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下的不大,今天下的很大,肩頭發絲都落白,路過花園,那盆君子蘭換了新。


    老爺子罵了很久,說是寶貝,周青山看這盆新的,瞧不出什麽不同。老宅裏熱鬧,周青山一進去,這熱鬧就止了。


    沒人敢大聲說話,周青山脫下黑色大衣,漫不經心抬眼,那股懶散樣又回來,比起他低氣壓嚴肅樣時,這樣懶散看起來事事不在意才是最可怕。


    誰能知道不在意底下的在意度。


    無知無畏的年紀誰都敢頂撞,以前家裏沒出現過這種情況,開端不如說是周知安,他不掩飾自己的瘋與野心,導致他人的蠢蠢欲動。


    自己不敢上,教唆小孩去,小孩有免死金牌嘛,不怕的。


    但是忘了周青山這裏,任何人都不會有免死金牌。


    待人都散去以後,老爺子從書房出來,周青山一皺眉:“誰又給您買了奶茶?不是叫您少喝一點?”


    “你別管。我問你,陳家那小子出事是不是因為你?”


    手腳骨折在醫院。


    周青山攤手:“我最近多忙您是知道,我無暇顧及其他,他跟我又沒有幾分必要聯係,我弄他做什麽?”


    老爺子看他睜眼說瞎話。


    “那小姑娘跟你是不是必要聯係?”


    茶杯見底,指腹不自覺摸到手背的疤,笑了幾聲,老爺子眼睛在他手打轉,一隻手戴表,一隻手戴手串。


    也是不嫌手上東西多。


    “我老了,別的事情是幫不到你什麽了。過去刻板,做錯過事,現在要想悔過應該也是為時不晚。”


    像是跟周青山說,又像是嘀咕說給自己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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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半截信


    被邀請去作為光榮校友發表講話時, 周青山在江津硯的地兒,陳設都沒變,隻是手往沙發背搭過去時少了點什麽。


    掛斷母校電話, 指腹在沙發背輕摩挲。


    江津硯嗤一聲:“邀請你還不如邀請我, 你在台上能講什麽?”


    “講——”周青山收回手, “上帝助自助者。”


    江津硯笑大聲,手機鍵盤啪啪啪打字,聲音十分響亮,“這句話用多少年了?我記事起你就在說這句話了吧?現在還拿這話去敷衍啊。”


    周青山沉沉一聲嗯。


    江津硯回完消息, 拉他去酒吧,周青山興致不高,拒絕了,去了一趟茶社。


    茶社老板前兩日回國,灰白長衫, 手中執把折扇, 開開合合把玩,站在茶社門口等人,等到人時, 往身後看一眼。


    “上回那個小姑娘呢?怎麽沒一起帶來?”


    枝繁葉茂的六月, 熱夏與凜冬, 聽起來不久遠,已經是去年的事情,走在台階上,摔倒會落淚的小姑娘飛向了她的曠野。


    周青山走得極慢,何雋在前麵等著, 手裏扇子轉出花樣了, 聽見周青山空遠聲音, 在林間雪落地倏忽不見。


    都沒能聽清。


    茶泡好,何雋搖搖頭歎:“小姑娘要離開也不一定是真的想要離開,周老板這點怎麽會不明白呢?”


    周青山握著茶杯笑了一下,明白如何,無可奈何後的選擇還少嗎?


    在茶社坐到打烊,手機裏江津硯視頻發了不少過來,致力於邀請他去喝酒,喝酒解憂愁,忘卻煩惱事。


    一旁的何雋默認他去,起身去拿東西,從櫃子裏拿出不知春遞給周青山。


    “你那小菩薩不是愛喝的嘛,留了一些,到時候你帶給她。”


    周青山接過時說:“帶不帶得到另說。”


    “故人會相見。”


    何雋低語一句,茶社琴聲落尾聲高,一瞬間的恍惚,周青山抬眼清明,又見他笑著說:“真的啊,雖然我沒怎麽見過她,就那一次吧,我感覺她很喜歡,那種喜歡跟普通相識戀愛的喜歡不一樣,雜著一股小心翼翼,恐大夢初醒的感覺。”


    她身上莫名來的怯意,是周青山的疑惑。


    酒吧沒有去,他還不需要用酒精來麻痹自己,去解憂愁,回了酒店,裝有不知春的袋子放在圓桌上,燈光開了一盞。


    城市喧囂,房間寂靜,周青山疲憊入睡。


    一夜無夢。


    附中翻新過後,食堂變得更高大上了,菜品種類也多,跟外麵小店攤子爭生意,其實也說不上爭,隻是學校不希望學生在外麵吃。


    周青山從小就經常作為代表講話,開始是有稿子,脫稿講話,後來隨性而為,想到什麽講什麽,經常把底下老師的心情搞得像過山車一樣。


    而立之年,老師們以為他成熟了,應該不會像以前那樣,周青山前半段正常講,那句用爛的“上帝助自助者”又用上。


    後來不想講了,學校又安排了時長,他鬆了鬆襯衫扣,握著麥笑,他一笑,底下就沸騰,迷妹到現在都還不少。


    青春臉上,周青山從台上往下看,黑發高馬尾,校服一絲不苟穿身上,眼裏忽然倒映倪南身影,明明從來沒見過她的高中模樣。


    好像在這一刻見了全。


    周青山神色頓了幾秒,話也停頓,草草結束講話,下台往禮堂外麵走,領導在身後叫他,扭頭說出去抽支煙。


    煙拿在手裏沒點燃,看了一眼外麵的天隨處走。


    老孟不知何時也出來了,走在他旁邊,老孟調侃他這個年齡還沒找個女朋友,當初那麽多小姑娘追,現在都沒啦?


    兩個人聯係隻限於逢年過節,多的沒了。


    周青山笑了笑,反問他怎麽還沒找個老伴,老孟瞪他一眼,轉了話題。


    邊走邊聊,聊一些往事,老孟帶過畢業班不多,讓他記住的也就是那些個人,說起周青山留在他辦公桌的書。


    後來都是給了一個小姑娘拿走。


    “你那筆記我都看不懂,小姑娘認真點頭跟我說看得懂,後來還用你的解題方法來解壓軸題,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看懂的。”


    說完沒聽到回應,扭頭抬眼看周青山,然後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


    不知不覺走到了學校榮譽牆。


    上麵是每一屆最優秀的,周青山那屆是他,他的目光鎖在了第二排左起第三個,老孟的聲音再度響起。


    “就是這個小姑娘,別說,她跟你還有幾分像,尤其那一手字最為像,風骨盡得,把你倆的字放一塊兒都還分辨不出誰是誰。”


    猛然想起轉糖畫那天,他的倪倪說她的字沒辦法見人,就不露拙了。


    周青山詢問老孟更多的事情。


    “你記得我嗎?”


    “我聽過你。”


    長椅下的對話繞在耳邊,周青山忽然一笑,他的倪倪真是好會哄騙人。


    周青山開始較起細枝末節,撿起被遺忘不在意的細碎,才覺得自己可笑,她同別人本就不一樣,她所圖什麽呢?


    匆匆離開附中回到西山,阿姨正在換水,跟他說小金魚狀態都挺好的,周青山點點頭去樓上,倪南走的時候什麽也沒帶走,隻穿走了那條白裙子。


    阿姨從樓下上來敲門,手中拿著一枚誇張戒指,小心問著,是不是倪小姐的東西?


    那個像西藍花的戒指。


    -


    “我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掉了吧,”倪南站在草原上哈著白氣說。


    宋文女士要去見位好友,打扮時候總覺得身上少了什麽亮點,珠寶換了又換,都不合適,過於高調或過於低調,沒有恰到好處入她眼的。


    想到倪南那枚,進房間翻找之前腳步一頓,在門口打電話給倪南,問她放哪了?


    倪南最後一次見那枚戒指是在周青山生日的時候,那晚上有點瘋狂,興許無意間打落了,也或許在她情迷意亂時摘掉,放在了哪個桌上。


    之後忘記戴上。


    這些不可能跟宋文女士細細說,剛說完宋文女士心裏來了氣,戒指那麽貴說掉就掉,“是不是你不喜歡然後丟的?”


    “不是啊?我怎麽可能會去丟掉,我真的不知道——”


    “好好戴手上怎麽可能會掉?”


    倪南蹲下來,聲音透著一股濃濃委屈:“可它本來也就大了……很容易掉……”


    不合手指,不合她眼。


    宋文女士不相信,“你要是不喜歡就和我說——”


    “我說了你就會聽嗎?我說過那麽多次不喜歡,你哪次聽了,我房間多少東西就是因為你喜歡才買的,我丟了嗎?不是都好好在那嗎?”


    “那枚戒指我真的找不到,我不知道掉在哪裏了。”


    聲音有了哭腔,宋文女士一下冷靜下來,那點火被淚水撲滅,“行了行了,沒真的怪你,就是今天去見一個朋友,沒找到合適搭的,心情有點煩。掉了就掉了,等你回來再買,去買你喜歡的。”


    倪南用手背抹去淚,又說了幾句掛斷,姥爺過來喊她回家,身邊還跟位老爺爺,看著和藹和親,麵容慈善,一直對她笑。


    她也笑著回。


    到了家,倪南去洗水果招待客人,這位老爺爺是出來旅遊的,他不想訂民宿,看有沒有住民願意讓他住在家裏,怕把他當壞人,身份證什麽都給,給錢也大方。


    姥爺說他住一晚給一萬。


    當時聽到的時候倪南整個人呆住,一晚上一萬,就住他們這個木楞房?是老爺爺不知道物價還是單純錢多沒地方花?


    姥爺沒要這麽多,不收他錢,讓他早上起來幫忙幹幹活就行。


    “你們這邊的水果就是甜啊,”老爺爺吃了一顆提子說:“不像我們那,有一回我孫子給我帶來提子,酸得要死,牙齒都快酸沒了。”


    “老爺爺您是哪的啊?”


    “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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