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這是送您的熒光棒,如果可以的話,一會兒可以舉一下這個燈牌嗎?麻煩了。”


    陳濯沒看過演唱會之類的演出,但他在網上看見,舉辦這種活動時,台下的觀眾都會舉這種花裏胡哨的小燈牌或者小手幅,上麵一般會印樂隊名或者成員的名字。


    陳濯本著別人有他們也得有的原則,每種都做了些。而台下的觀眾也都是很友好的年輕人,他們都欣然答應了陳濯的請求。甚至還有人問一會兒需不需要喊一喊成員名字用來應援。


    時間一點點流逝,距離演出開場越來越近,天色愈發昏暗,天空的橙紅一點一點變成深紫,遠處商場亮起燈光,觀眾席的熒光棒和燈牌點綴在夜色間,路過的人好奇注目,觀看席逐漸被填滿,變得擁擠起來。


    開場前,陳濯還跑了一趟地鐵站,把剛在學校忙完校慶的小黎老師接過來。黎芽帶了相機負責拍照,陳濯則混在觀看席後排,舉著手機給他們錄像。


    晚上六點三十,演出正式開始,屏幕上秒表跳動到“18:30:00”的那一刻,舞台上的噴霧器瞬間噴出煙霧,擋住整個舞台,橙黃色的燈光衝進霧裏,等到煙霧慢慢散開,原本隻有樂器的空蕩舞台多出了四個少年。


    他們的演出服都是統一的黑白橙色,文一被化妝師姐姐強製剪短了劉海,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利落了很多,薛知源臨時把自己頭發噴成了紅色,賽謠取下了她的帽子,一頭長發編成髒辮梳在腦後,額角的疤被一小片彩繪覆蓋,變成了一團橙紅色的火焰。


    夏子澈舉著手站在最前麵,他今天梳了個背頭,劉海向後撩起,露出前額和漂亮的眉眼。


    站在台上的那一刻,他好像看見有橙色的光點在煙霧後閃爍。


    後來,煙霧漸漸散去,他看清了那些光點真實的模樣。


    是熒光棒。


    是各種各樣的燈牌,寫著樂隊名、或者他們的名字。


    有好多好多人聚在觀看區,他們搖晃著手裏的燈牌和熒光棒,為他們的出場歡呼尖叫。


    那一瞬間,夏子澈想起了陳濯離開前說的話:


    “是最後一點驚喜。”


    夏子澈站在台上,看著陳濯為他準備的橙黃色海洋,微微一怔。


    後麵的賽謠輕咳一聲,夏子澈這才被喚回了神,他揚起唇,高舉的手落下,撥動了吉他的弦。


    音樂聲瞬間填滿整片廣場,其間混雜著觀眾的歡呼聲,少年們從郊區無人問津的小倉庫站到了繁華商圈的大舞台,聚光燈打在他們身上,每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夏子澈的歌總有種特別的感染力,就像是夏天悶熱和蟬鳴中一杯冰冰涼的氣泡水,很輕易地解放了所有煩悶。


    一首歌點燃夏夜,越來越多的人聚在舞台前,一曲結束,台下都是掌聲和尖叫。


    “大家好!我們是沒名字!!謝謝大家願意來聽我們的歌,你們晚上好嗎!!”


    “好——”


    夏子澈這人向來很能說,所以,陳濯擔心過一萬種情況,唯獨沒擔心過氛圍,因為他知道,隻要台上有夏子澈,那就絕對不會冷場。


    “我也特別好特別高興!現在做個正式的介紹吧,我叫夏子澈,是沒名字的主唱兼吉他手,我旁邊這個小姐姐是我們最最酷的大姐頭——貝斯手賽謠,後麵這哥們兒是我們鍵盤手薛知源,躲在最後麵敲鼓那位叫文一,別看他敲鼓的時候那麽嗨,其實孩子可社恐,看,頭都不敢抬。


    “今天能站在這裏演出,我真的超級激動,這上邊廣告屏一分鍾好幾萬,我站這多呼吸一口都感覺自己在浪費錢,所以,為了不浪費允許我站在這的人的心意,也不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們會唱好每一首歌,希望能給大家留下一段酷炫的回憶。”


    夏子澈在舞台上轉了一圈,又把話筒別回了支架上。


    他調調高度,低頭對著麥克風道:


    “下一首歌,《滿分函數》,希望大家喜歡。”


    被音樂吸引來的人越來越多,陳濯準備的熒光棒都被領完了,有人不甘心,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舉起來當做熒光棒搖晃,橙黃色熒光棒和白色光點聚在一起,被無人機拍攝下來投放在屏幕上,像極了降臨地麵的星空。


    陳濯站在後排用手機錄著像,過了一會兒,身邊走過來兩個人,他抬眸看了一眼,見是陸琢和小四。


    陳濯跟她們打了個招呼,陸琢應了一聲,便靠在身後的欄杆上專心看演出。小四還在甩她的銅錢掛墜,她看著台上的少年們,嘖嘖兩聲:


    “站最前麵的就是那個說樂隊缺人換人都沒有原來味道的小朋友吧?十幾歲的人第一次站大舞台一點不怯場還這麽能說,真夠可以。我喜歡。”


    聽夏子澈被誇了,陳濯心裏也高興,他輕輕彎起唇,問:


    “今晚不用看店嗎?”


    “還看什麽店啊。”小四撇撇嘴:


    “真服了,店裏除了沙漠海浪的死忠粉,其他人都跑這看熱鬧來了,營業額比平時沒活動時還要慘淡,糟心哪,所以我也來瞅一眼唄。哎你不是買了一大箱熒光棒嗎?給我一根,我也當個氣氛組。”


    “……沒有了。”


    “都發完了??”


    “是的。”


    “真牛啊。”


    小四感歎一句,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翻到視頻軟件的同城界麵滑了兩下,然後“謔”地驚呼一聲,把手機舉給陸琢和陳濯:


    “哎,這才唱了一首歌,就被錄下來傳上去了,點讚破萬了都,這是要火的節奏啊。真無語,早知道不該把人讓給你,把他們放店裏唱歌,這過萬的流量能賺多少錢啊……”


    這位小四姐姐好像對錢有著莫名的執念,就在她對著手機歎息自己損失的大量金幣時,夏子澈他們的第二首歌也到了尾聲。


    每唱完一首歌,夏子澈都會跟觀眾聊會兒天,他有用不完的梗講不完的笑話,觀眾們也很配合,氣氛在他的帶動下始終高漲。


    唱完第四首歌的時候,廣場已經快被聽歌的人圍滿了,商場保安臨時被調來維持秩序,應援的光點越來越多,所有人都在為少年們歡呼。


    “大家以前肯定沒聽說過我們吧,不怕你們笑話,這是我們第一次參加這種正式演出。其實這是一場告別演出來著,這次之後,我們短時間內不會以樂隊形式出現了。”


    夏子澈拿著麥走到薛知源身邊,摟住了他的肩:


    “因為我們最棒的鍵盤手因為一些原因,要離開這個城市了,今天這場演出,也是另一位朋友給我們爭取來的機會。接下來是最後一首歌,我要把它送給我們老薛,祝他以後天天開心,祝他有新的生活新的朋友,祝他成為更好的自己,成為一個酷炫的大人!在這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可以請大家一起對他說一句老薛再見,一切順利嗎?我喊三二一大家一起來啊!三!二!一!”


    夏子澈舉著麥克風對向觀看席,電流把大家的聲音傳進音響裏又放了出來:


    “老薛再見!一切順利!!”


    “謝謝謝謝!接下來這首歌也要送給你們大家,祝各位都有美好的經曆和回憶,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


    說到這,夏子澈頓了頓:


    “還要送給另一位朋友。


    “這首歌有一些坎坷的經曆,它的詞被改了很多次,最後幾乎麵目全非,但幸運的是,它在這一刻第一次被搬上舞台,呈現給大家的還是它最初的樣子。


    “我那位朋友說,夏子澈,大聲唱。


    “這是他最喜歡的歌,現在我也把它大聲唱給他、唱給大家。”


    夏子澈用指尖撥弄琴弦,彈出幾個音節,緩緩道:


    “最後一首歌送給大家——《二周目少年》。”


    在他說完歌名後,舞台的燈光瞬間熄滅。


    幾秒後,文一敲著鼓點,其他的樂器在某個音節同時進入,燈光也重新亮起。


    世界裏為什麽隻剩沉悶的烏雲和灰色的風


    生活裏為什麽沒有笑容和顏色失去了夏和春


    我想不顧一切脫掉衣物偽裝撒野去瘋


    現實是被困在原地自封敗犬一事無成


    不知道什麽時候


    不知道什麽原因


    快樂和彩色通通都沒啦


    有一天世界上另一個我敲敲腦袋


    他問我  是不是變成無趣的大人了


    他問我  曾經的少年去哪啦


    他問我  為什麽你不再愛笑啦


    重來吧  推開窗  去找蝸牛青蛙和彩虹棉花糖


    重來吧  脫下偽裝  去摩天輪上看煙花綻放


    重來吧  握緊心髒  去見那個能讓它重新跳動的人吧


    ……


    這首歌的前半段是稍微有些喪氣壓抑的風格,等到進入副歌部分,就徹底轉變成了夏子澈最擅長的歡快瘋狂的節奏,就像他歌詞想講的故事一樣,灰色的大人找回自己重新變成了彩色的少年,在天馬行空的世界裏遨遊一番,最後,帶他回去的人告訴他:


    “別怕。”


    樂器的聲音消失不見,舞台上的燈光全部熄滅,隻有一束光照在夏子澈身上。


    他低頭,握著麥克風,用很輕的聲音,很溫柔地緩緩清唱:


    “少年啊。


    “別怕長大。”


    最後一句詞唱完,舞台上唯一的燈光也熄滅了,一片漆黑中,觀眾沉默幾秒,掀起一片歡呼尖叫。


    沒名字樂隊的告別演出就此落幕,夏子澈和幾個朋友一起跟觀眾道了謝後轉身離場,觀眾們在保安疏散下有序散開,陳濯站在逐漸空下來的觀看區內,終於按下了視頻錄製的終止鍵。


    旁邊的小四和陸琢還在刷關於今晚活動的視頻,陳濯關了手機,拖著身邊原本用來裝熒光棒的箱子,準備去場內清理垃圾。


    看見他的動作,陸琢微一挑眉,剛想說什麽,卻被對麵突然跑來的某個人打斷了:


    “冷靜!!!”


    夏子澈像一陣風一樣卷過來,在陳濯麵前來了個急刹,他晃晃他的肩膀:


    “我帥不帥!我今晚帥不帥!!”


    “帥,特別帥。”


    陳濯被他晃得腦子都要飛出來了,他有些無奈,溫聲順著這人的毛。


    得到誇獎的夏子澈就像隻被摸摸頭的小狗,一個勁搖尾巴。


    按理來說,他現在該把陳濯放開了,但不知為什麽,他並沒有把手從陳濯肩上挪開,反而還稍稍用力,握得更緊了些。


    陳濯原本想問他要做什麽,但在他開口之前,夏子澈就先看著他說了一句:


    “那個,我特別特別想……”


    “?”


    看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陳濯有點奇怪。


    明明這家夥剛在舞台上麵對那麽多人都不緊張。


    他耐著性子問:


    “你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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