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歎氣;“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二姑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姚七聞聲便默了,隻是看著緊閉的屋門蹙眉。


    “姚先生不然你再想想法子,你主意多!”


    姚七撇嘴道:“幫得了一回,幫得了第二回 ,還能幫得了第三回嗎?還是老爺說得對,該逼著公子自己往前走。”


    夏添沒聽出話裏的意思,大約明白,這回是不願幫襯了。


    也是無奈歎氣問:“那姚先生來做甚?”


    來作甚?


    他開口道:“在南院收拾間屋子出來。”


    “做什麽?姚先生有客到訪?”


    姚七看了眼緊閉的屋門,眼裏閃過幾分興味,嘴角勾起道:“是公子的客。”


    “誰?”夏添好奇地問。


    姚七看向他厭煩道:”難怪公子嫌棄你話多,確實多得很,吩咐你事,你就去辦!”


    說著還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扔給了夏添:“送去給公子,看不看隨他,我總歸是通知到了。”


    說罷便甩袖揚長而去,夏添摸了摸腦門,手捏著信,不禁差異,這又是怎麽了這事。


    臨近酉時,孟文軒從外頭風塵仆仆歸來,這回未直接奔回西院,而是直接去了趟唐霜院子。


    孟文軒進屋便將手中信件遞上:“鄒將軍夾在軍事急件中的家書,剛到我手上便送過來給你了。”


    唐霜眸光一亮,有些怔住,姐夫送信來了。


    “還愣著做甚?”孟文軒好笑道。


    唐霜道了聲謝,忙伸手接過,卻並未當著他拆,孟文軒了然,勾了勾唇,很是自覺地便告辭了。


    待人一走,唐霜湊到燭火下,拆信翻讀,須臾見她手微微發顫,眼眶通紅。


    春織看著心焦:“怎麽了姑娘?信上說什麽?”


    唐霜輕鬆了口氣,眼裏都是喜悅:“姐姐他們尋到大哥蹤跡了,大哥還活著!”


    唐緹失蹤一事,唐家人雖很少提,但都心知肚明,這事是壓在心口上的一顆巨石,如今這安穩落地,怎能不喜極而泣。


    春織也鬆了口氣:“如今,姑娘該好能放心了,信上還說什麽了?將軍她們什麽時候歸?”


    “對了,對了,我方才都忘記瞧了。”唐霜一心記掛著唐緹,方才隻粗粗看了一眼,現在細細瞧了瞧,臉忽地爆紅,眼裏閃過幾分複雜。


    她好似不可置信又細細看了一眼,而後輕咬紅唇輕聲,抬眸時眼眸發亮道:“姐夫勸說我……孟家二郎不錯,可堪托付。”


    老夫人六十大壽,府上自是要大操大辦的,聽許管事講,天方才亮起,便有人上門拜賀,而後便絡繹不絕,孟文軒如今官職在此,與幾個月前風光無限的唐家一般無二,想要趁此機會攀附的自然不少。


    名帖所列,有大半與唐家那日宴請的賓客重合。


    “姑娘,方媽媽來了,說是老夫人怕你不熟悉,她帶你去見見賓客。”


    唐霜看了眼銅鏡的自己,神色懨懨的,她也知曉老夫人是好意,隻是,她難免會想起那日。


    她斂了斂眼眸道:“走吧。”


    說著便站起身來,春織跟在了身後,打開門卻未想到瞧見一高大身影站在院子中,已七日未見,唐霜心口不禁有些發顫。


    “就說二姑娘身子還未好全,深感難受,不宜見風,待晚些時候再去陪祖母。”


    方媽媽怎也沒想到竟會碰到這活閻王,聞聲連連點頭便忙閃身離去,並未注意到唐霜已出了院子。


    孟鶴之話畢,察覺到她出來,眼神閃過幾分愕然與倉皇,有那麽一瞬想要逃之夭夭,客關切到底是該過了一切,略有些尷尬的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自上而下細細打量她一眼,見她清瘦了不少,唇抿做直線,似有些不悅。


    冷風打著旋吹進了屋簷下,唐霜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孟鶴之眼神對著身後夏添道:“再去請府醫來,這都六七日了,怎還不見好?”


    夏添拔腿就跑,生怕晚了一步。


    “別,我好得很。”頓了頓又道:“已經痊愈了。”她垂下眼眸,並未看著他。


    孟鶴之有些受傷,厭惡到都不肯看他一眼了…….


    他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而後交代道:“若怕觸景生情,便晚些時候再去,我已經交代過了,沒人會來打擾你,且安心。”


    唐霜直覺鼻腔中有酸意襲來,她沒想到孟鶴之細心至此。


    她開口正要道謝,卻見孟鶴之已經轉身出了屋簷,這幾步帶著故意的疏離,腳步頓了頓:“你既不想見我,那我便先走了…….”


    唐霜那聲道謝卡在喉嚨還未說出口,孟鶴之已經走出院子,他來這一趟,好似隻是為了交代方媽媽。


    這就走了?


    唐霜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上忽升起一抹歉疚來,這人好似是叫自己傷得不輕….


    春織見唐霜麵上有些複雜,上前道:”姑娘,那咱還去不去了?”


    唐霜回神,思忖了下道:“你去,與二公子道聲謝。”


    “誒!是,奴婢這就去。”春織轉身忙追了上去。


    唐霜看著門口的腳印出神,輕籲了口氣,心下安慰自己,如此也不算是失禮,也算不上是什麽叫人誤會之舉,雖是這樣想,可一雙好看的杏眸,卻是止不住地往院門口瞧。


    孟鶴之走得很快,春織追了好一會兒才追上他。


    “二公子留步!”春織氣喘籲籲道。


    孟鶴之頓下腳步,看了眼身後的南巷,才看著她問:“何事?”


    春織躬身道:“我家姑娘讓奴婢來謝您,說是您的好意他收下了。”


    孟鶴之聞聲那雙陰霾的眸子忽然一亮…..


    春織頓了頓又道:“這雪天路滑,公子小心些走,話既已帶到,那奴婢便先回了。”


    孟鶴之愣住了,一旁夏添忙道:“公子,二姑娘記著您的好呢。”


    “當真?”孟鶴之細細一品春織的話,並未覺出這些意識來,畢竟有前車之鑒,他此刻實在沒法太過樂觀了。


    夏添忙寬慰點頭應是,孟鶴之雖仍有懷疑,不過這心確實寬慰許多。


    孟家府門前,孟文軒領著孟廊之在門前迎客,送走這一波客後,難得尋到了空檔,孟文軒笑聲囑咐道:“為父交代你的話,你可聽明白了,莫要心軟。”


    孟廊之臉色沉重,聞聲重重點頭應了一聲。


    孟文軒又囑咐道:“你隻消照著為父的法子做,沒有拿不下的女子,當年你母親婚前也不大願意跟我,現在你再瞧瞧?”


    孟廊之還是頭一回孟文軒說這些,不禁有些愕然,似是想到了什麽,開口道:“那我……”


    孟文軒為讓他的法子更有說服力,點了點頭道:“為父算了算,也就是那次有的你。”


    孟廊之神色複雜,這是叫他如法炮製?可這不大磊落的法子,看孟文軒的態度,好似很是得意,他好似窺探到,孟文軒掩瞞多年不願宣之於口的私密。


    孟文軒又道:“待用完膳後,為父替你尋個機會……”


    “什麽機會?”身後忽然傳來孟鶴之的聲音,竊竊私語的兩父子,臉色驀地一白,孟文軒回身看去,便見孟鶴之眯著眼睛看著自己。


    他強裝鎮定,但舌頭卻不免打結,遷怒道:“什麽機會!你聽錯了,到時你,走路悄無聲息的,也不知打個招呼,可有規矩?”


    孟鶴之卻沒言語,臉色一沉,往前一步警告道:“父親,兒子勸你,莫凡糊塗,兒子發起瘋來,可是什麽人都敢動的。”


    說罷便轉身離去。


    “父親,鶴之他會不會…….”孟廊之略有些惶恐,孟文軒臉色微變,安撫他道:“怕什麽,他能知道什麽?盡管放心大膽地做,就算是知道了,我還不信他怎能做出什麽來。有我在,你且大膽做。”


    孟廊之還有些猶豫,隻是恰此刻府門前又有賓客來訪,兩父子相視一眼皆默契閉嘴,沒再言語,端起笑臉迎起客來。


    孟鶴之回身看了一眼兩人,他忽看向夏添問:“我讓你查的事,可有眉頭了?”


    “公子是問西院的事?”


    孟鶴之挑眉。


    “是有些眉目了,隻是不大確鑿……”夏添見孟鶴之的神色,便了然他的意思,上前湊到他耳片氣輕語,隻一瞬,便見孟鶴之臉色一黑,嗤笑了一聲,而後眸光複雜地看了眼門口的孟文軒。


    他這次後知後覺,難怪上次想要將他調開,是他忘了,當年有孟嫣濃那你丫頭時,也是如此,將他扔在了寺廟裏一年,一副他是惡鬼似的提防他……


    孟文軒越是將他往外推,他便越失控…….


    這樣大的日子,栢樓自然到了,他到倒是不大稀奇,稀奇在,這消失一月有餘的沈舒安竟似也出現了。


    他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模樣,倚靠在照水院的露台上往外看笑道:“恭喜啊,沒承想不過一月功夫,你竟要夢想成真了?”


    說著還揶揄似的,往南巷的方向指了指:“嗯,二姑娘就住在那吧,挺近欸!”


    孟鶴之也了他一眼道:“一月不見,話怎還是這樣多!”


    沈舒安撇撇嘴道:“你當我不想出來?身不由己啊。”


    栢樓沒言語,隻是難得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眼沈舒安,沈舒安也瞧出不對來問:“你這樣看著我做甚?”


    栢樓攥了攥手心道:“你父親……”


    “嗯?我父親怎麽了?”沈舒安詫異問。


    栢樓欲言又止,眼裏閃過猶豫,故作輕鬆道:“沒什麽,你父親高升至禮部尚書,該慶賀你家的。”


    這話說完,在場人都有些尷尬,畢竟當初的禮部尚書是唐霜父親,不過也都看得開,這一人落馬,便注定要有人高升,隻是恰恰那人是沈重陣而已。


    孟鶴之道:“你該請喝酒。”


    沈舒安輕鬆了口氣道:“好,好,明日我請你們喝酒!”


    栢樓笑了笑看向孟鶴之道:“唐緹應當不在京中了。”


    孟鶴之本舒緩的麵色一凜,坐起身來問:“有線索了?”


    “嗯,有人見到二皇子出城之日,與唐緹見過一麵,自那以後,唐緹便失蹤了,許是跟著二皇子出了城,不然我實在想不出來,為何掘地三尺都找不到這個人。”


    二皇子?


    幾人都是一怔,唐溫伯是因與四皇寺勾結,以一身私自黃袍為證據定罪,四皇子因有篡位之嫌被皇帝監囚,可若是唐緹失蹤真與二皇子有關,這其中可琢磨的事可就太多了……


    沈舒安敲了敲桌沿,冷不防道:“你們說,四皇子倒下,誰最受漁利?”


    幾人眸光皆是一沉。


    “砰砰!”一聲敲門聲傳來,栢樓嚇得險些沒跳起來。


    “誰!”栢樓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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