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郢是白玉京一手撐起來的“旗幟”。


    白玉京駐軍東郢,並不計代價往這個小國輸送資源、砸下真金白銀,將它硬生生打造成一處人間富貴鄉。


    其目的,就是給近在咫尺的昆侖人看。


    ——看啊,跟著白玉京,吃香喝辣不在話下。


    ——來吧,破壞大陣,反了昆侖,你們也能過上不勞而獲的好日子啊。


    “真有這麽傻的人?”鳳安冷笑,“三歲小孩都看得懂他們的陰謀吧!誰會上當!”


    昆侖君唇角掛著笑,仍舊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那可說不好。”


    鳳安很不服氣:“昆西的例子還擺在那兒呢!”


    亡了國,人隻會變成鬼,還指望什麽榮華富貴——做夢去吧!


    昆侖君微笑不語。


    再往前行,鳳安指著道路兩旁隨處可見的三棱木幡,驕傲地笑起來:“這是我們昆侖幡!”


    周遭這些小國倘若遇到大規模天災或是凶邪之禍,隻要向昆侖求救,昆侖絕不會坐視不理。


    昆侖軍紀律嚴明,救百姓於危難,百姓都記在心裏。他們模仿昆侖的幡、幟、令符,做成吉祥物,一代代傳承下去。


    鳳安左瞄瞄右看看,見到不少昆侖的痕跡,心中不禁有些高興。


    ‘也不是所有人都忘恩負義嘛。’


    正得意著,忽聞側麵酒樓中傳出一陣喝彩。


    “昆侖趕緊亡了吧!”一道公鴨嗓在人群中高談闊論,“昆侖那鬼地方,你要是不會阿諛奉承奴顏婢膝,就根本沒活路!周所眾知,昆侖鳳邪專吃活人,尤其喜歡男童女童的眼珠子!想在昆侖生存,就得把自己的血親骨肉拱手送給鳳邪殘害——諸位,諸位啊,請設身處地想一想,這是何等慘絕人寰啊!”


    鳳安:“???”


    什麽眼珠子,誰吃眼珠子,惡心不惡心啊!


    “王家主!”有人奉承道,“世道艱難,世道艱難!可恨哪,像您這樣敢於仗義直言的義士也太少啦!若是人人都有您這樣的覺悟,豈還容得鳳邪如此猖狂!”


    公鴨嗓長歎一聲:“唉!也不能全怪昆侖百姓愚昧吧!昆侖鳳邪凶狠暴戾,獨斷專行,誰敢對鳳邪說半個‘不’字,都是生不如死的下場——百姓畏懼淫威也是情有可原啊!諸位,引導百姓覺醒的重任,全都寄托在我輩身上啦!”


    邊上的人紛紛拍手叫好:“王家主四處奔走,向世人揭露昆侖種種黑幕,這可是天大的善舉啊!”


    “是啊是啊,昆侖鳳邪倒行逆施,作威作福,欺壓萬民——早該滅亡才是王道啊!”


    “九大洲就該聯手誅滅鳳邪!還等什麽呢!”


    “誅滅鳳邪!誅滅鳳邪!”


    “昆侖不滅,天理不容!”


    十歲的昆侖少主聽得怒火中燒。


    他唰一下掠進酒樓大堂,斥道:“胡說八道!顛倒黑白!昆侖才不是你說的這樣!”


    那公鴨嗓回過頭來,滿臉橫肉之間,擠出兩隻細若遊絲的小眼睛。


    他盯了鳳安一眼,冷笑道:“笑話!我與我的家族,可是從昆侖逃出來的幸存者,最有發言權!昆侖鳳邪迫害我全家,那可是血淋淋的事實!像你這種黃口小兒,最容易偏聽偏信,人家說什麽就信什麽,不長腦子!”


    鳳安氣得鼻孔噴火。


    “你亂說!”鳳安震聲道,“昆侖鳳根本不吃人!昆侖軍保護百姓,人人愛戴!”


    “嗬!”公鴨嗓陰陽怪氣地笑起來,“這麽跪舔昆侖啊,他們都給了你什麽好處啊?”


    眾人一陣哄笑。


    “我說的是事實!”鳳安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們看看外麵!那些幡,都是昆侖幡,還有你們用的那個鬥,也是昆侖的!昆侖軍從不進犯鄰國,反倒救過你們好多次!昆侖軍無論走到哪兒,百姓都扔果子!扔糕點!”


    “嗤!昆侖軍?”公鴨嗓冷笑,“誰不知道昆侖軍最愛養軍妓啊!”


    鳳安:“???!!!”


    鳳安:“你放屁!昆侖將士駐守苦寒之地……”


    “嘖嘖嘖嘖,就跪舔唄,無腦硬跪舔唄!”公鴨嗓高聲打斷,“諸位看到啦,昆侖鳳邪也有死忠倀鬼啊!來來來,別理這起子小人,咱們喝酒,今日我請客!都請!”


    “好!好!”


    “王家主闊氣!”


    鳳安氣得兩眼飆淚,捏著拳頭,想殺人。


    一隻手輕輕覆上他的肩頭。


    昆侖君那張斯文俊秀的臉緩緩探出來。


    “秋日幹燥,容易上火。”昆侖君微微地笑,“大夥平心靜氣。喝酒,喝酒。”


    “阿爹!”鳳安咬牙切齒。


    昆侖君扶著他的肩膀,徐徐往外走,“大哥要記住,出門在外,還是要財不露白才好。”


    鳳安雙眉緊皺,滿腔忿然。


    “阿爹!”他身板僵硬,小腿卡著門檻不肯走,“你就由著他這麽信口雌黃!”


    “自證清白的話,說一遍就夠了。”昆侖君笑眉笑眼,“不信你的人,說一萬遍也沒有用。”


    “可是!”鳳安拳頭捏得咯咯直響,“這人明明也是昆侖人,他怎麽可以這樣顛倒黑白汙蔑昆侖!”


    昆侖君輕聲笑道:“大哥不妨想一想,什麽人在離開家鄉之後,會一門心思,想要滅了家鄉父老?”


    鳳安呆呆思考時,被自家阿爹成功拎出酒樓。


    “……做了對不起父老鄉親的事?”他遲疑著回答。


    “大哥聰慧。”昆侖君讚許微笑,“最盼望亡國的,自然是那些愧對家國,生怕有朝一日被清算的人。”


    鳳安咬緊了牙關:“所以我說什麽都沒有用!他們根本不會聽!”


    十歲的少主眯著雙眼微一思忖,想到了更深的事情。


    那一日白玉京皇城劇變,目擊者眾多,凰火魂珠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壓得下去。


    九大洲的掌權者還未拿出分贓章程,便要麵對昆侖恐怖的怒火。


    所以他們先發製人,這便開始造勢了。


    一念生起,頓覺四麵楚歌。


    “無恥……”鳳安怒火平息,冷聲道,“阿爹,我明白了,不會再那麽衝動!”


    雖然很生氣,但是既然無用,那憤怒便毫無意義。


    昆侖君的笑容和煦依舊。


    招招手,一名護衛悄然停至身後。


    “太過招搖,很容易引來劫財殺身之禍啊。”昆侖君用談論天氣的口吻,溫和地說道,“這天氣,起個火也很尋常吧。”


    “那就,一個也不用逃走了。”


    愣愣走出十餘步,鳳安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哇!”


    他爹,好冷酷一昆侖鳳!


    *


    無歸之境中。


    鳳寧興奮地開始了自己的投喂生涯。


    一次……兩次……十次……


    某次蹦回樓台,看著他虛弱冷豔的小臉,她忽然覺得缺了點什麽。


    人總是容易得寸進尺,昆侖鳳也一樣。


    她停在他麵前,微微搖晃自己的腦袋,用眼神瘋狂示意。


    ‘張嘴!主動張嘴!’


    幼崽見到父母回來,都會把嘴巴張得大大的,衝著父母一頓薅。


    封無歸:“……”


    裝死,持續裝死。


    鳳寧是一隻持之以恒的崽。


    他沒領悟,她就用眼神大聲逼逼。


    一張胖臉幾乎懟到了他的臉上,漆黑的眼睛瞪得溜圓,活靈活現地吵他。


    吵得他不得安生。


    僵持許久終於,封無歸敗下陣來。


    他生無可戀地啟唇。


    鳳寧用眼神瘋狂示意,要“啊——”。


    他掙紮了兩次眨眼的功夫。


    再也不想回到人世間:“啊。”


    底線這種東西,總要一降再降,直到降無可降。


    鳳寧與封無歸這番極限拉扯,引發了一個小小的問題。


    開始投喂時,她發現食物變少了。


    “?”


    凝神一看,那股暖融融的力量,竟然分出絲絲縷縷,悄然遊向她的衣兜。


    鳳寧:“?!”


    隨手一摸,摸出了太爺爺那枚小魂珠。


    “哇!”鳳寧震驚地看著它,“它也要吃飯!”


    封無歸微微挑眉。


    “難道……”鳳寧恍惚,“我能把太爺爺給孵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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