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中弟子聞言,頓時心血澎湃。


    平日裏受的長輩教導,便是為正道事業不惜己身,今日正是知行合一之日,縱死日後江湖亦留有傳說。


    混江湖的多將生死置之度外,一碗酒幾句話,便能為其舍命。


    自認為是俠氣、義氣,落在外人眼中就是愚蠢。


    說話間。


    掌門帶著門中弟子,從山上衝下來,與朝廷軍卒短兵相接。


    初時倚仗武道強橫,三兩劍便能將軍卒斬殺,鮮血四濺,反而激發了人心底的獸性,徹底拋棄了心底的畏懼。


    “殺閹狗!”


    “誅奸佞……”


    掌門聽道一聲聲高呼,麵露笑意,不枉平日裏好生教導,天劍門若能渡過今日之劫,江湖威望定能臻至頂峰。


    “看劍!”


    掌門全力催動真氣,施展鎮宗秘法天劍術,真氣牽引赤虹劍,竟然脫離了雙手,在周身兩尺範圍飛速旋轉。


    兵卒無可抵擋,瞬間斬殺二十餘人。


    天劍門弟子見此情形,頓時氣勢大漲,紛紛施展門中絕學,將兵卒打的連連敗退。


    後方。


    謝遊擊見到兵卒遭到屠戮,麵色絲毫不變,揮手道。


    “放箭!”


    刷刷刷!


    弓箭手齊射三輪,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軍陣前方,天劍門弟子無可躲避,隻能施展輕功躲避,或者運轉真氣硬抗。


    兵卒趁此機會絞殺,十幾根長槍捅過去,武道高手也當場斃命。


    隻此一回合,天劍門死了五十餘人。


    當然,朝廷兵卒死傷五百之數,近乎是敵人十倍之數。


    謝遊擊又下令:“再來。”


    又一輪箭雨落下,天劍門再受傷數十。


    掌門催動真氣高聲呼喝:“殺入軍中,便能不懼弓箭。”


    門人弟子立刻明悟,紛紛施展輕功,跳入軍陣當中廝殺,對方弓箭手總不會連自己人都殺。


    後方。


    謝遊擊鄙夷道:“一群武夫蠻子,本將軍還未誘敵,竟然自己跳進去。”


    又是一聲令下,各級武官揮動令旗,軍卒變化成圓陣。


    盾牌圍成圈將天劍門弟子困在其中,四麵八方紮出長槍,一連捅幾次,地上就剩下個血葫蘆,死的不能再死。


    殺死敵人後,軍卒又支援其他圓陣。


    此消彼長,天劍門弟子死傷慘重,奈何各自為戰,連同門死了多少都不知曉。


    軍陣正中,兩百餘兵卒結成圓陣,將天劍掌門圍困其中。


    掌門不愧是江湖名宿,真氣附著赤虹劍,硬生生將鐵皮盾牌攔腰斬斷,然而前麵的兵卒死了,立刻又有人持盾頂上。


    連續殺了四五圈,真氣已經消耗大半。


    掌門見此情形,知曉不能繼續纏鬥下去,當即施展輕功騰空而起。


    “桀桀桀……”


    幾聲怪笑在軍陣中傳來,溫公公身形如鬼魅,五指如爪掏向掌門後心。


    有心算無心,全盛偷襲低穀。


    掌門在空中避無可避,強行運轉真氣護住背部,結果並無任何效用,一隻手從後背穿過前胸,低頭看到血淋淋心髒。


    “咱家這魔銀手,專破護體真氣。”


    溫公公笑著說道:“隻是自修成之日,從未有過施展機會,今日終於派上了用場,你死的不冤!”


    “閹……狗……”


    掌門嘴裏嗬嗬嗬吐血,轉瞬沒了氣息。


    溫公公將頭顱擰下來,這可是實打實的剿匪軍功,運作好了能給幹兒蔭個校尉。


    “天劍掌門已死,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真氣催動聲傳四方,本就苦苦掙紮於軍陣的門人弟子,頓時泄了心氣。除了少數寧死不降,大多都扔下長劍,高舉雙手跪倒在地。


    溫公公又說道:“督公大人心善,見不得有人陰陽兩隔,將他們全殺了去下麵與同門團聚。”


    “閹狗該死!”


    “饒命!”


    “不要殺我,我還有父母妻兒……”


    溫公公耳朵尖,聽到有人說這話,當即回複道。


    “放心,你的父母妻兒,也會下去陪你,咱家可不會讓你孤獨!”


    軍卒聽到命令,長槍捅向跪地的天劍弟子,很快就盡數誅絕。


    ……


    山下。


    周易駐馬瞭望,尖著聲音讚歎道。


    “咱家當真看走了眼,謝遊擊是個懂行軍布陣的,莫不是祖上有傳承?”


    “督公說的不錯。”


    曾府尹說道:“謝遊擊祖上出過大將,曾隨太祖南征北戰,獲封平津,後涉及某些不可言之事,流放三代,遇大赦方還!”


    周易微微頷首,不用說定然是皇位更迭時站錯了隊。


    “名門之後,不同凡響!咱家奉陛下命踏平江湖宗門,正缺個統兵調度之人,謝遊擊看著就不錯。”


    統兵布陣,乃極複雜之事。


    周易自家人知自家事,上去亂指揮隻會拖後腿,索性將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坐,反正最大的功勞會歸於自己。


    餘下的功勞分潤出去,又能拉攏大批有本事的文武官吏。


    “督公放心,下官與謝遊擊定銘記大恩。”


    曾府尹麵露喜色,他與謝遊擊同在嘉景府為官,將來一起去京城也有個照應。


    忽然。


    一道蒼老聲音從風中傳來。


    “老夫日夜兼程,依然是來晚了!”


    “誰?”


    “保護督公!”


    百餘黑衣番子皆是武道高手,反應速度遠非尋常人能比,聽到聲音當即將周易圍在當中。


    周易循聲望去,見到個老者緩緩走來。


    披頭散發,麵容蒼老,身穿麻衣,腰間挎著根鐵條,左手拎著顆血淋淋的頭顱。


    雙足赤裸著地,步履似慢還快。


    聲音落下時,已經來到十丈開外,隔著黑衣番子與周易對視。


    周易感應到老者淩厲劍氣,頓時露出溫和尊敬的笑容。


    “老人家,不知作何而來?”


    “為天劍門而來。”


    老者將頭顱扔在地上,骨碌碌正好滾到番子跟前:“老夫曾受上代天劍掌門指點劍術,得知天劍門有劫,即刻前往京城查明真相!”


    周易聽到是敵人,麵色漸漸陰冷下來。


    “咱家乃朝廷一品官員,天劍門弟子蕭雲深夜刺殺,以至於咱家身中劇毒,可不就是謀反,還能有什麽真相?”


    “當真如此,老夫自是無話可說。”


    老者指著地上頭顱說道:“此人是蕭雲的至交好友,可謂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督公可曾認得他?”


    周易雙目微凝:“咱家常年居於宮中,從來不知江湖事,如何認得!”


    “他卻說認得督公。”


    老者說道:“老夫詢問得知,此人早就成了監察司暗探,曾數次上報蕭雲怒罵督公,酒後甚至說過為民除害之類的話。”


    “咱家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麽個人。”


    周易冷聲道:“咱家心善,對人寬宏大量,酒後罵幾句並未放在心上,換個氣量小的早就抓入天牢上刑了!”


    “督公知曉蕭雲意圖行刺,非是不殺,而是留作他用……”


    老者講述道:“那日督公回家,假意酒醉後,派人傳訊這廝,再由他告知蕭雲,又故意刺激撩撥幾句。”


    “蕭雲本就嫉惡如仇,性子又有些急躁,當即深入進入周府行刺。督公則借此機會,假做重傷,尋得了滅門借口!”


    “桀桀桀……”


    周易怪笑幾聲,鼓掌讚歎道:“故事聽起來不錯,隻是你又有何證據,此事是咱家操控?”


    “老夫與蕭雲相熟,他劍術天賦非凡,卻不精與輕功。”


    老者說道:“為免他失陷江湖,老夫特意傳了他一門遊龍功,苦修後也隻算得上二流,如此輕功怎麽可能穿過東廠番子值守,行刺殺之事?”


    “這也隻是你的臆測而已!”


    周易冷聲道:“姑且不說臆測真假,蕭雲隻是受人幾句刺激,便行刺朝廷命官,又與謀反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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