架的進來。”


    齊陽明早覺得他們倆煩人,出去打斷說:“領導有請,快閉嘴吧。”


    齊晴雨瞪哥哥一眼,心想真是狐假虎威。


    她扒拉著廚房門道:“領導,什麽事啊?”


    許淑寧頭也不會說:“先開飯。”


    拿碗筷端盤子,很快一桌飯菜擺整齊。


    但齊晴雨顧不上吃,小口吹著地瓜道:“淑寧淑寧,你快點說。”


    真是心急,許淑寧微微笑說:“你還有雙新襪子對吧?”


    齊晴雨苦巴巴一張臉道:“我可是過年要穿的。”


    實在不行能穿舊的,許淑寧也是沒辦法,問說:“油要緊還是襪子要緊?”


    這還用說,齊晴雨認命地垂著頭道:“油。”


    心知這雙襪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連陳傳文都反應過來許淑寧惦記的是什麽,無奈說:“你眼睛真是尖,怎麽知道我有新手套的。”


    多新鮮,明明是他自己天天的顯擺,恨不得拴在褲腰帶上。


    許淑寧冷笑兩聲道:“想看不到都很難。”


    陳傳文心想自己好歹過幾天癮,比齊晴雨壓箱底沒用過好些,勉強找出個優點來說:“也不算虧。”


    齊晴雨白他一眼,心想就是新襪子許淑寧才會張嘴的好嗎。


    雖說現在不比前十幾年封建,但女孩子貼身的東西總是更私隱,哪有隨隨便便拿出來的道理。


    陳傳文確實沒想到這茬,到底他是個男的,隻是還有另外的體貼,沉痛地吃著飯說:“舊的要不要?”


    哪能可著一個人的羊毛薅,許淑寧道:“不用,剩下的孟津有。”


    滿院子就梁孟津是大富戶,本來他新衣服好幾件,直接拿出來也可以。


    可吃油的不止一個,知青們理應都有付出,因此誰都沒異議。


    更何況許淑寧對自己也不客氣,硬是拆了兩雙勞保手套,總之大家這麽合夥湊一湊,真給賴旺家弄出半捆毛線來。


    齊陽明馬不停蹄送過去,拎回來五斤油往廚房裏一放,人人都流口水。


    許淑寧是廚房一把手,在心裏算來算去,第二天炒菜多放半勺油。


    這有油水的飯菜就是香,郭永年吃完嘴巴一抹,拎上籃子要去磨豆子。


    人還沒來得及走,被齊晴雨叫住說:“等等我,我也去!”


    別人拉磨,她去湊什麽熱鬧。


    齊陽明拽著妹妹說:“不許搗亂。”


    與之同時郭永年道:“好,你慢點吃。”


    聽聽,聽聽,齊晴雨挑釁看哥哥一眼說:“又不是跟你去!”


    得,當事人都不在意,齊陽明還能說什麽。


    他無非想表明自己的態度,就像大人總在有事的時候第一時間責怪家中的孩子,因此他聳聳道:“是我我就不帶你。”


    反正不是他,齊晴雨哼哼兩聲,碗一放趕緊走。


    惹得許淑寧多看兩眼。


    不過她心裏有事嘴上都不說,隻從櫃子裏把上次買的紅紙拿出來剪窗花。


    齊陽明端著碗在旁邊看說:“喜字一剪,感覺這兒有人要拜堂似的。”


    提起拜堂,許淑寧扭過頭催促說:“陳傳文你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今天隊裏有人娶媳婦,家家戶戶都得出個人去幫忙吃喜酒,知青們裏最當仁不讓的就是他。


    陳傳文本來就吃得慢,隻能加快速度,一琢磨仿佛有哪裏不對,說:“奇怪,怎麽叫我就連名帶姓的。”


    許淑寧自己都沒發現其中區別,夾著嗓子道:“傳文,能快點嗎?”


    陳傳文渾身的雞皮疙瘩往外冒,被嗆得直咳嗽,半晌才止住說:“姑奶奶,您還是饒了我吧。”


    真是什麽話都叫他說盡,許淑寧拍著桌子道:“那就給老娘快點!”


    看來要發火罵人了,陳傳文抓緊時間跑。


    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齊陽明好笑說:“這小子可真滑頭。”


    誰說不是,許淑寧無奈搖搖頭,又拿起一張紅紙說:“你待會回來的時候從自留地拔點蔥。”


    齊陽明今天還是要去砍柴,拿上工具出門,滿宿舍就剩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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