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人民醫院,穆蒔葉一直是個默默無聞的人,雖然不少人知道她其實是一位醫術相當高明的好醫生。


    也許,穆蒔葉的性格在某種程度上防礙了她聲名遠播、事業有成。


    杜縣長老母親痊愈之後,穆蒔葉的知名度陡然提升,前來掛號求診的患者一下子翻出好幾倍。


    穆蒔葉精心診治每一位患者,漸漸地,她意識到自己醫術可拓展的空間還大得很,之前還覺著自己懷才不遇,現如今她才發現,病人一多,好多疑難雜症一下子全出來了。


    至少有百分之十甚至此例更高的病症她根本治不了!


    穆蒔葉突然心裏有些發慌,那是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這種感覺令穆蒔葉非常不舒服。


    仔細回想了一下,穆蒔葉意識到當好一名對得起患者的合格醫生其實非常難。


    邊沐那天開導自己的時候,說話的口氣非常生硬,跟他平時的表現簡直判若兩人。


    現在仔細揣摩揣摩,穆蒔葉意識到邊沐遠比自己成熟得多,對許多問題的認知很有前瞻性。


    就在穆蒔葉心緒不寧的時候,院辦副主任突然通知她誰備誰備參加高級職稱評定。


    “杜家老太太是被救過來了,但是,病根到底在哪兒、具體病理咋回事?治療邏輯細節又怎樣……還真沒怎麽琢磨過,這種情況下參加高級職稱評定?!能過嗎?正經八百的理論答辯應付得了?!”想明白這一節,穆蒔葉沒有馬上領取表格,明確表示自己得好好考慮一下,省得再浪費一份指標。


    院辦副主任對此深感意外,見穆蒔葉態度堅決,自然也不好說什麽,二人彼此客氣幾句就各忙各的了。


    ……


    第一時間,穆蒔葉找到邊沐跟他商量點事。


    “還真讓你給說著了!院辦通知我可以領表參評高級職稱了,突然間我反倒覺著心裏沒底了,你倒說說,我這回還是不參加的好吧?!回頭好好準備準備再說。”穆蒔葉用一種十分信任的口氣商榷道。


    “嗬嗬……我不這麽看,以你的年紀、資曆、論文數量……是還不到評副高職稱,但是,別忘了,你可是小三科,小門類有小門類的好處,打個比方,在中學,語數外大三門老師評個高級職稱,打破腦袋地搶指標,體育老師有這麻惱嗎?對吧!”


    一聽這話,穆蒔葉當時就樂了。


    “你這是學科歧視,不過,也有一定道理,可是,我論文數量不夠啊!短期之內,國內一級期刊哪是誰想發文就馬上刊登啊!難!”穆蒔葉不無擔憂地回複道。


    “別著急!我在暉康認識一醫生,精英型高端人才,就你所在行業特點,結合相關學科理論盲點,一定得是別人沒寫過的,同時,又是本行業非常急需的技術層麵指導的,還能與前沿醫學理論掛上鉤的,一寫一個準,我跟那位廖師兄從各自角度幫你改改,一準審核立發。”邊沐十分肯定地解釋了半天。


    聽完這番話,穆蒔葉清秀的臉龐立即浮現出若有所悟的神色。


    “真是那麽回事啊!成天上班、帶孩子,漸漸把自己活成了個主婦,那些學院化的東西真好似火星上的事了,唉!這日子過得……誒?!你倆幫我改改,那不是造假嗎?”穆蒔葉眼神裏忽然飄過幾絲疑惑的神色。


    邊沐發現,穆蒔葉其實長得蠻漂亮的,成天在生話層圈裏轉磨磨,久而久之,當年曾經擁有的風華早已壓抑在眉間、眼角、舉手投足……之間。


    唉!生活不易!


    “嗬嗬……這天底下哪一篇好論文不是千改萬批出來的,退一步講,你論文主體框架很富於建設性,編輯看上了,提出修改意見,你不得一遍接一遍地反複修改啊!遇上嚴苛點的編審,不修它個幾百遍不算完,那也是造假嗎?”


    “這……倒也是啊!那就試試?”


    “馬上著手!爭分奪秒,廖師兄幫你改格式,我幫你修正醫學、病理、臨床實踐之間的邏輯細節,論文的核心內容、主體框架始終是你自己的。”


    “明白了!誒!對了,向你請教一下,杜縣長老母親深層次病因到底是什麽?我到現在還糊塗著呢!”


    “這事怪我,想著你琢磨琢磨心裏就清楚了,它是這麽回事,老太太應該是受諞了,數額可能不大不小,礙於兒子的身份,她不想給他找麻煩,也就一直沒開口,以她的能力又沒法徹底解決問題,老太太個性還挺強,一口氣可就窩在心裏了。”


    “哦……原來是這麽個水氣淩心呐!怪不得匡衣衡都拿不下來,照你這麽說,老太太的病根不是還沒除幹淨嗎?”


    “可不嘛!他們都鬆口氣了,咱們還得繼續留意,盡可能幫老太太找到那夥騙子,就算錢追不回來,也得將其繩之以法,幫老太太將心頭那口惡氣出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都說中醫最講究除根,跟你相比,我們在理論、臨床實踐都差你一大截呢!對了!你說……匡衣衡能想到這個層麵嗎?”


    “有難度!他腦子裏預存著一套根深蒂固的世俗係統,在那套係統裏,匡衣衡想著以杜縣長明察秋毫的敏銳觀察力他會找不到事情的起因?!發現問題,那夥騙子能跑得了?!腦子裏過一過,有些想法也就跑偏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二年他的醫術始終難以精進,好多病他其實早就根治不了了,每次開方,最多在治標層麵下下功夫,讓病人短期之內舒服點,有的幹脆就是安慰劑,看樣子,他這輩子池就這樣了。”穆蒔葉不無遺憾地說道。


    “沒辦法!隻能如此了,他私心過重,嚴格講也是一種病態人格,加之他向來自以為是,覺著自己是這個世界最聰明的人,三合一,壓在腦海裏,幾十年如一日,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大羅金仙也拿他沒辦法。”


    “唉!你這麽一說,我聽著也挺慚愧的,某種意義上我跟他也差不了多少,最多程度上有點差別,我也得改呢!”


    “慢慢來!對了,你跟院辦小羅走得近,改天替我摸摸底,我調到暉康那邊到底得經過些啥手續,怎麽辦理最筒快捷,再鋪墊鋪墊,我得趕緊走人了。”


    “馬上去辦,你這是大事,我會很小心的。”


    “拜托!我去病房轉一圈,再聊!”


    “嗯!回見!”說罷,穆蒔葉高高興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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