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怪火,可未必隻沾在了手上——說不定女子在扶危樓的那個盆子裏洗手之後,隨手往屁-股上拍一拍把水擦幹呢?


    鳳安就每次都這樣!


    洗完手不擦,往屁-股後麵一抹了事。有時候手沒洗幹淨,就這麽帶著兩個黑乎乎的濕手印走來走去,鳳寧看著都嫌辣眼睛。


    鳳寧就不一樣!她才不做這種傻事,她隻會把水都擦在鳳安身上。


    想起家人,鳳寧不禁露出一絲傻笑。


    一邊笑,一邊沒忘記盯著女子後臀和前襟,仔仔細細檢查那些可能擦過手的地方。


    左右兩個官差:“……”


    對視一眼,神情古怪。


    半晌,一位官差忍不住弱弱出聲:“大人,你在幹嘛?”


    鳳寧頭也不抬,隨口敷衍:“檢查身體,嘿嘿嘿。”


    官差瞳仁震蕩:“……”


    辟、辟邪司的人,好、好變態!


    鳳寧檢查過一圈,確定女子沒有把水亂擦在身上的習慣,便壯著膽子抬起手,一把摁住女子心口,轉動經脈中的火線,狠狠一吸——


    “滋嗡!”


    腦子裏仿佛瞬間塞進了一萬隻蜜蜂!


    它們亂衝亂撞亂蜇人!


    眼前一陣黑光亂閃,腦海和耳朵裏響徹著尖刺刮擦的聲音!


    滋滋滋嚶嚶嚶,刮的都是她腦髓和顱骨。


    鳳寧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自己正在失去腦子。


    心髒突突亂撞,一下一下重重擂在胸前的肋骨上,震得她的身體一搖一晃。


    仿佛有個巨大的、不可抗拒的意誌,重疊了萬萬道男女老少的聲音,在她腦子裏整整齊齊地呢喃——


    “眾生皆苦。”


    “眾生皆苦。”


    “眾生皆苦……”


    鳳寧暈暈乎乎站著,懵了一會兒,忍不住發出巨大的驚歎:“哇!”


    這這這這這……


    這是什麽技能,她好想要!


    試想一下,如果能夠這樣鑽進穿越者的腦子,沒日沒夜用億點點聲音給穿越者魔音灌耳:“身體還來,身體還來,身體還來,身體還來……”


    可不就是鳳寧夢寐以求的操作!


    鳳寧激動得熱血沸騰。


    她必須吃掉這個凶息,必須!


    心髒怦怦亂跳,血液嘩嘩奔湧,火線感受到她的興奮,逐漸變得躁動。


    鳳寧發號施令:“吃了它!火火,吃它!”


    鳳寧外行指揮內行:“嗷嗚!大口!嗷嗚!”


    火線凶猛躥動,莽頭莽腦直奔她身上所有凶息,大口吞噬起來。


    很快,它整個染成了一根黑漆漆的線。


    腦子裏的聲音消失了,但是……她的火線也啞火了,它就像被黑泥包裹,陰沉、濕悶,運轉遲滯,完全不聽使喚。


    連一粒火星子都沒了。


    鳳寧:“……”


    她鬆開手,倒退一步,神情怔怔的。


    果然,一口吃不成個胖昆侖鳳。


    她好像吃壞肚子了!


    嗚嗚幼崽真的不能亂吃東西。


    兩個官差謹慎地表示關心:“大人,你沒事吧?”


    鳳寧擺了下手,抬頭看向麵前的女子。


    女子的神情已經不再癲狂了,整個人愣愣的,好像剛做了一場大夢。


    “我……我怎麽在這裏……”她非常緩慢地轉頭看向左右,“官、官爺?”


    官差見她竟然還能清醒過來,不禁神色一震,連忙逼問:“你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


    女子愣了很久:“我……我叫什麽……我男人叫春生,我得,我得回去照顧他……我,我怎麽會在這裏……”


    官差對視一眼,厲聲喝問:“說,是誰指使你縱火的!”


    “什、什麽縱火……”女子一臉迷茫,卻已開始著急,“我要回去,春生腿壞了,離不得人……我要找他……”


    她什麽都不記得,甚至一時說不清自己的名字,卻還惦記著受傷的丈夫。


    鳳寧揮揮手,示意官差不要嚇人。


    她走上前,用哄一歲孩子的語氣問道:“你先告訴我,是不是去過扶危樓,典當東西?”


    女子像個耄耋老人一樣,很緩慢地思考起來。


    好半天,終於點了下頭。


    不等鳳寧再問,她主動想起了什麽:“今日……掌櫃……人可俊了,又大方。給錢,可多。”


    凶手可俊了?


    鳳寧下意識想找個參照物:“他好看還是他們好看?”


    她指著左右官差。


    女子:“……他。”


    鳳寧又問:“好看多少?”


    女子:“……可多!比不了,掌櫃像個……男菩薩。”


    兩位慘遭拉踩的官差眼皮子一陣亂跳,其中一人冷笑道:“那男人和你家春生比呢?”


    女子微笑起來:“……春生不好看……但他可好可好了。”


    官差嗤地一笑,用過來人的口吻道:“男人哄女人不都那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等你那男人知道你犯的案,跑都來不及!”


    女子急得雙眼泛紅:“春生……才不是!”


    “找不到我……春生會著急,”她望向南麵,焦急地不住跺腳,“春生……春生……”


    忽然,她睜圓了雙眼:“……春、春生?春生!”


    她猛地一掙,飛身撲了出去!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兩名官差本就已經非常疲憊,見女子說話說得好好的,一時不防,竟叫她掙脫了囚鏈。


    “春生!”女子踉踉蹌蹌撲向遠處。


    隻見路邊的黑色泥濘中,不知什麽時候爬來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拖著一雙彎折的斷腿,伏在地上,艱難地用手肘爬行。


    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拖行摩擦了很久很久。


    衣裳髒汙殘破,身下滿是血跡,和泥漿混在一起,迤成長長一道拖痕。


    他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雙眼卻迸發出異常明亮的光芒,他看著女子:“阿花!阿花!我找到你了!”


    女子向他撲去:“春生!”


    “阿花!”男子奮力揚起上半身,笑著哭了起來,“阿花!”


    他顫抖著向她伸出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出事……”男人像個孩子一樣哭出了鼻涕泡,“我就知道你不會出事……好心的官爺都給我們祈福了……官爺……好像菩薩!”


    【??作者有話說】


    幼崽立下一個不亂吃東西的g……


    二更稍遲


    第26章 身殘誌堅


    ◎凶手竟是我自己?◎


    眼看這對苦命的夫妻就要相擁而泣。


    “住手!”


    鳳寧飛身上前, 一出手就是棒打鴛鴦。


    她逮住女子的細胳膊,沒讓這位名叫阿花的倒黴妻子觸碰到丈夫的臉。


    鳳寧偏頭示意官差:“給他們解釋!”


    官差拎著囚鏈罵罵咧咧上前,將阿花就地一捆, 沒好氣地說了一遍今夜火燒北坊之禍。


    阿花被凶息啃過腦子,本就有些渾渾噩噩, 此刻知道自己雙手藏有暗火, 稀裏糊塗就燒死了酒樓東家,更是整個人都傻了。


    她癱坐在地上, 麵色慘白如鬼,嘴唇發青發抖, 額頭滲滿了冷汗。


    單薄的身軀不住戰栗, 像一張毫無重量的紙片。


    丈夫春生心疼到不行,他迅速肘行幾步貼近妻子, 帶淚笑道:“阿花, 我成這樣, 早也不想活了!隻是我知道你舍不下我, 我若走了, 你也不肯獨活, 你就甘願被我拖累著!”


    阿花怔怔看著他,遲滯片刻, 眼眶裏一點一點盛滿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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