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在恍惚間仿,思緒又忍不住飄回年輕的時候。


    他在戰馬上取得帝國,親手殺掉了與黑暗為伍的老費曼。


    但不得不承認,他並不是一位合格的政治家。


    梳理銘記那些冗長又複雜的法律規定,與貴族周旋,算計國家的錢路與發展,應付強大的魔法職業者們不會聚在一起謀權篡位。


    累,太累了。


    剛剛繼位的那十年,亞述帝國亂成一盤散沙,德恩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直至後來,他的大主教出現了。


    這是一位絕對的陰謀家,僅僅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將亂七八糟的皇家官員和貴族們全部收拾的服服帖帖。


    他替德恩整理律法,頒布新的政策。解決民眾的夙願與懇求,解決政治危機。


    一開始帝王抱有十二萬分的警惕與疑心,無數次試探這位大主教。


    然而大主教向他展現了無與倫比的忠誠。


    最重要的是,大主教手段超然,可實力卻隻能算中等。


    德恩測試過很多很多次,非常確認這一點。


    大主教並不強大,魔力對於聖殿騎士與皇家大法師團們來說也掀不起風浪,這也是德恩放心他陪伴至今的原因。


    宣講官開始了新一輪的審判,有人覺得應該把昆西的命留下,將所有與其有牽扯的全部挖出來。有人覺得昆西攪亂帝國,應該馬上處死。


    兩撥人罵來罵去,逐漸白熱化的場景和前六天一模一樣。


    甚至和最近不斷爭寵、對自己身下位置覬覦的皇子們,在吵架時的場景也一模一樣。


    算了。


    德恩疲憊地打了個哈欠,還是交給大主教裁決吧。就算沒了一批,立刻還會有新的一批補上。


    實在不行,他可以在事情解決後再送給大主教一枚晶石之戒作為補償。


    大主教很喜歡搜集珍稀的晶石之戒,他一隻手上每根手指都戴有一顆不同顏色的。


    德恩曾好奇問過,大主教回答隻是裝飾而已,並主動上交讓皇室檢驗,帝王便沒再放心上。


    現在,帝王正打算像往常一樣,告病退場,將剩下的一切全權交給大主教時,原本站的筆直的大主教忽然一頓。


    燦爛耀眼的燈光中,他無名指上的紫晶之戒,倏然碎裂。一縷黑長直的頭發,從裂口中飄落下來。


    那一刻,德恩親眼看見,主教向來都冷靜平穩的臉,變了。


    繡滿金線的白袍在空中劃出劇烈的弧度。


    德恩下意識起身大喊,“主教,你要去哪裏?!”


    在所有人震驚或茫然的目光中,大主教回過頭。


    他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禮,可看向最尊貴的帝王時,臉上仿佛撕掉了一層薄膜,眼底是從未見過的冰冷。


    “一些私事而已,陛下,別像個孩子。”


    大主教轉身離開。


    已經上了年紀的帝王徹底愣住。


    皇家修院潔白的大理石廣場中,主教大人厲風似的快遞走過。


    所有同僚都還在審判廳內,此時此刻修院外空曠安靜。


    “布達佩斯!”大主教低吼,鴿群在他腳下受了驚嚇,騰空而起。


    “我在,老板。”空氣扭曲,樹蔭下迅速走出一道人影。


    主教的威勢卻完全不減,他掌心冒出極其刺眼的金光,抓住布達佩斯的衣領,一把將人轟在粗壯的樹幹上!


    樹冠上撲簌簌落下葉片雨,徹底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銀質眼鏡下的眼睛露出震驚的情緒,布達佩斯嘴角滲出血絲,“老、老板……?”


    “珍妮死了。”金色的瞳孔裏仿佛燃燒的火海,老板的聲音平靜,可手下的力度卻沒有減弱一絲一毫。


    他看著布達佩斯,“我需要一個解釋。”


    “這、怎麽可能……”布達佩斯慢慢瞪大了眼睛,“老板,珍妮可是擁有惡魔之神……”


    話還沒說完,他的餘光忽然瞥到大主教的手上。


    碎裂的戒麵還殘留著紫晶石的殘渣,可上麵原本契約的黑發卻早已失去蹤影。


    “不……”


    “我把事情交給你們,你們就是這樣去做的?”大主教一點一點用力,將掌心下的胸腔碾壓成扭曲的形狀,布達佩斯當即噴出一大口血。


    猩紅的液體撞在主教麵前,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了,沒有一滴迸濺在他身上。


    “克林福德被抓沒什麽關係,可是珍妮不行。”大主教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最忠誠的手下,“把所有在外的人全部叫回來,去北境,我要搞清楚是誰殺了珍妮,大冰原的根基在誰那裏。”


    布達佩斯隻感覺胸腔上的手鬆了力,他驟然掉在了地上。可來不及擦血,他立刻單膝跪了下去。


    “是、是……”布達佩斯將頭低到膝蓋下方的位置,“謹遵您、咳咳,您的命令。”


    亞述帝國至高無上的主教大人,居高臨下看著地麵的血跡。


    “查清楚,之後北境,一個不留。”


    “是!”


    布達佩斯晃了一下,隨後緩緩抬頭,“那昆西這邊……”


    大主教轉了轉手指上的紅晶之戒,“能夠推動世界腐爛速度的,還剩下多少人?”


    “一半左右。”布達佩斯的臉色很不好,他們精心策劃了那麽多年,才將帝國的權利之塔布滿蛀蟲。可一個突如其來的昆西,卻將全盤計劃全部打亂。


    帝國,世界如果不能繼續腐敗腐壞下去,他們的計劃將持續性拖延。


    布達佩斯緊緊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一段時間,他總覺得原本順利的計劃,總是一而再再而三遇到麻煩。


    就像有隻看不見的手,正一點一點拿走他們棋盤上精心擺放的棋子。


    *


    北境今日是一個難得的豔陽天。


    藍斯帶領了一些聰明人,打算從傳送站去往尼尼徽鎮,獻上自己的信仰。


    然而在前往傳送站的路上路過已經封禁的孤兒院時,卻偶然看見兩名身披黑色鬥篷的女人。


    其中一位有著耀眼的銀白色頭發,另一位則是更罕見的紅發。


    “菲依這一次鬧的動靜可真大啊,不愧是她。”


    擦肩而過時,藍斯恰巧聽見銀白發的女人輕聲說道。


    大法師腳步一頓,愕然轉頭,可原來地方已經沒有人了,隻有一捧打著旋兒的冷風。


    莉莉絲和貝羅娜確認她們想找的那位暗黑大法師已經不在北境了,她們打算循著菲依留下的微弱魔力,看一看最後那個地方,便直接回去。


    然而在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聖雪山上,高級魔女們卻碰上了幾個奇怪的人。


    每個人都套著一層偽裝魔法,像蓋亞一樣巨大的兜帽遮蓋住了一切。


    “深淵裂者……哎呀哎呀,還真是意外的發現。”莉莉絲眯起眼睛,銀發在狂風中飛舞。


    “魔女。”打頭的裂者的兜帽微微晃動,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活的魔女了。


    魔女的心髒是上好的補品,但今天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走開。”兜帽冷冷地說道,“你們也不想被永遠留在這裏吧?”


    “脾氣可真差啊。”貝羅娜抱著手臂咧嘴一笑,“但今天在這裏碰麵,可真是太不巧了。”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地,無數包裹著衝天鬼火的無頭戰馬破空而來!強悍到爆炸的魔力瘋狂從貝羅娜手中傾瀉而下!


    深淵裂者們驚愕於魔女幹脆利落的動手,最邊上一個根本來不及反應,瞬間被魔力衝碎了偽裝。


    一張陌生的臉露了出來。


    那張臉平平無奇,魔力雖然強大但並不算頂尖。


    真正讓莉莉絲和貝羅娜在意的,是他耳垂上紋著一輪黑色的彎月。


    *


    菲依和希爾在尼尼徽鎮呆了兩天,期間小溫納斯推掉了一切行程,一直陪著希爾逛來逛去。


    意外的,兩人居然很有話題的樣子。


    看她們打心眼裏的快樂,菲依索性也就不管了。


    她和瑪麗安簡單敘述了一下盧盧比城藍斯大法師的事,“最近可能會有那邊來的人,想要獲得魔女的庇佑。”


    瑪麗安輕輕垂下頭顱,“我明白了。”


    菲依毫不懷疑她的能力。


    當初看著蟲群啃噬盧克,因恐懼在牆角呆坐一夜的年輕少女,現如今已經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呃……邪惡(小聲)集會領導人。


    交給她絕對沒有問題。


    現在的焚夜集會其實已經漸漸在周邊很多城鎮都擁有了名聲和口碑(?),很多人慕名而來。


    但人多意味著混亂,不安定因素增加。


    瑪麗安就像一道可靠的閘關,牢牢把控著這一切。


    菲依現在每天都能擁有新的信徒,數量並不能算多,但非常安全。


    焚夜的商圈也在逐步擴大,商人渴求利益,追逐利益,而魔女恰巧能給他們更多的利益。


    一開始菲依其實對商圈的規模並沒有太大的概念,她每天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直到今天,當瑪麗安將一副用魔法卷軸繪製的商圈地圖時,菲依徹底驚掉了下巴。


    “橫跨十多個城鎮?□□種不同的行業?!怎麽會……這麽多?”


    她在異世界兢兢業業了兩個學年,才充其量解決了兩名大反派。


    “人類的欲望就像咬合的齒輪,隻要搞清楚連接的位置,就可以讓他心甘情願奉上一切。尤其是利益致死的商人,當焚夜的滾輪轉的足夠快時,會有無數齒輪拚命想要加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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