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給人的感覺是格外的漫長,涼夏不大出門,很多時候會不自覺的對著家裏的電話機發呆,而電話鈴一響起,她也總是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接聽。一來二去,柳爸爸和柳媽媽也看出了端倪,旁敲側擊,想問出一二,隻是涼夏的嘴巴比蚌殼還嚴實,隻字不肯吐露,他們也沒有辦法,於是一家三口人開始比拚速度,接電話的速度。


    事實上,歐陽逸打來電話的次數並不多,他仿佛能掐會算一樣,每次剛好都是柳爸爸和柳媽媽走親訪友或是出門買菜或是去上班的時候。說說最近都在做什麽,說說看了什麽電視節目,說說同學相約去打了幾場球,零零碎碎,都是每天遇到的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瑣碎得說完之後,兩個人都忍不住發笑,隻是不舍得放下聽筒,於是,到了後來,他們常常要沉默一陣,話筒裏能清楚的聽到彼此的呼吸聲,然後,歐陽逸會說,“涼夏,我想你了。”


    空間的距離會給人以勇氣,很多當麵根本說不出口的話,似乎在電話裏也能說,涼夏開始時聽了這話隻是輕輕的笑,到了後來,也會在掛機之前小小的聲音說,“我也是。”


    盼了又盼,開學的日子終於又到來了,收拾行李的時候,柳媽媽欲言又止,女兒大了,很多話說的時候要講究策略,不能激起她的叛逆心,所以直到涼夏準備去火車站了,柳媽媽才含蓄的提醒女兒,交男朋友不要緊,但是女孩子要注意保護自己,不能走錯路。


    涼夏不是小孩子了,隻是從小家教甚嚴,很多事是想都沒有想過,當下倒不好意思起來,背著包幾步就衝出了家門。


    柳爸爸和柳媽媽心痛女兒,自然是買了臥鋪票,說來也奇怪,躺在鋪位上,涼夏反而睡不著了,在家的時候沒有一天不盼著回學校,真正要回學校了,又忍不住要想家。


    一夜翻來覆去,直到車窗內透出了亮光。


    涼夏急急忙忙的洗漱,收拾行李,一副馬上要下車的樣子,倒把來回巡視的列車員弄樂了,她告訴涼夏,還得兩個鍾頭才到站,因為是終點站,所有乘客都下車,所以不用擔心自己睡過頭下不去。


    涼夏有些臉紅,於是又躺回到鋪上……


    站台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忙忙碌碌的,跟著人群下車,又擁擠著緩步挪到出站口,涼夏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幾乎一眼就看到了歐陽逸。


    隔著出站口的玻璃門,歐陽逸的笑容看起來還是那樣俊美無雙,隻是,卻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太美好的東西,往往給人的感覺,就是那麽缺乏真實的感覺。


    涼夏後來常常想,可能很多結局都是早就注定的,因為要經曆許多痛苦,所以在開始之前,往往會先給人一點甜頭。


    那天走出火車站,歐陽逸已經向著涼夏張開了手臂,隻是他最後也隻來得及扶起因為跑得太急,被出站口堆放的不知是誰的行李絆倒的涼夏。


    新學期開始,歐陽逸照舊是忙碌的,甚至比上個學期更忙,同寢室的人除了豆豆之外,照舊都對涼夏愛理不理,涼夏也漸漸習慣了,而劉恩恩也時常在周末被黑色大奔馳接走,隻是頻率明顯降了下來。


    流言飛語永遠是學校裏最不缺少的,當追求劉恩恩的男生一次又一次遭到拒絕,當有人整晚的在宿舍樓下彈琴唱著纏綿的情歌時,關於劉恩恩的傳聞也風一樣席卷校園,關於她被某位背景神秘的男子*****,是出*****體賺錢的女人,甚至她是歌廳小姐的說法都甚囂塵上,而同寢室的幾人,也時常被同係的、其他係的女生追問,不勝其煩又無可奈何。


    在這樣的情況下,寢室裏對於涼夏的排斥反而消弭了。


    這天晚上,趁劉恩恩不在,宋曉雨大發牢騷,“我現在就想換寢室,你們說,咱們冤不冤,整天有人問我,她是不是被*****了,被誰*****了,一個月多少錢,你說,這話都多難聽,好像咱們和她都是一樣的人似的,將來男朋友都不好找。”


    孫伊美立即認同了宋曉雨的話,“一條魚腥一鍋湯,我現在覺得別的寢室的人看咱們的眼神都不對,好像咱們都怎麽樣了似的,真鬧心,我也想換寢室,去住陰麵的房間都比住這裏強,至少不受拖累。”


    “涼夏,豆豆,你們倒是表個態呀,咱們集體去要求換寢室好不好?”王悅然也說。


    “這樣會不會有點把事情鬧大了?”涼夏看了眼豆豆,兩個人倒是一個意思,於是豆豆說,“咱們要是這麽弄,會不會把事情鬧大?可能明明不是那樣,但是咱們一動,這事就被做實了,那她以後還怎麽在學校上課?”


    “敢做就要敢當,誰眼睛也不是瞎的,每周來接她的大奔誰看不見,她脖子上……誰看不見。”王悅然想起上次自己受傷的事,語調拔高了很多。


    “然然,咱們在討論,你先別喊。”孫伊美趕緊出聲。


    “你們都不用換寢室,其實應該搬走的是我,省得讓你們這些清高的大小姐被我連累了好名聲。”寢室門卻在這時“哐”的一聲被人自外麵推開,劉恩恩站在那裏,臉色青白,她們這裏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隔壁寢室的人也被驚動了,紛紛從屋子裏探出頭來看。


    “您能這麽想就最好。”王悅然終究有些不自然,話半含在嘴裏,讓人聽不真切,自己卻轉身上了床,“唰”的一聲拉上了簾子。


    劉恩恩在門口站了片刻,卻並不看眾人,然後什麽也沒拿,就這樣轉身飛快的走了,關門的聲音又一次響徹樓道。


    這天晚上,歐陽逸的電話一直沒有來,這些日子裏,這樣的情況還從未發生過。平時,無論怎麽忙,歐陽逸總是會在晚上固定的時間打來電話,很多時候兩個人什麽也不說,就聽聽彼此的呼吸聲,豆豆說他們肉麻當有趣,但是兩個人都樂在其中。


    ……


    “大嫂,大嫂!”有個女人的聲音在涼夏的耳邊輕聲的叫著,這是在叫誰?涼夏心裏覺得奇怪,幾乎下意識的睜開眼睛。


    “大嫂,你醒了。”又是先前的女聲,帶著幾分驚喜。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涼夏卻以為自己仍是在夢中,四周都是雪白的牆壁,頭上方吊瓶裏的液體仍舊在一滴一滴的滴落,房間的右側有很大的窗,明媚的陽光照射在窗口一瓶黃雛菊上,這讓那些小菊花看起來茸茸的,很可愛。


    目光一點一點的移動,最後落在床邊的一個年輕女孩身上。


    恍惚了好一會,涼夏終於想起來,這個女孩子她是見過的,那次慕少天辦舞會,大宅裏來了好多人,陸均衡看她一個人呆在角落,就說介紹三哥的女朋友給她認識,那個女孩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叫陳菲兒,一個漂亮的在校大學生,當時涼夏還在心裏腹誹,慕少天的兄弟和他的審美觀點倒是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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