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捏泥巴。大衛?你聽過嗎?曆史書上有寫。”


    “米開朗基羅?”


    “對。”


    顏北梔點頭,“看得出來,你很像藝術家。”比如上次那身刺繡裙。


    聞言,宗想想愣了愣,像是被摸到了什麽脈門,不自覺掛了笑靨,“啊,是這樣的,我也這麽覺得。顏北梔,我喜歡你,我可以叫你梔梔嗎?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玩。我想帶你去看我的作品。”


    顏北梔:“……”


    她踟躕了幾秒鍾,在宗想想的炯炯目光中,勉強輕輕點了下頭。


    宗想想又蹭了蹭手背,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加個微信?明天我喝奶茶叫你。”


    -


    眨眼間,距離聖誕舞會隻剩不到一個月,學校裏的氣氛已經彌足濃烈。


    周五,顏北梔照例去花房工作。


    畢竟每個月都在收轉賬補貼。


    再加上,自從杭景和她保證完之後,她每周五準時出現在花房,確實也沒有再碰到盛厭突然出現。


    花房有恒溫係統,不論季節,總是舒適,花香怡人。


    而且這裏位置偏僻,平時不太會有人經過,一個人靜謐又祥和。


    隻要沒有盛厭,這實在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隻要沒有盛厭……


    顏北梔垂下眼,拿著噴壺,耐心地給花盆裏的土壤澆水。


    噴壺質量很好,噴出來的水珠細密均勻。


    淅淅瀝瀝地,連帶著宗想想的聲音,也帶著濕潤氣息。


    “……梔梔,你別煩厭哥,他是真的很想請你跳舞呢。他怕你拒絕他。”


    此刻,宗想想正坐在花架最外麵,手裏拿了一杯奶茶,小腿一晃一晃,隨口和顏北梔說著話。


    顏北梔不緊不慢地“嗯”了一聲,翹翹嘴角,“哦,所以,他就要借你的名義給我送禮服?嗬。”


    禮服的盒子被隨意地放在門口地上。


    沒人拆,甚至沒人看它一眼。


    顏北梔直起身,一字一頓地說:“想想,麻煩你轉達他,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或者,你沒法說的話,就讓他自己來。”


    【??作者有話說】


    梔梔好友+1


    挨個親親!啾咪!~


    第17章 17


    ◎也磨成沙漏(2)◎


    宗想想一派天真, 不是有力氣去揣度深意的人,聽話向來都隻聽表麵意思,對每個朋友都一樣。


    她把奶茶咽下去, 溫吞地“哦”了一聲, “你要叫厭哥來自己跟他說啊?好, 我發個消息給他。”


    “……”顏北梔心裏一跳,連忙出聲阻止, “等等!不用現在……”


    隻是, 宗想想的手機一直捏在手上。


    話音尚未落下,消息已經迅速發了出去。


    她仰起頭,眨了眨眼睛, 表情有些不解。


    “梔梔?怎麽了嗎?要不我先撤回……”頓了一下, 又補充上了後半句, “但他已經回複了, 呃, 說他馬上到。”


    這個時間點,盛厭一般都會在學生會辦公室。


    而育才樓距離花房非常近, 算是比鄰而居。


    顏北梔低低地歎口氣, “算了,沒事。正好讓他來把這盒子拿走。”


    她重新拿起噴壺, 走向最後一排花架。


    隔著簇簇花朵,宗想想慵懶的聲音清晰入耳,“你不先拆開看看嗎?我還挺想看看厭哥選了什麽裙子的誒。他眼光很好的。和你一樣。”


    教養使然, 沒有經過主人允許, 哪怕好奇, 她也不會打開別人的東西。


    聞言, 顏北梔有點啼笑皆非, 默默思忖了幾秒,了然。


    她莞爾:“是因為我們都誇你像藝術家嗎?”


    宗想想爽快地“嗯”了一聲。


    顏北梔:“想想,你有點太好騙了。”


    宗想想笑起來,鼓鼓臉,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是,越暄也這麽說。沒關係,我爸爸說,偶爾被騙點小錢,問題不大。”


    “……”


    說話功夫,花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兩人停下聊天,條件反射地往有響動的地方望去。


    盛厭站在門口,目光四下掃過一圈。


    先看到門邊坐著的宗想想,衝她略略抬了下下巴,算作招呼。


    再遙遙落到顏北梔臉上。


    他衝著顏北梔一揚眉,無端顯出十足意氣風發的少年氣,“你找我?”


    顏北梔臉色很淡,似乎沒什麽情緒。


    她空出一隻手,朝地上一指,輕輕開口道:“你的東西,拿走吧。下次別讓想想幫忙送什麽來,我不會收的。”


    盛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不出所料,是那個禮服盒。


    他沒動,雙手插在口袋裏,一副玩世不恭的張揚模樣,懶懶散散地應聲:“‘想想’?看來你們關係還不錯啊。”


    宗想想完全無視這種氣氛,自顧自地在旁邊打岔,“沒錯。現在梔梔也是我的朋友了。”


    盛厭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想想,你中午不是說昨天又熬夜了麽?你先去辦公室午睡會兒。我想和你的新朋友單獨聊幾句。”


    這下,宗想想倒是沒立刻答應。


    她覷了覷顏北梔的表情,欲言又止,試探性地喊她:“梔梔?”


    顏北梔並不想讓她為難,也不想在她麵前對盛厭說狠話,便點了點頭。


    “哦,那好。梔梔,我先去補覺了。我們微信聯係。”


    說完,宗想想朝顏北梔揮揮手,拿著奶茶,起身離開花房。


    密閉空間裏,隻剩下盛厭和顏北梔兩人,遙遙站立,四目相對。


    不知為何,氣氛好似陡然緊張起來。


    像是被繃緊的弦,一觸即發。


    “聊什麽?”


    “你猜。”


    “……”有病。


    最終,還是顏北梔不耐和他繼續浪費時間,主動垂下眼,擺弄著手上的噴壺,準備繼續工作。


    盛厭往前幾步,與她拉近距離,也讓她停下動作。


    顏北梔微微蹙了蹙眉。


    “你又要……”幹什麽?


    盛厭驀地開口,截斷她:“你旁邊那個小花圃裏,種的是朱麗葉玫瑰。”


    “……”


    什麽意思?


    盛厭語氣不急不緩,聲音也彌足好聽。


    如同某種名貴的提琴,正悄然地在這個靜謐花房裏演奏,聽眾隻需一人。


    他繼續說:“朱麗葉玫瑰被稱為‘300萬玫瑰’,第一次培育麵世的時候,價值300萬英鎊,是最貴的名花品種。哪怕它現在已經很普及,我也想要它出現在這個花房裏。”


    “不懂種花沒關係,我想要的東西,一定都要得到。”


    顏北梔。


    也包括你。


    盛厭牽起唇,露出一抹很淺的、誌在必得的笑。


    海市十一月的陽光已經不太熱烈,但依舊耀眼。


    午後斜陽從玻璃外照進來,洋洋灑灑地落到少年臉上,給他淩厲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暖光,更襯得五官分明,眉眼精致,矜貴無雙,宛如神祇。


    衣領上的徽章也折射出金光,熠熠生輝。


    隻是,顏北梔仿佛沒能沐浴在同樣的陽光下。


    她始終蒼白、脆弱、纖瘦伶仃,像是隨時隨地會碎掉的梔子花瓣,幹淨又純潔,我見猶憐。


    唯有眼神堅定又倔強,拒人於千裏之外。


    似乎,這世上沒有人能動搖她。


    沒有人能將她從枝幹上折下,移植到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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