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掛上微笑的鍾遲嘴角瞬間僵硬,這麽不走心的話她是瘋了嗎。


    不過現在沒人管他怎麽想,宿半微已經猛然抱了上去,死死摟上了淩序仙君的腰,人都死勁往仙君懷裏塞。


    真慘不忍睹,鍾遲默默撇開眼。


    自求多福吧半微。


    淩序劍被嚇得偏離開主人的腿側,單純是因為怕傷到這個曾沾了主人氣息的人。


    “逾矩,放開!”


    懷裏突然卡進個人,若不是早知是她,他不可避免會傷害到她。


    這般莽撞,又不知距離,真是放肆。


    被冷聲訓斥的宿半微怎麽可能輕易放開,她一手穿過寬鬆開襟的乾澤外袍,越發摟緊了他的腰,一手拿鏡上下在他身後試探。


    挪到鶴淩序後麵的鍾遲開始正色觀察鏡子閃爍的頻率與亮度。


    宿半微從他的發端一直快速地移到腰後,差點沒抱住耳尖滴紅要把她扯開的仙君。


    她急切請求:“鶴淩序,就抱一下!別扯我了,再抱一下!”


    真不要臉的話,鍾遲一邊認真盯著鏡子一邊在心裏吐槽。


    跟被條章魚死命纏著的鶴淩序感覺背後作肆的手順著他的脊骨到腰,似過電一般,不致疼卻難以忽略,甚至走到他的腰段,仍有往下走的趨勢。


    長眉驟蹙,他加重了語氣警告她:“若你再不鬆手,我施法了。”


    眼尾似沾了墨般折痕洇深,他連剛剛斬殺一群發狂妖獸都沒現在這麽狼狽,還束手無措。


    “等等,我馬上鬆!”


    話雖這樣說,但她根本沒半點鬆懈力道。


    及臀時候,仙君一雙眼驀然睜大,似是沒想到她當真敢繼續摸下去,當即就顧不得什麽,把她給一把拉開了。


    但他沒想到,很輕易得便把她給撕了下來,甚至還致使她踉蹌幾步險些沒站穩。


    心一緊,他連忙轉腕施術扶她。


    被無形力量給穩住身形的宿半微挺直身子,呼了口氣。


    本來看到鍾遲點頭她就想放手的,沒想到他正好惱羞成怒,結果就差點沒站不穩了。


    她大大方方地把鏡子收到懷裏,心裏尷尬但是麵上不顯,笑嘻嘻開始掩飾性地解釋:“你一來我就像看到了神仙,太激動了,沒忍住。”


    鍾遲瞅了眼握劍愈緊的勁白指骨,心想半微還不如不解釋呢。


    沉著臉色,壓著眼底墨色,鶴淩序抿唇看著她故作嬉皮笑臉的神色,不置一詞。


    瞬息收劍,他轉身就走。


    衣袂翻卷,身著銀紋鶴氅的仙君不再理會她,徑直邁腿走了出去。


    誒,他不抓他們啦?


    宿半微一臉莫名,看了眼同樣懵的鍾遲,示意點點頭後,也抬腳跟了出去。


    出了妖獸瘴林,迎麵就碰上了城主。


    靠在赤色橫椅上的男人撐著椅把起身,挾著笑意出言:“淩序仙君,此次還要多謝您及時施以援手啊,要不然應某於心有愧啊。”


    “應城主,明知妖獸有可能會發狂,便就不該讓人入裏冒險。”連一根睫毛都不動一分,鶴淩序冷淡提醒他。


    “淩序仙君教訓得是,隻是應某年歲漸高,日後小女可依靠之人,必得保護得了她啊。”


    望向籠著瘴氣的朦朧森林,城主悠悠歎息,白皙指尖拂上太陽穴,輕輕揉了揉。


    *


    跟了鶴淩序一路,他也沒再理過她了。


    眼見他踏入了城主府,宿半微噔噔噔也要往裏進。


    很不幸,被墨青衣衫的小廝給攔住了。


    她指著往裏走快沒影的人,試圖解釋:“不是,那個淩序仙君,我認識的!”


    眉眼端正的小廝熟練地拒絕了她,“淩序仙君,天下無人不知,自從仙君入了府內,您也不是第一個想這樣混進府的人了。”


    “他、他也認識我!”宿半微結巴了下,辯駁道。


    “可是仙君和您前後腳,也沒見仙君理您啊。”


    小廝口齒清晰,明明很板正的語氣聽起來卻又匪夷所思帶了點嘲笑。


    宿半微默默看了眼板著臉不苟言笑的小廝,想拍拍他的肩膀套近乎,被繞開了。


    行吧,她不甚在意地撤回懸空的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剛剛不小心得罪了點淩序仙君,所以他短暫地對我生氣了,我這不是急著哄他嗎?”


    宿半微憨笑了幾聲,“對吧,你說這是不是得通融一下?”


    “哄他?”


    她瘋狂點頭,“對啊,生氣對身體多不好啊。”


    “那你就等仙君消氣了,再來領你吧。”


    宿半微:“……”


    這麽負責任的小廝,城主哪裏找的?


    快速收回笑僵的嘴角,宿半微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到對麵牆角,盯著大門不走了。


    就擱這守著了,她還不信鶴淩序不出來了。


    直至天色轉黑,月明星稀。


    期間也就回府的城主還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無人問津。


    挪了挪腳,她靠在牆邊仰頭望天。


    點了零星星子的漆黑緞帶,像蓋在人眼前的紗,似近似遠,捉摸不清。


    連風聲都沒有的夜色,靜謐到孤寂。


    腳下影,月中夜,感覺有些空無。


    直至一席白衣出現在餘光中。


    她微側頭,是披著月光的鶴淩序。


    也是,能把素袍穿得這般驚豔出塵的,也隻有鶴淩序了。


    清冷又溫柔的月色,在描摹著同樣姿色的男子,透過眼睫的狹窄縫隙,融入清透的水墨性質的瞳孔,真是讓星子都醉得藏起來的容顏。


    月下仙君問她話了,“你不是擔心我會帶你回乾澤受刑嗎,又何苦再來接近我?”


    許是受到月色感染,她仰著下巴淡笑,輕聲反問:“那你會帶我回去受刑嗎?”


    “解決完此處妖獸問題,再將你與鍾遲帶回去。”


    宿半微:……我錯了,我不該問這種蠢問題。


    “鍾遲在哪?”


    “他,跑了。”


    仙君抿著唇低頭看她,似是不信。


    見他這樣,宿半微轉眼笑了聲,“我跟他又不是連體嬰兒。”


    哪能知道他哪去了。


    最終,鶴淩序還是把她帶了進去。


    翌日,鍾遲悄悄飛了個小紙鳥進來,喚她明日下午同道客棧一聚。


    盯著翅膀上有著織錦閣符號的小金紙鳥看,宿半微心裏咂摸著,鍾遲肯定碰上憐娘了。


    紙鳥傳成信息後,就自燃了,藍心紅邊的焰火,跟個小煙花一樣,還有點小樂趣。


    燒完後灰都沒留下,順著裹金窗棱的鏤空就飄散得無影蹤了。


    鏤空窗外,累累花苞壓下本就虯曲的褐色枝幹,在竹與葉的輝映下爭奇鬥豔,濃烈,爛漫。


    但唯有一點奇異,那就是跟這座府的主人一樣,絢爛到一下鋪眼,卻找不著靈魂所在。


    像是渾噩的錦皮,失骨的美囊。


    可這些,與宿半微無關。


    畢竟這世間的一隅就有千千萬萬種的人,都是各有美豔,各有苦楚,誰都不特殊。


    她現在隻需要接近鶴淩序,拿到任意門就行。


    那麽問題來了,自從被鶴淩序帶進來後,她好像就再沒看見過他了。


    這就離譜,人都看不見,還怎麽接近。


    ……


    同道客棧。


    相比鍾遲緊張兮兮地鎖門下禁製,宿半微就顯得很放鬆,靠坐在樸素方桌邊,一點一點吃桌上碟子裏的酸杏幹。


    直到玄袍男子定心坐下,她才斂正神色問道:“怎麽,你看出在哪裏了嗎?”


    “我懷疑在他的腰帶上。”


    鍾遲言簡意賅,順帶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宿半微沉吟,“腰帶?這不好搞呀……”


    “我有個主意。”


    喝了口溫茶潤嗓,墨眸染紫的男人不加隱藏,明明淡笑卻自帶一種妖異邪肆的味道。


    嘴裏嚼著酸酸甜甜的杏幹,她抬了眼看他,示意他繼續講。


    “美人計。”他低聲吐出三個字。


    腮幫子一頓,宿半微像見鬼了一樣猛然看他,囫圇咽下嘴裏的東西,她質疑開口:“誰是美人?對鶴淩序使美人計??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天方夜譚呢,鶴淩序能中美人計?再者,別說能不能中,找一個比鶴淩序長相還好的都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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