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退開來,就著昏暗的夜色看見了慕從雲臉上遍布的紅潮,他的睫羽顫抖著,眼珠快速轉動,置於小腹的手也緊緊攥起,自己卻渾然不覺。


    然而他越是不想麵對,沈棄越是想知道結果。


    他看了幾息,又俯下身去親他的下巴。


    他的親吻不再像第一次那樣青澀不得章法,他喃喃低喚著“師兄”,不斷啄吻他的下巴,帶著滾燙溫度的唇順著下頜曲線滑落。


    在沈棄含住他的喉結輕舔時,慕從雲終於無法再逃避,睜開眼抵住了他的肩膀。


    他張了張嘴,想訓斥幾句,最後卻隻是聲音沙啞地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沈棄麵上露出被發現的慌張之色,避開他的眼睛囁嚅著叫了一聲:“師兄。”


    明明方才趁著他睡覺偷親他的人是他,如今看來卻好像受委屈的人是他一般。


    見他不答,慕從雲披衣起身。


    正要伸手去拿屏風上搭著的外袍,卻發覺衣袖被人拽住了。回過頭去,就見沈棄抿了抿唇,嘶聲問:“師兄生我氣了麽?”


    慕從雲答不上來,如今他腦子裏混沌一團,自己都尚未理清楚。


    他抽回衣袖,又問了一遍:“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知道。”這次沈棄卻回答了,他似乎做了什麽決定,神色變得堅定起來,眼裏滿是慕從雲無法麵對的情愫:“我喜歡師兄,想和師兄雙修。”


    “……”


    他的回答太過直白,叫慕從雲哽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說生氣,是有些生氣的,但並又不是那麽氣。


    更多的是慌亂,以及逃避。


    慕從雲默了片刻,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沈棄倒是十分老實:“前幾日,師兄手指上有牙印時。”


    慕從雲想起他當時還裝模作樣地在他手指上又咬了一下,又有些生氣,沉著臉質問道:“你從何處學的、學的這些?!”


    沈棄自然不能說自己天賦異稟自學成才,他毫無心理負擔往趙槐序身上又扣了一口黑鍋:“是趙言給我的話本子上學來的。”


    惱怒中的慕從雲正想追問什麽話本子會寫這些東西,話要出口時忽然反應了過來——趙言給他的恐怕不是什麽正經話本子。


    他頓時生出些許無力感來:“話本子呢?”


    沈棄隨口編的,自然拿不出來,隻道:“趙言隻借給我看了看,說都是他的珍藏。”


    慕從雲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同他講道理:“那些事情,日後你有喜歡的人了,可以同他做。但不該,不該……”後麵的話他到底說不出口,隻能含糊道:“不該如此,我是你師兄。”


    “可我喜歡的人就是師兄。”沈棄垂下眼睛,有些羞赧道:“我看了話本子之後,便總夢見師兄……”


    “……師兄不喜歡我麽?”


    慕從雲依舊答不上來。


    不喜歡麽?必然不是。


    沈棄有多特別,隻有他自己知道。


    但若說喜歡,他又有些茫然,他從未喜歡過什麽人,對這種感情陌生而戒備。


    而沈棄雖然口口聲聲說喜歡,但也未必真就弄明白了。


    兩個不懂的人,再爭論也得不出結果。


    慕從雲思路紛亂如麻,有些疲憊地披上外袍走到門口,拉開房門道:“你回自己的房間吧。”


    沈棄還想說什麽,但見他神色不容置喙,隻能暫時作罷,穿上了外袍出去。


    他站在門口,慕從雲站在門內。


    在慕從雲將要關門時,他有些失落道:“師兄生我氣了。”


    這回他用得是篤定的語氣。


    慕從雲動作一頓,沒有回答,徑自關上了門。


    沈棄站在門口,不錯眼地盯著緊閉的房門。偽裝出來的表情褪去後,剩下的便隻有陰冷。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似乎又沒那麽糟。


    沈棄站了許久,方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久未居住,空氣中遍布塵灰的味道。沈棄關上門,一言不發地立在窗邊。


    腕上的木鐲這時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了動靜,紅風的虛影出現在麵前:“尊上。”


    沈棄心情不快,聲音便也透著陰沉:“說。”


    紅風立即聽出他心情不悅,長話短說道:“陰識點了喚魂燈。”


    喚魂燈,正是那個灰衣修士交給陰識的那一截白燭。


    沈棄眼神微動:“知道了。”


    紅風退下後,沈棄沉吟片刻後,決定去給自己找點樂子。


    反正不同師兄一起,他也睡不著。


    與其獨自不快,不如給其他人找點不痛快。


    沈棄在屋中設下了結界後,便隱匿了氣息,悄無聲息地離開。


    *


    點燃了白燭之後,並未有任何不同尋常的信號。


    陰識些焦躁地等待著,直到一個時辰後,那白燭下的陰影才忽然湧動起來,一個漆黑的人影站起來,逐漸化作了陳石的模樣:“三公子。”


    陰識自然認得他:“是你,你找我想做什麽?”


    “隻是想同三公子打聽幾件小事。”陳破不緊不慢道。


    陰識眯了眯眼,姿態並不如在陰雪身邊時那般怯弱:“你先說說何事。”


    陳破倒也未同他拐彎抹角:“我想知道火精下落,以及吊天橋在何處。”


    陰識麵露詫異,這個問題說簡單也簡單,但說難……他警惕地看著陳破:“你從哪兒聽說的火精和吊天橋。”


    很早之前,火精由燭九陰掌管。後來隨著時間流逝,燭九陰隕落,火精遺失,而蝕霧海忽然出現,籠罩了大片的土地。如今千年過去,上古異事成了傳說,已少有人知道火精的存在。但陳破若有渠道,能打聽到也不奇怪。


    可吊天橋卻是天外天與西境唯一的通道,陳破從何得知?


    他打聽這些,又想圖謀什麽?


    陰識審視地看著他。


    陳破卻是始終帶著從容笑意:“好奇罷了。”


    兩人目光交鋒,一時靜謐無聲。


    片刻後,陳破又開了口:“陰雪受蝕霧侵蝕,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陰識眼珠動了動,緩緩看向他。


    陳破從容不迫與他對視。


    半晌,陰識方才做出了決定:“吊天橋就設在閬州長風渡口,隻是尋常人看不見,隻有燭龍一族,或者持有燭龍一族信物之人方能看見。至於火精,聽聞燭九陰隕落之後便已遺失,隻族中殘存的古籍之中有關於它的零星記載……不過,我倒是聽我父親提到過一點。”


    說到此處,他適時地停住,道:“先生帶我去見了二哥,我再告訴你不遲。”


    陳破並不意外他的討價還價,身影重新融入了地麵陰影當中,化作一團濃鬱漆黑的影子在前引路:“三公子隨我來。”


    陰識隱匿身形,避開守衛跟在他身後離開。


    待兩人走後,沈棄才現出了身形。


    他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陳破竟然也想找火精?莫非他知道什麽?”


    他回憶上一世,自己尋找火精時並未與陳破打過交道。至少上一世這個時候,陳破應該還在瘟神廟閉關不出。


    再聯想到他忽然出現的時機,正是陰驕兄弟三人抵達學宮後不久。


    顯然他是為了燭龍一族而來。


    沈棄玩味地勾了勾唇,綴在後麵跟了上去。


    *


    陰識被帶到陳破曾經的住處時,麵上明顯露出詫異之色。


    “你將人藏在這兒?”


    陳破化出人形,沿著台階往下行去:“他就在下麵。”


    等陳破點起喚魂燈,陰識看見靠著石壁奄奄一息的陰雪時,終於按捺不住笑起來:“先生果然高明。”


    陳破提醒他:“該你了。”


    陰識這才道:“我其實還有個弟弟,他出生時便缺少護心麟,是天缺之龍,體質孱弱,無法修行。在他十二歲那年,他看了族中的古籍,深信火精能彌補他的缺陷,便離家出走,去西境尋找火精了。”說著他話鋒一轉:“我本以為他不過是自尋死路,但前些日子我無意間聽到父親說,他回來了,就潛藏在學宮裏,不僅如此,還很可能尋到了火精,補足了缺陷。”


    陳破若有所思:“就是先前夜襲九星樓之人?”


    陰識頷首。


    陳破斂眸細思,想起了陰雪提到過的沈棄。


    兩人之前曾起過衝突,沈棄若是心胸狹隘,因此找陰雪尋仇倒也合情合理。但若是結合陰識所言,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瞧了興奮的陰識一眼,陳破沒有再多耽誤時間:“人我交給三公子了,便先走一步。”


    隨著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徹底融入陰影當中,消失無蹤。


    密室中隻剩下陰識和昏迷的陰雪,還有一個藏在暗處不為人知的沈棄。


    陰識先是圍著陰雪走了兩圈,接著彎下腰拍了拍陰雪的臉:“二哥?”


    陰雪昏昏沉沉地睜開眼,他的瞳孔因為缺乏控製力,已經化作了豎瞳,瞳孔渾濁充血,看著十分可怖。他努力睜著眼辨認半晌,才不確定道:“陰識?”


    看著他這副淒慘的模樣,陰識忍不住笑起來:“是我。”


    陰雪努力掙了掙身體,想要讓他救自己出去,但觸及他臉上毫不掩飾的笑容時,又頓住,警惕道:“你笑什麽?”


    陰識緩緩蹲下身,拿出一把短匕來:“終於找到了二哥,不是件開心事麽?”


    他的解釋倒也說得通,但是陰雪總覺得他和平日不同,他朝陰識身後張望:“父親母親沒來麽?怎麽就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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