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裏莫西北和同學去郊遊,在月老廟抽到了一支簽。簽文上的兩行字其實是一首古體詩。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隻瞄到了簽上的“中上”兩個字,就被一旁解簽兼推銷的小姑娘拉到了一個屋子裏,小姑娘照著簽文說了一些既含混又不無道理的話。大意提到莫西北的姻緣與眾不同,大有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感覺。她買了一個小姑娘推銷的護身符,至於姻緣,她全然沒有放在心上。愛情、婚姻,於她來說還非常的遙遠。


    那一夜,她和同學一起住在山腳下一間古香古色的旅店,名曰“如意客棧”。莫西北選了二樓東側最裏麵的一間。客棧房間的擺設都和古代時一模一樣,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點新奇,有點詭異。


    那一夜,她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不停的叫著“西北,西北”;那一夜,她的夢紛繁而淩亂,很多人的身影清晰的出現在夢中。他們穿著古代的服飾,一個片段、一個片段。最可笑的是,她還夢到自己揮舞寶劍,在空中飛來飛去。


    醒來後,莫西北費了很大的勁才回過神來。


    “肯定是這個房間給鬧的,搞的跟古代小姐閨房似的。”她自言自語道。


    第二天爬山,莫西北把同學遠遠的落在後麵。爬到半山腰她坐下休息,四下張望,發現十來米遠的地方,一簇她沒見過的黃花,嬌豔欲滴的吐露著芬芳。


    好奇心會害死貓,這是她聞過花香後得出的重要結論。


    黃花下,盤踞著一條青翠的蛇,三角腦袋,當莫西北靠近時猛的竄出。若不是莫西北身手靈活,恐怕已經中招。常言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毒蛇的攻擊是躲了過去,但濕滑的山路顯然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後退的時候,腳底一滑,她整個人順勢滾下了山崖。盡管她想奮力抓住手邊每一棵野草,然而,為時已晚……


    再醒來時,莫西北驚呆了,她除了選擇沉默,似乎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表達方式。她靜靜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她變成了一個3歲的小女孩,四周是高牆大院。周圍的人對她視而不見,很顯然,她並不是受歡迎的角色。莫西北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沒有表現的很誇張。她沒有張嘴大叫,沒有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沒有興奮也沒有激動。她隻是默默的接受了這一切,天意吧也許。她這樣自我安慰。


    幾天後莫西北知道了現在的她是興王的女兒。王妃十月懷胎,誕下了一對雙生兒女,男孩按族譜取名厚驄,而自己,就是另一個女孩——靖嘉。


    龍鳳雙生,本該是最高興的事,可偏偏就有相士說,興王府裏出生的這對嬰孩注定爭命,雙生不能雙活,須得有舍才有得。


    這樣的謬論王爺王妃開始的時候並不相信,然而三年中,看起來明明很健壯的世子厚驄幾度病重。而每一次,隻要恰在此時靖嘉也病上一場的話,厚驄的病就會離奇的痊愈。


    厚驄與莫西北相處的很好,這個小男孩總會找妹妹一起玩。他小小的、胖胖的,像個會自己跑跳的肉丸子。


    每次看到這個肉丸子她的心情就很複雜,那些江湖相士的意思無非是要用靖嘉的命來給厚驄續命嘛!這下莫西北可真是玩大了!


    她暗自為自己的逃跑計劃製定方案。翻牆、挖洞、買通線人……但每每低頭看到自己還不足90厘米的身高,隻有搖頭作罷。挨一天算一天吧。遇事自我安慰是莫西北的做人原則。


    可該來的終究還是不能避免,每天都會偷偷帶香肉來看自己的厚驄一連幾天沒有出現,王府裏人人神色慌張,大夫一串一串的被請進來,又一批一批的被趕出去。莫西北知道,厚驄肯定又病了,而且相當嚴重。


    這天晚上,王妃突然來到莫西北的房間。不,應該是叫做靖嘉的莫西北的房中,溫柔的嗓音落在丫鬟們的耳中是天籟,落在莫西北的耳中,卻是催命的魔音。


    “嘉兒,娘親也不想這樣,但是你哥哥的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比上次還糟糕……”


    “娘知道你太小,也許有些話你不會理解,但娘還是要和你說。娘生你們的時候難產,大夫說娘不能再生養了。你哥哥是王府的希望,所以……娘別無選擇。”


    莫西北不動也不說話,隻是戒備的看著王妃的一舉一動。直到王妃拿出懷裏的藥瓶時,才猛然開口道:“是不是我死厚驄就沒事了?毒死我會留痕跡的,不如幹脆讓我去投河,對外也可以說,我是貪玩溺水而死。”


    王妃驚恐的退了幾步,沒有料想小小年紀的女兒竟會說出這番話來。


    次日下午,外間傳說,興王府的小郡主靖嘉,在遊玩時因為丫鬟不慎,意外溺於莫愁湖中。


    幾日後,世子厚驄病愈。


    九年後,興王病逝,厚驄襲為興王。又兩年,皇帝駕崩,無子,太後懿旨,兄終弟及,宗室當中,唯興王與帝血緣最近,而年紀又小,適宜教養,遂即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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