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在大殿的毛毯上碎成兩半,漆黑的藥湯子被毛毯吸幹,留下好大一塊兒汙漬。殿內安靜了好一會兒,唯有太皇太後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齊東珠跪坐在地上,身手扯了扯康熙的袖口,卻立刻被康熙甩開了。康熙垂頭看著她,咬著牙說道:


    “不一向有主意得很,這回兒倒成了鵪鶉,難不成皇祖母的心是順了你的意麽?”


    齊東珠睜大眼睛,滿臉無辜:


    “你怎麽拿我撒氣?”


    康熙將氣憋回去,轉身不再看她,高大的身影卻將齊東珠的身體全都遮住了。慈寧宮的奴婢對二人的一來二去瞠目結舌,卻在皇上龍威下噤若寒蟬,而齊東珠聽著康熙讓太皇太後的奴婢重新去為太皇太後煎藥,又垂頭對太皇太後請道:


    “孫兒不孝,政務纏身,耽擱了皇祖母進藥。齊妃粗手笨腳,不會侍奉,兒臣親自侍奉皇祖母。”


    太皇太後說了什麽,齊東珠有些聽不清,她輕手輕腳地在康熙碩大的陰影下踱出宮來,剛出了正殿便被三隻狗子纏住了腳。


    是白團子薩摩耶、大屁股柯基和滿臉憨態的阿拉斯加。薩摩耶圍著齊東珠轉了好幾圈,見齊東珠安然無恙,方才鬆一口氣,將在齊東珠身上嗅來嗅去,看起來對殿內發生的事好奇得不行的大屁股柯基擠開,低聲對齊東珠說道:


    “嬤嬤,我們回宮。”


    站在德妃身後的比格阿哥對著他們點了點頭,齊東珠安下心來,帶著出了慈寧宮便開始聒噪不休的狗子們向景仁宮的方向去了。齊東珠作為母妃不坐轎子,剩下的三個崽也不坐,他們這個年紀本來就精力旺盛,走一會兒倒也沒什麽,隻是大屁股柯基的嘴叭叭個不停,鬧得齊東珠腦殼嗡嗡作響:


    “齊母妃,您這排麵可是頭一份兒!皇阿瑪來慈寧宮的時候,臉色差得喲,和個紫茄子似的!那些母妃臉色也不好看,我額捏可氣壞嘍,嘿嘿,我看也就德母妃端得住。從今兒往後啊,爺看齊母妃您就是後宮最有臉麵的母妃了!”


    齊東珠還沒見過這樣的,柯基阿哥嘴皮子一禿嚕,連他自個兒的母妃都要損一損,齊東珠都能想到即使宜妃再好看再有風度,恐怕聽到親生兒子這種話兒還是要扭曲成夜叉模樣,狠狠扭大屁股柯基的胖屁股。


    齊東珠還沒阻止這個口無遮攔的幼崽,做哥哥的薩摩耶阿哥便開口了,隻聽薩摩耶阿哥無比溫柔地對他的胖屁股弟弟道:


    “九弟,不要詆毀宜母妃。”對康熙的詆毀是隻字不提。


    齊東珠嘴角期待的笑容僵了僵,無奈地挨個摸過幾個幼崽的頭毛。帶他們到景仁宮裏,放他們在院子裏玩鬧。


    前些日子,康熙弄了很多西洋玩意兒到齊東珠這裏來,裏麵除了沒什麽意思的萬花筒,還有一些水晶製品,望遠鏡,西洋報時種和水晶浮雕、寶石袖扣和懷表之類。齊東珠隻把玩了一會兒望遠鏡,便將其他東西擱置一旁了。她一見多識廣的現代人,是在不是很稀罕這些粗陋的手工製品,離她煉製玻璃,量產望遠鏡也就差純堿、人手和錢財了。


    她看不上,旁人卻覺得稀奇。胖屁股柯基像小時候一樣,把東西都劃拉到自己跟前兒,就差一屁股坐在上麵,將之全都據為己有了。薩摩耶阿哥是個標準弟控,就連柯基阿哥用水晶棱鏡折射太陽光,將他的紅薯苗燒了個洞,他都隻軟軟地說幾句,倒是和翠瑛一起端著點心出來的齊東珠看到胖屁股柯基胡鬧,擔心他燒到人,連忙過去捏住小狗的後脖梗子,對著她饞了很久的大屁股拍了兩下。


    桃心形的白色屁股搖了好幾下,看的齊東珠眼都直了,心想這就是傳說中的蜜桃臀吧。


    養尊處優的胖屁股柯基什麽時候被打過屁股,即便不痛不癢的,但還是狠狠落了小狗兒麵子。他雖然嘴上叫著齊東珠母妃,其實心裏和宮中絕大多數人一樣,是瞧不上這個魅惑主子,攀龍附鳳,奴婢出身的母妃的。


    人言可畏,宮中說的人多了,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事兒也成了真理。胖屁股柯基純粹是因為薩摩耶阿哥侍齊東珠如生母的麵子上,才表現得毫無嫌隙。


    這個年紀的幼崽太容易被外界的聲音所左右,很難有像比格阿哥那樣的清醒,一言道破紫禁城,甚至全天下的本質:這世間其實隻有一個人的看法兒是重要的,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那便是九五至尊的好惡。皇帝抬舉誰,誰就一朝乘風化龍,貶斥誰,誰就翻不了身。其他的,無論是出身、血脈還是正義,都是錦上添花兒的小玩意兒。


    齊東珠沒發現柯基阿哥變得憤恨的小眼神兒,奮力將底盤雖低但並不輕巧的碩大柯基抱起來,一隻手還不懷好意地拖著人家的毛絨屁股,另一隻手嫻熟地揉搓起毛毛狗頭來。


    胖屁股柯基起初是十分抗拒的,但齊東珠擼狗的手法太過高超,沒一會兒便把沒出息的柯基擼得吐出了舌頭,短短肥肥的爪爪還抱著水晶做成的棱鏡。


    “喜歡就都拿去玩吧。但是不要隨便用它對著太陽,它能聚光,把你的毛毛——皮膚都燒壞了。”


    “知道咧,母妃。”


    被擼得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柯基嘴裏被塞了一塊兒香酥的炸酥肉,轉眼看到他那平時吃飯需要下人伺候的十弟已經自己吃空了半盤子,就連一向自詡兄長,矜持的八哥嘴裏也叼著半塊兒酥肉,正對著他笑。


    柯基黑臉兒一紅,想著今日看到爺被打屁股的人,嗯,除了八哥,都別想好!爺不跟齊母妃計較,都是看在八哥的麵子上,才不是因為齊母妃招人喜歡。


    這麽想著,柯基阿哥抱著棱鏡,從齊東珠膝頭跳下來去拿酥肉吃。他總覺得身後齊母妃的實現幽幽的,似乎因為他離開而哀怨不已,這讓他覺得有點毛骨悚然,打了個寒噤,肥碩的屁股又是一陣波瀾起伏。


    不是錯覺!嘴裏叼著兩塊兒酥肉,手裏捏著一塊兒炸鮮奶的胤禟警覺起來,覺得有人正大逆不道地盯著自己屁股看,可他回過頭來時,卻隻對上齊東珠堪稱慈愛的目光。


    第142章 婚配


    ◎齊東珠憂愁地看著黑眼圈煙熏妝比格,心下歎道,這世上喜歡比格的姑娘真的不多,特別是旗人貴女,誰願意當忍人啊,最好是個脾性好,不跟你計較◎


    *


    比格阿哥回到景仁宮時, 天色已經晚了。他略掃了眼比往日要亂上幾分的寢殿,舉步去正殿向齊東珠請安。


    今日他派人去乾清宮請康熙解圍,人還沒到乾清宮, 康熙便已經出了乾清宮的門。若是還猜不出康熙在景仁宮布置了人手,那比格阿哥也虛長了這些歲數了。


    心中迅速扯出一張名錄來, 比格阿哥向主殿走, 目光一一掃過景仁宮的奴婢和輪值的侍衛,終究是將奴婢主殿和阿哥小院裏的奴婢排除出去, 隻在侍衛和八公主小院子裏鎖定了人名。


    皇阿瑪的人,動是絕對動不得, 但是卻不得不防。比格阿哥不想暴露自己對景仁宮的掌控, 自然要有所提防,不能輕易讓康熙對景仁宮盡在掌握。


    他心中如何想無人知道, 齊東珠隻覺得他和德妃侍奉了太皇太後一天, 先是殿前侯著, 再是去佛堂祈福, 實在令人乏累。嬪妃侍疾是有輪班的, 否則慈寧宮也擠不下那麽多人, 像是今日八九十三個阿哥,便不在輪值名錄上, 本該是去尚書房點卯的, 但他們哥仨貪玩, 先是來景仁宮瘋玩一會兒,又拉著保泰和幾個宗室子弟去了宜妃宮裏玩鬧。


    他們也就是趁著比格阿哥被拘在慈寧宮, 方才敢如此行事。在太皇太後病重的緊要關頭, 即便是這些幼崽對於太皇太後沒什麽感情, 也不該如此大張旗鼓地聚集一塊兒。


    但是比格阿哥不在, 齊東珠和宜妃郭絡羅氏都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性子,他們便專挑景仁宮和翎坤宮霍霍。這宮中最守規矩的德妃不僅日日在慈寧宮守著,更是夜夜為太皇太後誦經,她的長子和長女亦如是。


    齊東珠當然勸過比格阿哥不必如此,也明言過這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但比格阿哥卻反過來對她說,在這宮中,被該看的人看到才是唯一的意義。


    齊東珠並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知道勸不動比格阿哥,便隻能盡力給他做很多滋補的吃食,讓他不因為這些行為瘦下來。


    慈寧宮之事過了五日,太皇太後薨逝,紫禁城處處掛滿了白帆,上到皇帝,下到皇子皇女,盡皆開始守孝。


    齊東珠對於身著白衣沒什麽看法兒,她隻慶幸滿人守孝並不需要茹素,否則她這個肉食動物腦袋真的撐不了多久,就要去啃比格阿哥看起來很軟很有嚼勁的大耳朵了。


    又幾日,太皇太後的棺槨入土,從前朝嬪妃到後宮妃嬪,終於不用再哭陵了。齊東珠也被迫參與過這種大型行為藝術活動,因為如今份位高,她還不得不混跡在主位嬪妃當中,和旁人一起慟哭流涕。她本是哭不出來的,但放眼望去,其他人無不哀痛欲絕,自然更顯的格格不入。她垂著頭,眼睛驚慌的四處亂瞄,不巧看見宜妃郭絡羅氏正拿著一塊兒薑黃色的,明顯浸了薑汁的帕子擦臉。


    淚水當即汩汩而下。而她身旁的貴妃鈕祜祿氏嘴裏嚼著什麽東西,淚水也是一刻不停。


    齊東珠隻覺得歎為觀止,心裏舒了一口氣,想來宮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奧斯卡,還得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借助外力才能成。


    齊東珠覺得哭得最真最好看的唯有時刻都端莊且對自己要求頗高的德妃,和妝造蒼白且孱弱的榮妃。這兩位也是在太皇太後生前經常侍奉的,或許真的有些感情。齊東珠看著她們粒粒分明,晶瑩剔透的淚水,覺得美麗之餘,又覺得自己冒犯了對方的傷感,連忙收回自己的視線。


    惠妃向她扔過來一張帕子,齊東珠還沒展開,便能聞到濃濃的薑味兒。抬眼便撞上了惠妃怒其不爭的泛紅眼眸。齊東珠連忙諾諾垂頭,正準備拿那帕子往眼角壓,餘光卻瞥見了跪在地上的一群小狗兒,和另一邊兒的一群小貓。


    她看見了自家才三歲就要被強行抱來營業,神色懵懂的小狸花兒,當即心疼起來,憋了一會兒氣,不多時還沒憑借薑汁手帕,淚水就流了下來。


    太皇太後停靈一月,皇上聖旨,今歲皇宮裏大小選盡皆取消,皇上下令家有適齡女子的宗室奉上畫像,為年幼皇子定親。


    德妃主動上門,與齊東珠共議比格阿哥的婚事,齊東珠尷尬極了,除了嗯嗯應是,就是偷偷將德妃屬意的幾幅畫像留了下來,給下學的比格阿哥看。


    “就是這幾幅了,我看你額捏看的時間最長,麵色…我實在看不出你額捏的麵色,但我覺得她中意。你自己看看呢,我可跟你說啊,你們都還小呢,雖說日後你們都可能看上旁人,但是你是男子,得好好照顧妻子,知道嗎?”


    比格阿哥垂眸看著展開的畫像,不置可否道:


    “我一切都聽額捏和嬤嬤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我置喙的餘地。”


    齊東珠愁得掉毛,迭聲說道:


    “誒誒,你也不能這麽說,眼緣也是重要的。這婚姻之事吧,我也說不好,合則過,不合則散本是常理,但是你們就算不和也散不了,受傷的往往都是女子。嗨,你日後記得好好照顧人家,進到責任。”


    齊東珠憂愁地看著黑眼圈煙熏妝比格,心下歎道,這世上喜歡比格的姑娘真的不多,特別是旗人貴女,誰願意當忍人啊,最好是個脾性好,不跟你計較也不太搭理你,可以自己過得很安逸的女孩子。


    “你惠母妃也給你弟弟選著人呢。你弟弟比你好解決多了,他是個軟乎性子,不會欺負人家。”又是薩摩耶,沒有小姑娘能拒絕白團子,大清的小姑娘也不行。


    齊東珠隨口說著,卻看身邊兒的比格卻露出了暗殺全世界的表情,齊東珠連忙呼嚕他的毛,心想是不是不該說他脾氣壞還欺負人,比格也是小狗,聽不得這個,比命也命。可還沒等齊東珠懺悔完,便聽比格陰鬱道:


    “他是不欺負人,上趕著被人欺負,嬤嬤就安心了?嬤嬤往日裏教他些什麽, ‘對待妻子要恭順賢良,妻子所托要事必躬親’,不知道您是給他找福晉還是找婆家。”


    齊東珠被戳破了狗德教育的假麵,有些惱羞成怒,去揪她家嫁不出去的比格阿哥的大耳朵:


    “你看你這張嘴!說話這麽不中聽,你看看以後誰領養——要你!我教你弟弟,沒教你嗎?你弟弟聽我的,你怎麽不聽?”


    比格阿哥的大耳朵被掀起來,見拗不過齊東珠,立刻收斂了表情,露出可憐巴巴的黑色小狗眼向上瞅著齊東珠,不出所料令齊東珠心軟了。她擁著比格阿哥,和他一起去看桌上幾張小像,一邊嘟囔著“年紀這麽小,真造孽”,一邊指著一個麵頰圓潤的小姑娘問道:


    “你看看這個姑娘?她抱著西施犬咧,想來…”齊東珠把“擁有豐富的養狗經驗”吞下去,換了個婉轉的說法兒:


    “是個善良親切的幼崽。”


    比格阿哥對於齊東珠在他們都十來歲的時候仍然堅持叫他們幼崽的行為不明覺厲。他的眼睛掃過小像下的名字,烏拉那拉·淑賢,昔日的九門提督,如今的大將軍,費揚古的女兒。


    一個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的身份,倒也正好配他一不討皇父喜歡的光頭阿哥。


    他點點頭,輕聲對齊東珠說道:“就她吧,嬤嬤,我覺得她很好。”


    “你喜歡?”


    齊東珠笑道,點了點比格阿哥的毛腦袋,又非常沒有邊界感地搓了搓狗子的嘴皮子,讓一臉嚴肅的比格阿哥五官亂飛。


    “那你可記住了,這是你的結親對象了,日後要照顧人家。”


    “喔。”比格阿哥在亂飛的五官裏艱難地基礎個字兒應和,而後問道:


    “這回兒,皇阿瑪是想把我們幾個的親事都定下來吧?八弟那邊兒,人選定的誰?”


    齊東珠收起從德妃處偷出來的幾幅小像,笑道:


    “你自己都剛定下,就要管你弟弟了?瞎操心,我看你一天天怎麽和他爹一樣,管得他到現在還整天傻嗬嗬的。”?


    這話兒可太僭越了,不過比格阿哥倒是早已經習慣了齊東珠的口無遮攔,並未多說什麽,隻是聽到這些話兒,難免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不是嬤嬤從小就要我照顧他的嗎?”?


    他輕聲說道,聲音沒什麽波瀾。胤禩的乖巧是裝的,他心生反骨,不敬君父,叛逆無狀,沒有人比他更懂。但是他知道齊東珠還有許許多多被胤禩的外表和坦誠的性情吸引的人不會在意這些,反而會引以為傲。胤禩永遠可以傻嗬嗬的,被保護著,犯著愚蠢的錯誤,因為他永遠不會缺少蠢貨和被蒙蔽著為他赴湯蹈火。


    這些齊東珠是看不懂的,她隻看到胤禩鎮日裏傻嗬嗬的,像個孩子,殊不知這傻嗬嗬的孩子已經將爪牙深入朝堂,在兄弟之中拉幫結派,在宗室大臣之中樹立口碑了。


    齊東珠不知比格阿哥在想什麽,卻因他的話兒而動容。她當然記得小時候對比格阿哥的囑托,那時候她自己也很迷茫,搖擺不定著,等她知道了懷裏的小薩摩耶就是日後會與比格阿哥為敵的八阿哥後,她就開始反複要求比格阿哥照顧弟弟,以避免日後兄弟鬩牆的慘象。


    或許是她的洗腦太成功了些,又或許是比格阿哥對她的要求從來都不會拒絕,如今他真將薩摩耶管得井井有條,以大兩歲半的微末差距,成了薩摩耶阿哥實質上管東管西的爹。


    這個爹甚至想要考察一下未來的兒媳。


    齊東珠又是動容又覺得有些好笑。她狠狠嘬了嘬稚齡無痛當爹的比格阿哥的毛毛臉,讓這個陰鬱的小狗被迫開朗,麵露震驚,方才拍拍他的大腦袋,允諾道:


    “等你弟有了著落,第一時間告訴你!”也不妄你不合時宜的愛子之心。


    是夜,齊東珠給小狸花兒講過故事,正準備熄燈睡下,門口兒突然傳來動靜。小狸花兒的奶母輕手輕腳但迅速走了進來,抱走了已經困得眯起眼睛的小狸花兒,隻留披散著頭發的齊東珠坐臥在榻上。


    康熙走了進來,任由奴婢替他除了外袍。自太皇太後之事後,齊東珠有小一月沒與他共出過,隻在哭陵的時候見他率眾臣嬪妃一道叩首,敬送太皇太後。


    在慈寧宮那尷尬的際遇後,齊東珠也有些拿不準康熙的態度,不過她仍然是感激康熙沒有放任她喝那烏漆麻黑,絕不絕育不知道但一定能讓她腹瀉的湯藥。


    康熙將藥碗擲於地麵,其實做了她真正想做的事。她又不是泥菩薩性子,自個兒不想生孩子是一回事,被人灌藥傷害她的身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算當時康熙不到,她本來也沒打算喝那碗藥,不過後果可能不那麽好看就是了。


    康熙讓她全須全尾地遛走,她還是感激的。她也知道那舉動對康熙來說,恐怕是不怎麽“孝順”的做法兒了。畢竟在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麵前撕破臉,即便他後來能揭過這事兒,也是不怎麽得體好看的。


    於是她主動下榻,湊到康熙身前,盯了一會兒康熙衣服上過分複雜的盤扣,果斷選擇放棄,而是將手搭在康熙的胸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抬起一雙鹿眼眼巴巴地看著他。


    此後康熙寬衣的奴才識趣兒地退下,順道吹滅了一半蠟燭,隻留下幾顆燈豆立於熏香的燈油之上,將整間內殿籠罩在朦朧燈光裏。


    康熙垂眼看著她,眼底沒什麽情緒,而後將她的手拂開,自個兒去解衣服上的盤扣,退下中衣,裏衣失去了腰封禁錮,敞開一半,燭火映照出了他胸膛正中深刻的一道暗影和蜜色的胸膛。


    齊東珠的指尖兒輕輕抽了抽,在康熙傾身過來印上她側頸的時候,欲拒還迎地用手環住了康熙的肩。今日康熙的沉默讓齊東珠有一絲不安,但也隻有一絲而已。纏綿近月,她早已不再抗拒對方的溫度,不多時便鬆懈下來,將半張發紅的臉貼在康熙凸起的鎖骨和肩窩裏。


    “今日還用了益母果?”


    康熙喑啞的聲音在齊東珠耳邊傳來,讓她心煩意燥地晃了晃耳朵,抖開那擾人的吐息:


    “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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