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聽你的。”他從善如流。


    但喬圓圓這個點上居然開始猶豫,“可是你還沒有給我求婚哎,我覺得還是要求婚比較好吧…………”


    “嗯嗯,你願意嫁給我嗎?”


    敷衍到了極點,準備現在就用一句話求婚,氣得喬圓圓腦袋一扭,再也不看他,“滾滾滾,少煩我。”


    很快到十月底,他們的婚房在錢師傅的日夜奮戰下終於刷完其,開始陸陸續續進家具,所有買家具的錢都由錢師傅主動付賬,零零散散加起來也快湊上第二個十萬。


    喬圓圓在暗歎錢三平高風亮節的時候,終於迎來了她每年都要經曆一次的人生噩夢——扶貧省檢。


    駐村隊周一在群裏發通知,“請所有結對幫扶人員今明兩天進村搞好2019年度收入計算工作,並和貧困戶交流談心,輔導貧困戶最好入戶調查問卷的答題工作,對今明兩天未入戶的同誌,我們將上報扶貧辦,進行全區通報。”


    喬圓圓手上一堆創建資料還沒整理完,就得放下手裏的活兒,趕緊找方月訂車,“快點下單啊,不然這幾天區裏的人都要去扶貧,車都搶不上。”


    萬幸,訂到一輛越野車,喬圓圓又叫上曹姐、陳會計和數據大師張成風,組成豪華扶貧小隊,第二天八點就轟隆隆乘車進山。


    一上車,幾個人就開始討論走訪禮物。


    陳會計帶了牛奶和旺旺大禮包,曹姐帶的米和油,張哥說下周安排搞一輛車給他的那個貧困戶搞一車舊家具舊電器,否則肯定會被檢查組判定為“視覺貧困”。


    喬圓圓好奇,“視覺貧困是什麽意思?”


    “大白話就是走進去看一眼就知道窮,傻吧你。”張成風對喬圓圓徹底無語,又問,“你帶了什麽?”


    喬圓圓隻好歎口氣,“把我們家油和幹貨大禮包帶來了,準備檢查組到的前一天給對象包個紅包。”


    陳會計感慨,“你這個真的可以,下了血本啊你。”


    喬圓圓朝身邊的張哥努了努嘴,“那還是比不上張哥啊,一套家具電器就算是八手的也得一兩千塊吧。”


    張成風無奈地搖搖頭,“哎,我是被我那個貧困戶搞得像死,家裏明明有家具,全他媽拖出去賣掉,送一車賣一車,我是沒那個錢奉陪到底,實在不行我打辭職報告,殺了我算了。”


    曹姐坐在副駕駛位上一麵暈車,一麵摸著胸口慶幸,“阿彌陀佛,還好我那個貧困戶蠻好說話,就是陳會計你要小心啊,你那個貧困戶發起癲來會打人,以前就個高成勇打過架,不然領導也不會把這貧困戶挪給你。”


    “那不是因為高大哥調走了才給我的嗎?不是吧不是吧……怎麽沒有人跟我說過!領導怎麽能騙我!”陳會計被嚇得一個激靈,人也坐得直挺挺的仿佛一尊木石佛雕。


    張成風解釋道:“沒事,發瘋打人的是那家的兒子,你跟他們家老媽溝通就行了,不過還是要小心點,高成勇長那麽大個子還能跟那個神經病對打一下,你就長這麽小點兒,你真的小心點,人家一拳就給你幹廢了。”


    “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是這樣?早知道這樣我死也不會答應領導代管這個貧困戶的!”陳會計滿腦袋漿糊,在車裏尖叫發瘋。


    曹姐捂住耳朵,勸她麵對現實,“早知道又怎麽樣?領導讓你接起來你還能說不嗎?讓你殺人放火你都照樣得上,我們當年…………”


    “讓我殺人放火我可不去。”沒等曹姐回想往事,喬圓圓便打斷她,自顧自地仿佛在跟自己說話,“我打一份工而已,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做。”


    “你放心吧,你不想做的事情,領導有的是辦法壓著你做。”張成風笑嘻嘻地調侃道。


    喬圓圓硬著頭皮堅持,“我不去會做,反正我不會做。”


    陳會計則氣呼呼雙手環胸,反複念叨著,“我想死,我現在就是真的想死,想快點死了算了,媽的。”


    張成風提醒她,“注意言辭,不要講髒話哦。”


    陳會計氣得失控,咬牙切齒地說:“我現在就想把李局羊局都殺了,燒成灰,再把他倆骨灰揚了!”


    嚇得司機都出聲,“厲害厲害!佩服佩服!準備在哪揚?我想去看!”


    在經過兩個鍾頭盤山公路顛簸,曹姐第三次嘔吐完畢之後,喬圓圓一行人終於抵達梨園村村委會。


    一下車喬圓圓就被冰冷刺骨的山風吹得一個激靈,


    山上比市裏溫度明顯要低,至少低個五六度,冷得喬圓圓趕緊從帆布包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薄款羽絨服,而陳會計由於剛接手扶貧工作,經驗不足,穿一件薄外套就趕上山,剛下車就連打三個噴嚏,曹姐怕她凍感冒,好心地把衝鋒衣內膽脫下來罩在她身上,“下次就知道了啊,最好把大棉襖穿上,不然凍死你。”


    張成風也凍得縮手縮腳,卻還不忘去開陳會計的玩笑,“小陳同誌一看就是下鄉下的少了,一點沒有基層工作經驗,回去我得跟你們財務室主任說,以後要讓小陳多下鄉,多鍛煉。”


    陳會計連忙擺手,“別,算我求你,我他媽一到年底就要被審計和財政兩個部門聯手整死了,我們主任還給我加一堆事情,你要還讓我下鄉查賬那我還不如現在就從這個山上跳下去,死了比較舒服。”


    一行人說說笑笑,走到村委會去等待駐村隊隊長親自開課培訓。


    結果村委會停電停水,沒火烤也沒空調,連上廁所都得憋著,因為實在沒勇氣走進停水三天的衛生間。


    在等待大部隊到齊的空隙,陳會計尿憋得不行,還拉著喬圓圓去後山小解。兩個人仿佛回歸到幼年生活,滿山遍野亂跑。


    好不容易找到個四下無人的草叢,陳會計迫不及待蹲下,喬圓圓站在前麵敞開衣襟給她擋風。


    陳會計在背後嘀咕,“怎麽辦?我還是想死,我跳樓算了啊讓我給神經病扶貧,我怕他殺了我。”


    喬圓圓想了想,建議她,“你一會兒讓張哥陪你去,你們那兩戶離得近,張哥入戶你也陪著他,就你倆互相拍個照。”


    “好辦法。”陳會計很快站起身,發出嘻嘻索索的衣物摩擦聲,“媽的對麵有條野狗,一直看著我,操,流氓狗啊!我他媽光屁股都被它看完了!”


    喬圓圓順著陳會計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一隻大黑狗,頂著一雙綠豆大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她倆。


    荒山野嶺,空寂無人,一隻野狗氣勢洶洶。


    喬圓圓這個城裏姑娘被嚇得兩腿發軟,“我感覺不太對啊…………”


    陳會計在她背後小聲說:“我感覺也不太對…………”


    “我喊三二一…………”


    “快跑!”


    兩人一轉身在山坡上撒丫子狂奔,黑狗也跟瘋了一樣在背後猛追,眼看她倆任意一個要被黑狗撲倒,這時候一個頭大身短的老男人拿著大木棒子衝出來,衝著黑狗“嘿嘿嘿”舞了一通,將黑狗嚇得調轉方向跑進樹叢。


    陳會計鬆了口氣,正要上前道謝,那老男人卻又拿著大木棒子向她倆撲過來,嚇得陳會計和喬圓圓撒腿就跑,一陣陣女人的尖叫留在大山深處,惹得老男人前後俯仰,哈哈大笑。


    回到村委會,喬圓圓和陳會計互看一眼,抱在一起,竟然雙雙流下眼淚。


    駐村隊李隊長瞧見了,來問怎麽回事。


    喬圓圓省略掉陳會計隨地大小便的情節,把其餘事情簡單陳述一遍,李隊長卻隻說:“你們兩個小姑娘別亂跑,後山那塊住了蠻多老單身漢,你們要小心點,出了事派出所的人開車上來都得四十分鍾。”


    嚇得陳會計麵如白紙,約莫已經在心裏把兩個局長挫骨揚灰八百遍,她哭喪著臉,哀嚎道:“我今年才入職的,不該給我!而且我還是事業編!我事業編我不值錢,幹嘛叫我扶貧!不講規矩!”


    曹姐仍然打擊她,說:“臨聘都分了一個,規矩是什麽東西?領導的意誌就是規矩!好了好了別哭了,一會兒認真學啊,這個算收入最煩最複雜了。”


    說到計算收入,喬圓圓這會兒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認真聽講,否則政策一年一變,這簡單的三尾數加減法,也能算到你頭腦發昏,眼冒金星。


    她一邊聽課一邊做筆記,等培訓結束時已然是十一點半,由於停電時間太長,村委會沒飯吃,大家夥兒被安排去貧困戶家蹭吃。


    喬圓圓和陳會計兩個並不想去貧困戶家裏多待,於是就在村委會餓肚子,坐久了兩個人都無聊,且兩腳冰冷,隻能手拉手走到村委會外麵跺腳取暖。


    忽而一陣風來,陳會計被吹得弓起背,眯著眼感歎道:“好大的西北風啊,媽的喝西北風都喝飽了。”


    喬圓圓索性張開嘴,像個傻帽一樣站在風口上,呼呼往裏吞西北風,“哇,陳陳你來嚐一下,麻辣味的西北風。”


    “你放屁……”


    “真的,你來嚐一口,啊——這會兒是麻醬味兒的了,真的!你來,張嘴就有!”她眼神剔透,話語真誠,令陳會計也將信將疑。


    果然她上當,也站到喬圓圓身邊,試探著張開口,卻隻吃到一嘴的涼氣,甚至還被冷風吹得咳嗽起來,惹得喬圓圓一陣幸災樂禍地笑,“哈哈哈哈陳陳你好白癡啊,我說什麽你都信嗎?”


    “無語,你好幼稚啊喬圓圓!”


    “那你喝飽了沒?”


    “飽你個頭,下山我請你吃麻辣燙。”


    “哈哈哈好的,謝謝陳老板,好啦好啦,別那麽不開心啦,一會兒下山我們去吃好吃的。”


    等到真正算完收入,填了一共五張表,還得帶三張去貧苦戶家裏,把《扶貧政策告知書》《幫扶計劃》以及《2019年收入統計表》貼到貧困戶的家牆麵上。


    著實侮辱人,唯恐旁人不知道這家生活泥濘,貧困潦倒。


    然而上級的指令就是聖旨,除了服從別無選擇。


    喬圓圓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到貧困戶家裏完成工作任務。


    進門先親親熱熱叫一聲“王阿姨”,再把油和幹貨大禮包送上,“阿姨,中秋也沒帶什麽禮物來,這個就當中秋節禮了,阿姨您最近身體怎麽樣啊?衛生院定期來跟您做慢病隨訪沒有?”


    王小紅難得今日沒坐在棋牌店裏打麻將,她穿一身桃紅色妮子西裝外套,襯得膚色蠟黃,但看起來心情不錯,一見喬圓圓就笑,“哎呀,阿姨早就說過不要送東西來,不要送東西來,你怎麽不聽啊!”說完就跟喬圓圓好一陣推拉,把喬圓圓都搞出一層薄汗。


    當然,最後還是半推半就地把東西收下。


    隻是坐下說話時,王小紅沒給什麽正麵反饋,開口即是抱怨,“什麽慢病隨訪,我沒見過衛生院的人。”


    “不會吧,您是村裏登記了的慢病家庭啊,應該是要每月走訪的,這樣,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剛要撥衛生院的電話,王小紅馬上按下她的手,訕笑道:“可能來了,但是我年紀大了,腦子有問題,記不住吧…………”


    但喬圓圓堅持,“那我還是要打電話核實一下,這個扶貧工作一點不能馬虎,誰沒做好做到位,都是要負責任的。”


    唬得王小紅忙說:“來了來了,我現在想起來了,都來了,衛生院的小護士都按時來。”


    “那就好……”她終於肯放下手機。


    其實打了三年交道,她深知王小紅這人人品不差,好說話,但就是有點愛信口開河,抱怨多,貪小便宜,但這都不是大問題,無所謂,她都能應付。


    果然喬圓圓低頭寫走訪記錄的空檔,王小紅又有了主意,“哎,對了,小喬,衛生院那個胖胖的小妹子,多大年紀?家庭情況怎麽樣啊?”


    “啊?胖胖的小妹子?誰呀?我沒印象啊…………”遇到這種敏感問題,她通常第一時間裝傻。


    誰知王小紅真運用她不多的腦神經,想了起來,“好像叫鄭芳雲,對,叫鄭芳雲,我看她年紀不大,應該沒結婚,不過個子不高,我估計就一米五多一點,矮是矮了點咯,不過人蠻熱心的,看起來也是個老實妹子。”


    她這麽一說,喬圓圓倒是把人和名字對上號了,那姑娘做事很不錯,手腳快腦子靈光,交上來的材料又幹淨又整齊,局裏不知道多少辦公室相借她,苦於妹子的編在偏遠山區,市裏又發了話,借人不許借偏遠山區的,所以隻能老老實實在山裏熬日子。


    大概率是想給兒子找對象,喬圓圓抬起頭,把扶貧手冊放到王小紅麵前,順帶往簽名處一指,簽字筆也遞到王小紅手裏,“阿姨,這裏簽字…………你說的那個鄭芳雲啊,我知道,好像二十九了吧,家庭情況我就不太清楚了,就知道名字而已,不是很熟。”


    王小紅幹脆地簽上大名,再蓋上手印,眉頭卻皺起來,“二十九啊,年紀有點大,是個老姑娘了,嘖……會不會不好生孩子啊?妹子年紀太大都好難懷起來,懷上了也大多數是女孩,年紀越大越生不出男孩子你曉得吧?”


    我曉得?我曉得你媽逼…………


    不過這話她沒敢說出口,仍然保持著職業化的慫狗式的微笑,一個勁點頭。


    看王小紅麵色凝重,她本以為這個話題就這樣一筆帶過,沒想到王小紅突然畫風一轉,說:“老是老了點咯,但是這個妹子是護士,又在村當頭上班,方便照顧人,也蠻好,也不錯,而且長得胖,好生養。”


    什麽方便照顧人?是方便照顧你自己吧。


    喬圓圓感覺自己即將破功,白眼都要翻上天。


    王小紅末了點點頭,發出總結,“你說這個護士吧……雖然沒什麽文化,但是一般都很蠻能吃苦。小喬啊,你是領導,你幫我去做個介紹,她肯定同意。”


    喬圓圓抬眼望著王小紅阿姨,兩眼癡呆。


    明明王小紅的兒子陳耀祖初中肄業在端盤子,腿腳還有殘疾,她到底憑什麽這麽自信還看不起護士學曆低的?


    就憑她兒子陳耀祖長了個吊?


    【??作者有話說】


    每天核酸,生命都消耗在排隊上,煩得要死。


    ?? 卷四:新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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