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卜洪的居所。


    明憐與姒昭上了馬車後,顧倚雲正好在這時帶著相湛回來,他望見明憐的一截背影,那纖細嫋娜的美麗身影很快被車馬遮擋,與她一起的,是那公子姒昭。


    “那不是,師妹嗎?”顧倚雲驚喜,然而公子姒昭的車馬離開,顧倚雲麵上的驚喜變成憤怒,攥緊拳頭,低聲喃喃,“好一個公子姒昭。”


    在顧倚雲身旁的相湛看著公子姒昭遠去的恢弘車馬,若有所思說,“看來確實頗有權勢。”


    “帶你師妹離開的事情,要從長計議。”相湛看著顧倚雲情緒激動,安撫說。


    顧倚雲魂不守舍,進入名士卜洪的宅邸院落後,其他師兄弟道,“顧師兄,別看了,明憐師妹已經離開咯。”


    相湛一愣。


    他臉色暗暗變了變,猛的抓住顧倚雲的肩膀,力道頗大。


    顧倚雲心思不在此,沒有發現相湛的異常,隻是低頭問:“相兄,怎麽了?”


    “你那被公子姒昭帶走的師妹,叫明憐?”相湛的嗓音微微顫抖。


    顧倚雲略微感覺到相湛的怪異,下意識問:“怎麽了?你有法子救明憐師妹了嗎?”


    相湛藏下波瀾心思,打探道:“是明家的明憐麽?”


    顧倚雲遲疑,“明家?”


    “酆都有一戶是明家。”相湛隱藏激動說。


    顧倚雲皺眉,“我.......不是很了解,我師妹是師父在椽縣的時候收的弟子,椽縣偏僻,離王城較遠,不知道明憐師妹是否與明家有關。”


    顧倚雲想了想,歎口氣,“哎,相兄,你的意思是要讓明家幫我們?可是明家......沒有幫助過師妹,想來這王城中的明家,與師妹是沒有什麽關聯的。”


    相湛蹙眉,然而表妹是大瀟的罪臣之女,流落到他處也是能說得通的,至於那明憐是否是表妹,想辦法探查一番就能見分曉了。


    “顧兄,還請你快些為我引薦。”相湛催促道。


    “好好好,我這就帶你見師父。”顧倚雲一無所知,立馬應道。


    另一邊,荒唐過後,姒昭與明憐回到府中,進行了沐浴更衣。


    明憐有些疲勞,穿了單薄的衣物窩在榻中,被子半蓋她的身體,她凝白的肩膀半露,烏發鋪散著,假裝睡覺。


    姒昭不知道明憐是在暗暗思索,他以為明憐睡了,他在屋中的動靜不大,修長指骨攥緊墨石,垂著眼睛,壓在硯台輕輕磨了墨,黑色的墨汁溢散出來。


    姒昭在書案前檢閱著各處勢力送過來的信件,並根據需要在書信上寫下新的吩咐。


    夜色漸漸暗下。


    姒昭這才放下狼毫墨筆。


    他走到明憐身旁,看了眼她的睡顏。


    姒昭深情晦澀,沒有立刻躺下與明憐共枕。


    他靜靜地看著明憐,燭火未熄,昏黃的光影在屋中隨著影子一閃一閃。


    姒昭思索著明憐今日的話語。


    自宮宴後,姒昭收斂了一些病態,他覺察到明憐雖然表麵配合,但實際上並不是很喜歡他病態的一麵。他還沒有正式登基,不能過分逼迫明憐。


    獵人,總是要有耐心才行。


    再加上各貴族女郎求娶的事情,姒昭不想讓明憐感到過於不安,所以選擇壓下了骨子裏的病態,願意克製著,以溫潤郎君的一麵照顧著明憐。


    姒昭俯身,指尖輕柔勾了勾明憐的發絲。


    今日憐兒神情不好......她向來敏感。


    姒昭回憶著明憐的話,他思忖想,憐兒......到底還是吃醋了麽。


    他不想娶妻是真,但是世人少有相信。


    姒昭指尖蹭了蹭明憐的臉龐,動作溫柔克製。


    不急。


    憐兒一直在他身邊,總會明白的。


    帷帳垂落,姒昭擁住明憐。


    第54章 首飾


    ◎非你不可◎


    清晨的光輝猶如朦朧霧氣。


    明憐眼睫毛動了動, 睜開眼睛,她美麗如霜的肌膚上泛著桃夭的緋色,片片花瓣揉碎在雪中。


    榻邊無人, 明憐習慣性地以為姒昭離開府邸處理政務去了。


    但沒想到男人穿著長袍,略帶慵懶繞過屏風走進來, 他溫和瞧著明憐, “憐兒,醒了?”


    姒昭的聲音輕, 低柔,不忍打擾剛睡醒的明憐的思緒。


    明憐徹底清醒, 她從榻上坐起, 快速推開身上的床被,疑惑地問, “公子, 今日還待府中麽?”


    姒昭搖搖頭, “有朝會要參加。”


    早朝的話......明憐餘光瞥了下天光。


    這個時辰, 公子還在府邸中, 那早朝會遲到的吧。


    不......這是已經遲到的架勢。


    “公子, 時候不早了。”明憐提醒說,因為剛睡醒, 她的一縷發絲嬌柔垂在鎖骨上方。


    “憐兒方醒, 時辰尚早。”姒昭溫聲。


    他主動為明憐梳發, 洗漱,換衣。


    明憐心中有事, 一言不發。


    女郎平日裏就是清冷安靜的性子, 姒昭暫未看出異常。


    洗漱更衣完畢後, 姒昭讓侍從上了早膳。


    他與明憐一同用膳。


    明憐垂眸, 平平靜靜地吃著早膳。


    公子姒昭看上去沒什麽急事,所以沒有說什麽,做什麽,隻是溫和地與明憐用膳,享受著這樣靜謐的時光。


    明憐麵色沒有異常,但她其實有點懊惱自己竟睡的那麽熟,與公子姒昭同眠共枕,她的身體竟然有著安全感。


    知道公子姒昭存了刻意引誘她的算計後,明憐心情失望,她麵上安靜如蘭雪,心底早已波瀾翻覆。


    到底是她一步步踏入了公子姒昭的陷阱,所以才最後留在了他身邊。


    還是她內心渴望留在他身邊,所以選擇了這條路。


    明憐已經無法分辨,可能兩者皆有,無法爭執出最大的因果。


    但能夠確定的,是她不會一直留下來。


    她會離開。


    公子姒昭的算計,是一種軟刀子,緩慢蠶食著她的意願,最後讓她徹底變成他掌控之中的人。


    她不甘心如此。


    若二人的關係隻是一人掌控,一人是玩物,那不如一人報恩,一人冷情,最後暢暢快快地斷開。


    明憐用完膳,姒昭遞了條幹淨的帕子過來。


    他就像一個沉迷於相處的熱戀郎君,溫柔表達著關心。也像新婚夫君,敬愛溫和。


    明憐的手抬到空中,若無其事地接過帕子,自己擦了擦肌膚。


    她催促道:“公子,時辰不早了,不能再多呆了。”


    姒昭微微蹙眉,不滿意於被女郎驅趕嫌棄,慢條斯理說:“憐兒,宮裏的天子比我還盼望著我缺席。”


    他知道明憐聰慧,一句話明憐就能知道背後利弊。


    明憐確實明白了。


    其中彎彎繞繞,與人心有關。


    姒昭溫潤,病態,但他洞察人心。


    於是,精於算計。


    明憐的指尖差點哆嗦一下,她猛的攥緊絲綢軟帕,遮擋異樣。


    “緊要關頭,公子謹慎一些總歸是沒有錯的,你我不急這一時見麵,公子早些進宮,我在府中等公子。”明憐緩緩說。


    不知道是哪句話引起了姒昭的微笑,他笑著看明憐,“憐兒如此說了,那我就應該快去快回。”


    姒昭又關心了明憐幾句,接著,他臉上笑意更深更柔,片刻後,姒昭與他的侍從離開屋舍。明憐獨自一人,把屋門關上,外麵的侍從一般不會探究明憐在屋舍中做什麽,而且最近明憐與公子姒昭關係好,公子姒昭放鬆了外界的監督,看守院子的侍從們沒有之前那麽近了。


    屋內,明憐眉眼麵無表情,她把公子姒昭為她轉讓的地契商鋪等書據拿出來,一一檢查,核對著上麵的地點。她平日裏出門不多,但是讀書多,對於酆都王城周邊的地圖地勢記得清楚。


    公子姒昭為她轉讓的這些東西,裏麵涉及的地和商鋪數量眾多,地點混雜。


    若是要一一排查,定要花費不少功夫。


    而且,對於公子姒昭而言,這些東西都是小頭目,他不會每一個都拎出來記住。


    姒昭此人,對外物冷漠。


    明憐想......也許她可以利用此點。


    不過利用這些地契和商鋪的前提是,公子姒昭因為信任她,所以將這些東西轉讓給她了。


    明憐的指腹摩挲著契約的紙張,咬緊唇瓣。


    她心情複雜。


    明憐將這些契約收好。


    畢竟這些東西曾經屬於公子姒昭,他若追查,那還是便利的。


    隻能作為一個不得已才使用的退路,不必直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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