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和你說多少次不能玩木屑了!吸進肺裏怎麽辦,被刺到怎麽辦......”


    男人趕緊拆彈,嬉皮笑臉,“沒有沒有,是我在玩呢老婆。”還無厘頭道:“注意素質注意素質,偉大的人民教師......”


    “啪!”


    結果男人肩上挨了掌,疼得他倒吸氣。


    “就你話最多!女兒都多大了你玩木屑!幼不幼稚!”


    “有女兒怎麽了,有女兒就不能玩啦?六六,站起來,告訴媽媽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雲桉突然勇敢,哪吒一樣頂著兩個小丸子,蹭地站起。


    父女同心喊道:“永遠年輕!永遠尿炕!”


    “啪!”


    “啪!”


    兩個爆栗!


    屋簷上的麻雀撲著翅膀飛上了天。


    睡夢中的人笑了,就這麽睜開了眼。


    溫馨無憂的畫麵頃刻煙消雲散,雲桉臉上的笑容也立馬消失。


    那突然暗沉的光線,四方的天花板,空無一人的房間。


    雲桉一個人坐起,恍惚看著四周。


    爸爸媽媽呢。


    “噠。”


    房間一角亮起。


    雲桉呆呆看向門口。


    赫凱低頭看著手機,拎著食盒,向她緩緩走來。


    “醒了?”


    “正好吃點東西吧。”


    雲桉遲緩地眨了眨眼,目光一寸一寸挪,看著桌上小木桌被人搭起,食盒放在擺在她麵前,蓋子被人打開,白粥升起騰騰熱氣。


    那熱氣太多,漸漸模糊她的視線。


    赫凱看著手機裏一道一道電話信息如敕令,敦促他回港城參加赫家的跨年晚宴。


    赫家老爺子身體不好,醫生說可能熬不過今年了,所以赫家今年的晚宴辦得格外隆重,讓老人多看幾眼子孫齊福的場景,也是為了衝喜。


    以至於“皇恩浩蕩”,讓連族譜都不給進的幺孫也速速回港。


    赫凱冷冷關掉手機。


    突然身旁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


    他抬眸,看到病床上的女孩一直抖動著肩膀,呼吸之間似乎還有哽咽。


    “你......”他才剛開口。


    雲桉忽地抬頭,嗚嗚咬著嘴唇,清麗的五官擰巴地擠到一塊,鼻涕眼淚掛滿臉上。


    小房間本就光線昏暗,雲桉這沒有形象地憋淚模樣讓赫凱以為見鬼了。


    靠。


    得虧他膽子大。


    “你怎......”他又多說了一個字。


    “嗚哇!”


    雲桉實在憋不住了,一下趴桌子上,嗷嗷哭起來。


    赫凱:what!?


    他還什麽都沒說吧!?


    赫凱十八歲的人生裏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他手機塞了兩次才塞進兜裏,“你怎麽......”這次他再多說一個字。


    然而正氣凜然的校醫已經閃現到跟前,逮正他“辣手摧花”:


    “這個同學你在幹什麽!”


    “你哪個班的!”


    赫凱:???


    **


    夜色已經完全沉下來。


    月下沉寂,古樹盤枝虯結。


    男生穿著銀灰色衝鋒衣,一雙眼睛帶著寒意,腳下斑駁樹影,莫名和這肅殺冬景般配。


    “其實我好多了,就不去醫院了吧。”女生跟他身後,聲音虛弱。


    可跟前男生就一直往前走。


    “我待會直接回宿舍就好了。”


    他站定,回望她。


    他本就走得不快,這突然的停下來,雲桉差點撞上他。


    衝鋒衣在月光下反過冷峻白光,他偏偏頭,板著的俊臉突然笑了一下。


    雲桉覺得糟大糕。他笑了,赫凱笑了,什麽時候見他笑啊!


    “你自己去和校醫說。”他看著她,目光裏的情緒晦暗難辨。


    雲桉立馬識相收聲。


    剛剛赫凱撞她淚腺爆發的點上。


    雲桉當然不是因為他哭,隻是剛剛被困在沉重的悲傷裏,一時半會說不出話。


    有些分別對十七歲的靈魂來說太沉重了,每次一開淚閘,不先哭個十來二十分鍾都收不了。


    於是赫凱就在一旁被校醫訓了二十分鍾。


    校醫似乎誤會赫凱對她始亂終棄了,雲桉想要幫赫凱解釋一下。


    “不,不是的老師......”雲桉在眼淚的間隙中間開口。


    隻是一開口吧,淚水流得更凶,像有很多話要從她心裏逃出,但是話題太沉重太凶猛,每一個字都鋒利,雲桉生生把它們按回去。


    於是她這模樣讓赫凱在校醫那更是罪加一等。


    這女孩都被禍禍成什麽樣子了。


    “傻姑娘,你別哭,老師在這呢。你們這些男孩閑的沒事幹是不是?天天禍禍這個禍禍那個......”


    雲桉在心裏一邊嗷嗷哭,一邊說老師不關他的事。


    但是實在顧不了那麽多。


    哎呀不管了,還是先哭自己吧。


    對不起了班長害你挨罵。


    以後古詩詞默寫我給你抄我的。


    就這樣,雲桉是哭爽了,但是在赫凱那就是平白無故挨了一頓訓。


    他其實今天也吃了火藥,赫家沒完沒了的催促讓他心情本來就不好,但是無奈某人眼淚太凶了。


    把他哭啞火了。


    赫凱見雲桉不說話,又抬腳往前走,雲桉隻好連忙跟上去。所幸校醫室本就挨著女生宿舍,沒兩步路就走到了。


    “班長真的不用了。”


    “今天跨年,您還是趕緊回家裏吧。”


    她心急到用敬語。


    “你自己去收,還是我上去幫你收。”赫凱兩手插兜,站在門口前。


    這人根本不聽她說話。


    好吧,硬的不行來軟的。


    那就誆他自己會去,把他打發回家好了。


    雲桉咳了兩聲,低頭乖乖道:“那我自己去吧。班長現在已經很晚了,你趕緊回家吧,一直打擾你,我......”


    “哎呀這不我們小凱嗎!”


    “宋老師,好久不見。”


    他居然無視她,徑直走進女生宿舍!


    雲桉立馬回頭。


    宿管老太太興高采烈從宿管辦公室出來,“怎麽今天跨年還不回家?”老太太熱絡道。


    赫凱目光朝雲桉一點,“同學生病了,我一會帶她去醫院。”


    雲桉:??


    “上去收拾吧,我在宋老師這等你。”


    雲桉 :???


    “咳咳!”雲桉急得又是一陣幹咳嗽。


    因為雲桉經常周末留宿,宋老師也認得雲桉。她這一咳嗽,宋老師一把取下鼻上的老花鏡,“這聲聽起來咳得很深啊,那快點收拾東西去醫院吧。能上去不,要不要老師陪你?”宋老師上前。


    雲桉被架在這,想不去都不行,她強顏歡笑,“不用,我收拾一下就好。”她咳嗽著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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