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東珠看著比格胖崽,心裏就喜歡得不行。雖然她自個兒也知道,這個崽絕對算不上符合現代標準的“好孩子”,但畢竟是從自己臂彎裏長大成狗的,是她在這陌生的時代抱緊的,有溫度的第一支船錨。即便知道比格胖崽本質冷心冷情的,性格也絕對算不上討喜,她仍然會在比格胖崽身上體會到安心。


    “合宮上下,誰不寵八阿哥?四阿哥專挑我來說,是什麽道理?再者說,您不也喜歡弟弟嗎。”


    齊東珠好聲好氣道,和給惠妃簡單請過安的比格胖崽一道向延禧宮的花園兒走去。本是落雪時分,延禧宮裏卻有寒梅盛開,梅花粉嫩,枝頭堆雪,也是一派風雅景致。


    這些梅樹都是衛雙姐搬入延禧宮後,惠妃下令拔了院內的秋海棠,新栽上的。都是惠妃親自選的好品種,即便是在京城幹燥的冬日裏,仍然能年年盛放,給蒼白的冬日平添一抹豔色。


    隻可惜衛雙姐自打生育薩摩耶幼崽後,身子骨便不爽利,更難在凜冽冬日出門賞覆雪寒梅了。這滿院兒的梅樹失了主人,便隻能在皚皚白雪中兀自盛開,又在寒夜裏凋零。


    比格胖崽和齊東珠一前一後走入花園兒內用竹簾圍出的賞梅亭裏,伺候四阿哥的蘇培盛是個知機懂事兒的,自然招呼各位四阿哥的隨從在亭外靜候。


    “我喜歡他,因為旁人都喜歡他。”


    到了避開人眼線的地方,齊東珠故態複萌,蹲下身將比格胖崽攬入懷中,從頭到腳搓了個遍。比格胖崽頂著渾身軟肉都被捏圓捏扁的壓力,認真地回答齊東珠的問題。


    齊東珠愣了一下,繼而明白了比格胖崽的意思。自閉症幼崽的共情能力很弱,感情是相對匱乏的,就比如比格胖崽對齊東珠有很深的包容和依戀,可齊東珠卻明白,那大多來自於他幼年時期的本能和日複一日養成的習慣。


    他對薩摩耶幼崽也很縱容,稱得上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好哥哥,拋卻薩摩耶幼崽從小就被齊東珠以各種理由往比格胖崽懷裏塞,讓比格胖崽養成了習慣的原因,還有就是比格胖崽如今親口說的緣由了。


    因為旁人喜歡他。


    這就是自閉症幼崽對環境的應對機製,一種將自己融入群體而付出的努力。他們會嚐試著與旁人做同樣的事,比如喜歡某種事物,某個人。


    薩摩耶阿哥,或許就是比格胖崽效仿旁人的嚐試。


    齊東珠心中微微酸澀,知道比格胖崽骨子裏仍然自閉,仍然是那個麵對複雜的環境有些不知所措的幼崽,他隻是更擅長偽裝了。她抬手摸了摸比格胖崽仍然胖乎乎的小毛臉兒,吸了吸他軟塌塌的大耳朵,輕聲說道:


    “他是個值得被喜歡的人,你日後要照顧好他,知道嗎?嬤嬤和娘娘們把他寵壞了,你是哥哥,你要教會他該怎麽做。”


    她囑托著比格胖崽照顧弟弟,其實也是想讓薩摩耶幼崽有個機會,慢慢改變比格胖崽,讓比格胖崽能更直觀地接觸人性中更美好的事物。他們生長的環境十分優越,但也十分殘酷,處處充斥著對人性的打壓,對旁人權力的侵蝕,充斥著冰冷的規矩和漠不關心。自閉的幼崽很脆弱、聰明且敏感,就如同比格胖崽小小年紀已經開始學會模仿和融入環境,齊東珠希望他能有一點兒更好的影響。


    “我知道了,嬤嬤放心。”


    比格胖崽在齊東珠麵前是很乖的,那並不是刻意偽裝出來的、或是規避麻煩的乖巧,那是任何一個幼崽對於曾經無數次擁抱自己的臂彎本能地臣服和依賴。


    “真乖…真乖。”


    齊東珠抱著小比格肥嘟嘟的小身子,對他的小狗頭親了又親,而後她盤腿坐在賞梅亭中的蒲團上,將比格胖崽抱上膝頭,低聲問道:


    “六阿哥如何了?德妃娘娘可還好?”


    比格胖崽癱在熟悉的懷抱裏,兩隻長著粉色肉墊兒的小白爪都是舒展的,安靜地做個毛絨絨的小暖爐:


    “六弟看著不好,額捏麵色不好看,對我有氣。”


    齊東珠歎了口氣,她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比格胖崽這個德行是很難在他即將離去的胞弟身邊兒表現出難過的情緒的。德妃不太了解比格胖崽這種類型的自閉幼崽,想來看到自己的頭生子對幼子的病痛冷漠,心中估計是不會開懷的。


    “胞弟生病,該是會傷心的。你看你八弟,會為兄長哭泣。”


    “八弟被慣壞了,哪兒還像樣子?哭有什麽用,不如等到——”


    比格胖崽感受到齊東珠驟然降低的氣壓,乖覺地把那句“等到六弟入陵再哭”咽了回去,齊東珠額角爆出青筋來,手上揪了一把比格胖崽鼓鼓囊囊的腮幫子,這回兒真情實感地替德妃體會到生氣的情緒。


    “讓你哭你就哭,多哭幾聲你能累死?就算你和六阿哥沒什麽感情,他也總歸是你額捏的親生子,你就算為了你額捏,下次見六阿哥的時候,還是表現得悲傷些吧,體諒體諒你額捏。”


    小壞狗托著被捏痛了的腮幫子,仰頭看著齊東珠的麵色,小狗眼黑黑亮亮的,和小時候如出一轍。齊東珠又心軟下來,對比格無限心軟大抵是忍人共有的天賦。她看著小狗兒在她懷裏乖乖說著好,下次會記得哭的,便從懷裏掏出一塊兒給薩摩耶幼崽準備的奶糖,塞進了比格胖崽的嘴裏。


    比格胖崽本就肉嘟嘟的腮幫子鼓起一塊兒,是有棱有角的奶糖形狀,小臉兒卻仍然是嚴肅的。他跟齊東珠處在一處,話兒可一點兒也不少,含著奶糖絮絮叨叨道:


    “額捏更喜歡八弟,她想要個八弟那樣的孩子。”


    齊東珠瞅著他臉上也沒什麽悲傷的神色,但聽一個幾歲的孩子這麽淡定地訴說著親生母親對他的不滿意,齊東珠還是有些心酸,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安慰道:


    “瞎說。額捏都喜歡自己生的孩子。”


    比格胖崽仰著臉看著齊東珠,十分嚴肅地搖了搖頭,兩隻大耳朵垂下來,一晃一晃的。這場麵本來挺可樂的,但齊東珠聽到比格胖崽的話兒,卻有點兒笑不出來。


    “額捏覺得我性子不好,六弟和七妹妹身體都不好。她更喜歡八弟,時常叫我領八弟過去請安。她又顯懷了,她說她希望這回兒是個康健孩子。”


    齊東珠其實比誰都清楚,孩子多了,一碗水絕對端不平。齊東珠用她宮鬥劇和營銷號學來的野史知識也大概能推斷出,比格胖崽絕對算不上德妃最寵愛的孩子。


    畢竟不久的將來德妃會得到她的最後一個孩子,一個讓她十分滿意,任誰都挑不出半點兒不是的完美孩子,康熙朝的大將軍王,後期朝廷民間心照不宣的儲君人選,皇十四子胤禎。


    齊東珠摟緊了懷裏的比格胖崽,又憐愛地親了親他的小毛臉兒,親得比格胖崽微微眯起了小狗眼。齊東珠不再與比格胖崽討論一母同胞究竟會不會有區別對待這個話題,因為她也不想欺騙比格胖崽。她隻是輕聲承諾般地說著:


    “嬤嬤一直愛你,嬤嬤最愛你了。你額捏也愛你,即便她還有其他孩子,但是她對你的舐犢之情也不曾變過。”


    比格胖崽含著漸漸變小的糖塊兒,用小狗眼盯著齊東珠:


    “最愛我?不最愛八弟嗎?”


    齊東珠嘴角抽了抽,想笑他怎麽這般斤斤計較,卻也沒能笑出來。小狗崽是十分敏感的,更別提這樣自閉的幼崽,比格胖崽今日看了奄奄一息的親弟,看到了麵色不好的親生母親溫言軟語地阻止薩摩耶阿哥“沾染晦氣”,卻對他言辭冷淡,透露不滿,想來是心中不好受了。


    可能自閉幼崽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麽會不好受,但他本能地向齊東珠尋求安慰。他是清醒的,或許知道自己不太討喜,在親生母親眼中不如八弟招人喜歡,可是小狗兒本能地想要討要一個人心中“最喜歡”的位置。


    即便他不知道那有什麽用,但是他也想要。


    “那不一樣,”


    齊東珠輕聲在比格胖崽的耳邊說道:


    “八阿哥是我的希望,你是我安身立命的錨,你是我對這個世界最初最溫暖的觸碰。我最愛你了,寶寶。”


    比格胖崽彈了彈小爪子,小毛臉兒上沒什麽表情,卻悄悄摟住了齊東珠的手,用溫暖的爪墊捂著。他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有點兒開心。


    第105章 喪子


    ◎“佟家等不及了,若是我再不有孕,怕是要將妹妹送進宮了。佟家本就樹大招風,若是家妹再進宮占一妃位,恐怕皇上心裏會有疙瘩。”◎


    ——


    六阿哥終究沒有熬過這個冬日。年節剛過, 他就在一個雪夜裏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延禧宮上下哀聲一片,卻因皇子過世時過於年幼,喪事不可鋪張的規矩, 不能大肆操辦。


    德妃剛剛顯懷,正在孕育她的第五個孩子, 橫遭此禍事, 卻也不願惠妃替她主持,而是自個兒強撐著日日來延禧宮操辦, 想來是半分不願欠惠妃人情,或是落人口實。


    康熙來了幾次, 賞了德妃和延禧宮好些東西, 似乎想以此安慰宮妃們的喪子之痛。內務府日日往來不絕,這個年紀早逝的皇子是沒有資格入皇陵的, 康熙下旨特賜六阿哥入皇陵, 被德妃蒼白著臉駁了。


    她說孩子福薄, 經不起這般厚葬。


    齊東珠不太懂什麽喪葬規矩, 她心裏也半點兒不在意這個, 她隻覺得有些難過。停靈的七日裏, 她也隨薩摩耶阿哥去拜別自己的哥哥,她看到棺槨很小, 裏麵臥著一隻瘦削的伯恩山幼崽。


    她上次見時, 還覺得他圓滾滾的一隻呢, 轉眼就被病痛折磨得沒了形狀。她懷裏的小薩摩耶更是一直往棺槨裏瞧,琥珀色的小狗眼裏包著一汪淚。他這個年紀已經了解了生死的概念, 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了一個哥哥。


    比格胖崽要給親弟扶棺, 齊東珠也心疼他, 和薩摩耶幼崽一道在宮門口等著他, 看著比格胖崽和小大人兒一樣,送德妃和妹妹上了轎,方才回轉。


    薩摩耶幼崽像一團棉花糖,蹦進了比格胖崽的懷裏,堅強小狗努力不哭,被比格胖崽疲憊地摸了摸頭。齊東珠將兩個崽領回房裏,擺出一堆小孩子喜歡吃的點心和菜肴,輪番摸著兩個小幼崽的腦袋。


    “沒事了,都過去了。”


    她輕聲說著。生離死別對於幼崽們來說還是太沉重了,即便是她自己,也是見不得這個場麵的。她的係統杳無音訊,之前兌換的藥品卻還有些,但沒有什麽是能治療先天心疾的。她也曾向惠妃表達過想為伯恩山阿哥做點兒什麽意願,而惠妃隻問她可有把握。


    她當然沒有。先天心疾在現代也是九死一生的絕症,她哪兒有這個本事。她隻是心有不甘罷了,畢竟幼崽的性命是無辜的。惠妃見她支支吾吾,便不需她去探看了,隻說保全自己為上。


    齊東珠知道自己不會起到什麽作用,就像她對佟皇貴妃那樣先天體弱也束手無策一樣。可她天性善良,仍然覺得良心不安。有時候她也埋怨自己,終究是學醫的,就算學的是寵物醫學,那好歹也能治病救人吧。


    可是沒了係統的開掛,她好像真的寸步難行。


    這讓她不安起來,懷裏摟著毛團子不肯撒手了,天快黑了才將比格胖崽放了回去,摟著薩摩耶幼崽在床上輾轉反側。


    薩摩耶阿哥今日也不追著齊東珠央求她給自己講愛情故事了,直鬧著要去看弟弟們。今日這場麵終究嚇壞了他,讓他不由自主地擔心起自己弟弟來,想要講弟弟摟在懷裏確認弟弟不會像六哥一樣突然離開才好。


    深更半夜,哪兒能跑到九阿哥院子裏打擾人家。即便是九阿哥本人肯定不會在意,一千一萬個歡喜他哥來盤他,齊東珠也拉不下這個臉打擾幼崽睡覺。她隻能強硬地將不情不願的小薩摩耶摟進懷裏,將半張臉埋進小薩摩耶柔軟的白毛毛裏,商量道: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好不好?明天讓你去陪弟弟玩兒,我跟惠妃娘娘說好,明兒允你陪弟弟待一天,不叫你去背書,好不好?”


    小薩摩耶眼淚汪汪,仍然很擔心他的胖弟弟們。齊東珠好容易說服他,胖弟弟明早一定等著他,不會突然消失和離開,才讓這個小崽安心窩在懷裏,忽閃著雪白的眼睫,聽齊東珠講述天堂島女戰士大戰荒原狼的故事。


    轉眼到了開春,宮裏又忙碌了起來。去歲佟佳氏身體不好,又懷了身孕,各種差事自然落在了惠妃頭上。剛過了年節,六阿哥又殤,惠妃熬過了開春前幾個月也病了,宮中差事便半數落在了榮妃肩上。


    榮妃是個不怎麽喜歡掌事的,不多時便撐不住,日日前往探看惠妃,恨不得親自給惠妃侍疾才好,也不願理會瑣碎差事。她不敢去叨擾身子見風就倒,還馬上臨產的佟佳氏,也不敢去叨擾剛剛喪子,也被診斷有孕的德妃,隻能來延禧宮溜達,隻盼著惠妃早日康複,重新掌事。


    齊東珠很擔心佟佳氏。她那個孱弱身子總讓齊東珠想起患了癆病的茶花女瀕死的時候,姿容不再,形銷骨立。可若真是肺結核還好了,齊東珠係統空間裏還存著一些藥物。這先天體弱之症,齊東珠真的束手無策。


    她早先是隨著比格胖崽去看過佟佳氏的。那時候佟佳氏剛剛有孕,卻發起燒來。齊東珠串通比格胖崽,想盡辦法將退燒藥兌進了佟佳氏的藥湯裏,可誰知佟佳氏的腸胃太弱,恐怕是這些年日日灌藥湯子,已經將腸胃腐蝕壞了。退燒藥被她嘔了出來,不僅沒有幫上忙,還差點兒讓齊東珠惹了大禍。


    可能是齊東珠憂慮的眼神和淚汪汪的鹿眼太過無法忽視,她被佟佳氏叫往榻前,佟佳氏伸出一隻冰涼蒼白的手,握住了齊東珠的手指:


    “這孩子,是我求來的。”


    她似乎知道齊東珠在想什麽。這個孩子來得多不合時宜,生育之苦,佟佳氏怎會不知,若是稍有不察,能將壯年女子的身體拖垮,更何況佟佳氏這樣四處漏風,孱弱不堪的身體。


    “佟家等不及了,若是我再不有孕,怕是要將妹妹送進宮了。佟家本就樹大招風,若是家妹再進宮占一妃位,恐怕皇上心裏會有疙瘩。”


    齊東珠雙唇彈動,卻半晌說不出什麽話兒。她不知道佟佳氏為何對她說了這番推心置腹的話兒,或許是齊東珠那毫無威脅的氣場和與四阿哥的關係,讓佟佳氏對她毫不設防。


    “您身子不好。”


    齊東珠覺得好難過,聲音悶悶的。她其實想說,若是佟佳氏撐不住這一遭,她的妹妹恐怕還是要入宮侍君,而她更是會香消玉殞。那又有什麽好處呢?


    “沒什麽,比您的命更值得維護。”


    她梗著脖子執拗道,感受到佟佳氏謹慎伺候的宮女兒目光直直刺在自己身上。


    佟佳氏安靜地看了她半晌,似乎沒有聽到她話中大逆不道的隱喻,隻是輕聲細語地對她說道:


    “殿內藥味兒重,你別在這兒受熏了,快去陪陪四阿哥吧,他見天兒盼你來呢。”


    齊東珠悶頭應了。她走出彌漫著藥汁臭味兒的內室,內心再度湧起一股無能為力的感覺。


    和對這個朝代深深的怨怒。


    索性佟佳氏母女平安地誕下了一個小公主。齊東珠去看過,是個漂亮的小狸花兒,灰白棕相間的一小坨,被裹在繈褓裏,張著嫩嫩的小嘴兒喵喵叫。


    皇上給了恩典,允許八公主被養在景仁宮裏。雖然難以置信,但有了女兒的佟佳氏確實比之前活泛幾分,像是重新與凡世有了牽掛。


    見佟佳氏身體好些了,不管是康熙還是惠妃都鬆了一口氣。八阿哥遷宮進學的事情被提上日程,即便是惠妃再憂慮,崽還是要上學的,總不能永遠待在延禧宮當個軟團子。


    這些年與衛雙姐終日相伴,惠妃很多心思都歇了,她也不求八阿哥日後如何有出息,或是大阿哥如何幫襯八阿哥,按照她對於大阿哥心智的了解,日後別坑害他弟弟已經算是上天庇佑了。她隻盼著八阿哥平平安安,日後承歡膝下便也罷了。


    齊東珠深以為然。她可是略微知道未來這些幼崽的命運的,八阿哥胤禩確實有出息,隻可惜出息太大了些,運氣卻算不上好,最終落得淒涼下場。她當然不樂見這樣,除了三番兩次勒令比格胖崽好好看著弟弟,強行替比格胖崽養成愛護弟弟的好習慣以外,對薩摩耶阿哥更是快樂教育為主,既不讓他討好皇帝爹,也不讓他過分琢磨君臣之道,隻希望他保持內心的純淨,平安長大。


    可這個崽是有幾分天賦在身上的。薩摩耶幼崽五歲多時,他被康熙拎到滿朝文武跟前兒背書,帶著炫耀的意味。這小崽天生社牛,對於這樣的尷尬場麵也渾然不懼,信手拈來,口齒流利,侃侃而談,讓康熙長了臉,對這個兒子十分滿意,當即給良貴人晉了良嬪,並下旨讓八阿哥早日搬入景仁宮,往尚書房進學。


    這可捅破了延禧宮的天了。惠妃好幾日麵色陰鬱,好容易被她養回幾分肉的衛雙姐雖然成了嬪,也能當一宮主位,卻要搬離延禧宮,去往永壽宮了。這雖然算不上什麽分別,但確實不可能再朝夕相伴。


    齊東珠在心裏暗暗咬牙,恨上了康熙強拆有情人,仿佛誰稀罕他手裏那點兒封位一樣。即便是最沒心沒肺的薩摩耶幼崽也是不開心的,雖然齊東珠安慰他景仁宮有四哥照拂他,可他一想到日後和九弟十弟分宮住,就眼淚汪汪,哄不好了。


    當然,主要是因為那個胖屁股柯基。齊東珠也是開了眼了,她就沒見過這麽會當弟弟的幼崽,莫說對薩摩耶阿哥言聽計從,還特別大方,即便自己稀罕他母妃賞給他的小玩意兒,也全拿給薩摩耶阿哥取用,那一片對哥哥的純孝之心,齊東珠看了都落淚。


    更重要的是,在康熙難得來看他們的時候,胖屁股柯基可是一屁股將他那些小玩意兒全壓進褥子裏,看都不給他親爹看的。但他親爹賞賜的東西,柯基可是照單全收,來日再全擺給他哥,任他哥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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