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久霖一眾人迎了上去,蘇紀林下了車,跟張久霖他們握了手。


    等張久霖他們動了起來,柳煙凝才看清藏在人群之中的柳遠平,他個頭太矮,被其他老師擋住了,所以柳煙凝第一時間沒有發現。


    柳遠平大概是沒有資格來校門口迎接貴賓的,柳煙凝猜測應該是他們學校的領導故意安排,因為蘇婉清和柳遠平曾經是夫妻所有人都知道,蘇紀林不用說,肯定是柳遠平的兒子,隻是改姓蘇了。


    蘇紀林也沒有見過柳遠平,連照片都沒有見過,實在是不知道對方長什麽樣子。但是張久霖卻將柳遠平往前麵拉,他對柳遠平的家庭曾經發生過什麽並不知情,他甚至以為蘇紀林和柳遠平肯定已經見過麵了,父招待子,這問題不就簡單了嗎?


    柳遠平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他心裏實在是有苦說不出,他預想到了隻要蘇婉清和蘇紀林沒死,這輩子肯定會有見麵的一天,蘇婉清就算了,雖然是結發夫妻,但是這麽多年過去早就形同陌路,隻有蘇紀林,他這個親生兒子,柳遠平愧對於他,不願相見。


    但是他不能對校領導陳情,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不想見親生兒子。


    柳遠平到底還是被推到了人群前麵,他也看到了蘇紀林。在看到蘇紀林的第一眼,柳遠平就吃了一驚,這個兒子比他想象的成長得更為出色,他真是人中龍鳳,出類拔萃,高大帥氣,幾乎不像他柳遠平的兒子,這不由得讓柳遠平懷疑起來,蘇紀林是不是他兒子,難不成是蘇婉清改嫁之後生的兒子?


    蘇紀林的視線從柳遠平身上平淡地掃了過去,父子倆相見,竟無一人開口說話。


    校領導趕到奇怪,詢問柳遠平,“柳教授,難不成你們父子還沒有相見?”


    柳遠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他兒子了。


    蘇紀林終於重新看向柳遠平,這矮小的男人是他父親?柳遠平?他上下打量柳遠平,人到中年的柳遠平的身體開始變得幹癟,顯得更加瘦小了。


    柳遠平尷尬一笑,詢問蘇紀林,“你是柳岑嗎?”


    柳岑是蘇紀林沒改名字之前的名字,但是蘇紀林並不知道,他從記事起,就是叫蘇紀林。


    校領導看出了父子倆之間的尷尬氛圍,連忙解圍,“柳教授,是不是一時間看到令郎,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


    柳遠平尷尬一笑,他不好意思跟人說,他不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他兒子。


    蘇紀林主動詢問:“您是我爸爸柳遠平?”


    柳遠平聽他這麽問,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他上下看著蘇紀林,當年他不要的兒子,如今已經成長得如此出色,給學校捐款,所有的校領導都步行到大門口來接他。


    這使得柳遠平心裏更加慚愧了,但與此同時他又不由得想,這一切就叫造化,如果不是當年他跟蘇婉清離婚,阿岑現在未必能有這麽大的成就!


    “這裏不是寒暄的地方,蘇先生,請到我們的會議室就坐,教委會的領導已經到了,就等著您呢。”


    張久霖詢問道:“敢問蘇婉清女士一同過來了嗎?”


    蘇紀林點頭:“過來了,在車上呢。”


    聽見蘇婉清這個名字,柳遠平的瞳孔一縮,當年的事情他確實不地道,是蘇婉清念著孩子的情分上,沒有大吵大鬧,他才沒有落下拋妻棄子的名聲。


    但是蘇婉清肯定會跟阿岑說自己的壞話,柳遠平一時間不敢開口,擔心蘇紀林會當著眾領導的麵怒斥自己,那真是麵子底子都掉光了。


    可是蘇紀林雖然沒有再跟他說話,但是也沒有將當年的醜事當眾揭露出來,讓柳遠平心裏稍微放心了一些。


    柳煙凝開著車,跟在蘇婉清的車後麵,慢慢地開著。


    一眾校領導因為蘇紀林對柳遠平都客氣了幾分,之前因為柳遠平和他女兒柳煙凝鬧得滿城風雨,損害了學校名譽,柳遠平這兩年待遇都變差了很多。


    但是從今天起,柳遠平能預想到自己會因為蘇紀林而重整旗鼓,學校的領導肯定會看在那棟新教學樓的份上,將功勞算在他頭上。


    自從名聲臭大街之後,柳遠平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風光過了。


    他感覺自己的背脊都能挺直了。


    到了會議室所在的大樓門口,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等著蘇婉清從那輛商務車上下來。


    蘇紀林上前,和司機一起,將蘇婉清從車上抬了下來。


    柳遠平多年沒有見到蘇婉清,再次見麵,對方竟然是坐在輪椅上的,這讓他著實沒有想到。


    而且現在坐在輪椅上的蘇婉清跟他記憶中的模樣已經截然不同,如果沒有人告訴他這是蘇婉清,他幾乎不能認出對方來,遙遠的記憶在腦海中浮起,那個白淨美麗的女子,已經變成了輪椅上的幹癟的老太太,這讓柳遠平心裏生出一種物傷其類的傷感。


    柳遠平覺得多年重逢,他應該上前去說些什麽,畢竟這麽多人在,他必須得大方一點,然而還不等他想好要怎麽上前去打招呼,蘇婉清看都沒有看他,隻是微笑著跟張久霖一眾人打了招呼,便示意蘇紀林將她往裏麵推。


    柳遠平愣了一下,他以為對方沒有見到他,或者是沒有認出來,畢竟多年過去,自己也已經成了中老年人。


    但是很快一個人的出現,打亂了柳遠平的心神。


    柳煙凝從她的轎車上下來了,柳遠平一看到她,腦門上的青筋就突突地跳了起來。


    但是柳煙凝也沒有看他,跟在蘇紀林的身邊。


    校長譚進和副校長張久霖跟在母子身側,談笑間很是客氣,是啊,怎麽能不客氣呢,對方可是給他們捐贈了一棟嶄新的教學樓,這不僅僅是提供了教學場地,學校還會因此得到許多方麵的助益。


    蘇婉清雖然坐在輪椅上,但是她談笑自若,知性優雅,她身後的一兒一女皆是風華不俗,讓人羨煞。


    柳遠平突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說起來,齊薇給她生的女兒雖然最得他喜歡,但是不管是在蘇紀林麵前還是柳煙凝麵前,都相差甚遠。


    蘇婉清畢竟是名門之後,她的孩子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進了會議室,裏麵已經坐著不少的人,教委會的領導已然在座,譚進帶著蘇婉清母子走過來,一一為雙方介紹。


    蘇婉清其實並不想搞得這麽張揚,但是這座教學樓是為了紀念她的父親,不經過正式的簽約命名也不行。


    柳煙凝全程充當背景板,她沒有興趣去認識這些大人物,她隻是想看到外公的名字永久的鐫刻在他奉獻了數十年的地方。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譚進也開始後悔了,他們隻想到了蘇紀林和柳遠平是父子,兩人好說話,沒想到蘇婉清和柳遠平的關係,兩人見麵肯定會尷尬,到這個時候,蘇婉清都沒跟柳遠平說上一句話呢。


    客套完畢,眾人就坐,柳遠平的座位偏偏安排到了蘇婉清旁邊。


    第118章


    也不知道是誰排的位次, 柳遠平因為心思煩亂,等坐下來才發現蘇婉清就坐在他旁邊,蘇婉清是輪椅, 她的位置沒有安排椅子。


    柳遠平吃了一驚,他下意識地就想躲開, 一扭頭, 卻發現旁邊就是柳煙凝,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坐下來的, 不聲不響, 卻堵住了柳遠平的退路。


    柳遠平隻得硬著頭皮坐著。


    第一個發言的是校長譚進, 他作為校方代表,“蘇適老先生永遠是我們師大的功勳教授,他為師大做出的貢獻, 我們師大人將牢記於心,我們同時還要感謝蘇婉清女士.”


    等譚進發表完講話,會議室響起了一陣陣掌聲, 譚進詢問蘇婉清, “蘇女士,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蘇婉清笑道:“先父確實在教育上確實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生前最牽掛的就是他的學生們,每個月的工資除了必須的生活費,剩下的部分全都資助了貧困學生,我隻是將先父的遺誌發揚光大, 看到師大的教學資源相對匱乏, 我也很是心痛,如果能為師大的學生們做點事情, 我想先父九泉之下也會深感安慰。”


    譚進笑道,“老先生對師大的貢獻,蘇女士您對師大的貢獻,我們師大人將永記於心!”


    說完,他拿出手稿,表情嚴肅地說道:“下麵,我將要為大家讀一讀,蘇適老先生生平事跡,老先生為教育和文學界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是值得我們尊敬和銘記的教育家,文學家.”


    柳煙凝突然插嘴,“對不起,我要打斷您一下。”


    所有的目光看向了柳煙凝,蘇婉清也看向柳煙凝,她知道柳煙凝對柳遠平的敵意非常大,但是她不希望柳煙凝在這個場合對柳遠平發難,那不僅僅是在為難柳遠平,也會丟了他們自己的臉麵。


    但是蘇婉清沒有說話,她要以沉默來支持柳煙凝的任何決定。


    柳煙凝嘴角掛著冷笑,對譚進說道:“譚校長,您可能不知道,柳遠平曾經是蘇老先生的學生,我覺得要歌頌蘇老先生平生的事跡,讓他曾經的學生來為大家朗讀,不是更好嗎?”


    譚進笑道:“對,對,是我思慮不周,竟不知道柳教授曾經是蘇老先生的學生。”


    譚進將手稿遞給了柳遠平,“那就由柳教授來念吧。”


    柳遠平隻得硬著頭皮接過來,手稿準備得很長,蘇老先生雖然已逝,但是他的生平就像是刻在玄武岩上的圖案一樣,風吹不散,雨澆不毀,永恒地流傳下去。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柳遠平隻得硬著頭皮念了起來。


    在讀到蘇適將自己的工資大半用來資助學生的時候,遙遠的記憶突然突破了封鎖,浮出了水麵。


    柳遠平確實曾經是蘇適的學生,讀書時期柳遠平家裏很窮,在學校都吃不上飽飯,那個時候的蘇適很愛護學生,時常將柳遠平帶到家裏吃飯,改善夥食。


    蘇適甚至最後還將女兒嫁給了他,並幫助柳遠平在畢業之後能留校任教。


    柳遠平心裏那僅存的羞恥心在這個時候突然冒了出來,臉也開始漲紅起來,他這一生,其實最愧對的人就是他前嶽父蘇老先生。


    柳煙凝驚訝,“柳教授,您怎麽臉紅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柳遠平看了她一眼,還算好,柳煙凝算是給他留了點臉麵,沒有直呼他的大名。


    譚校長也關切地問道:“柳教授,你沒事吧?”


    柳遠平正要回答,柳煙凝替他搶答了,“柳教授一定是感覺非常不適,畢竟這是為了紀念蘇老先生的捐贈簽約儀式,柳教授心中有虧,他坐在這肯定渾身不適。”


    柳遠平的臉更加的漲紅了,他都能預判到柳煙凝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柳煙凝看向蘇婉清和蘇紀林,他們也都在看著她,柳煙凝到底給蘇婉清留了臉麵,沒有當著眾人的麵,將當年的往事說出來,這麽多年過去,當年受的委屈,再在眾人麵前提起,那就是恥辱。


    柳煙凝對譚進說道:“譚校長,柳教授受過蘇老先生的大恩,理思報答,但是他卻是以怨報德,如果這等人能參加捐贈會,那我們為紀念蘇老先生的初心就會受到汙染,會議也沒有開下去的必要了!”


    柳遠平的臉已經徹底地漲成了豬肝色,他指著柳煙凝,“你這逆女.”


    柳煙凝表情絲毫未變,她看向蘇婉清,問她,“蘇女士,您說對嗎?”


    蘇婉清看都沒有看柳遠平,點頭說道:“確實會令蘇老先生泉下不安。”


    蘇婉清沒有進一步解釋什麽,但是她說這話就已經是讚同了柳煙凝的說辭,也就是證明了柳遠平確實做過虧心事,他對不起蘇家人,蘇家人才會這樣恨他,在這麽多人麵前不給他留情麵。


    蘇紀林看著柳煙凝冰冷的臉,他也沒有料到柳煙凝竟然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柳遠平難堪,柳遠平到底是做了什麽,讓親生女兒都這樣恨他。


    他看向蘇婉清,蘇婉清從不曾跟他說過柳遠平的半句不好,但是此時她也讚同了柳煙凝的說辭。


    譚進一臉的尷尬,本來為了表示誠意和謝意,才辦得這樣正式隆重,沒想到才剛開始就遇上了這樣的情況,他看向柳遠平,柳遠平的臉赤白交加,格外的難看。


    譚進不知道柳遠平到底是做了什麽壞事才讓蘇家人這麽恨他,他現在關心的是蘇婉清他們會不會因此遷怒不再捐款了,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但還是不得不防。他隻好對柳遠平說道:“柳教授,不如你先去忙你的事情?這裏不用你幫忙了。”


    柳遠平驚怒地看向譚進,這個時候譚進不僅不幫他解圍,還將他踢出去!


    然而此時和兩百萬的捐款相比,柳遠平已經算不得什麽了。張久霖走過來,拉著柳遠平的胳膊,“柳教授,我們出去說話。”


    柳遠平不得不跟著走,他留下來隻是更自取其辱而已。他早就聽說了蘇婉清要給學校捐樓,他是抱著僥幸的心理來的,他不相信蘇婉清會當著眾人的麵自揭其短,他沒想到柳煙凝會跟著來,當眾狠狠地羞辱了他這個親爹。


    而別人也肯定會想,柳煙凝都不顧及父女情分,這樣當眾讓他下不來台,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柳遠平簡直恨死柳煙凝了,後悔當初她出生的時候,為什麽沒有一把將她掐死算了,也免得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三番五次地讓他這個親爹下不來台。不對,柳煙凝眼裏早就沒有他這個爹了。


    柳遠平難堪地跟著張久霖走出了會議室,會議室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沒人敢輕易開口了。


    “譚校長,我們繼續吧,別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呀!”蘇婉清笑道。


    譚進連忙笑道:“蘇女士,您說的是,蘇先生說贈予協議由你們這邊來準備,所以我們也就沒有準備了。”


    流程進行得差不多了,蘇婉清讓蘇紀林將贈與協議取了出來,給譚校長過目。


    譚進身邊專門帶了一個懂得合同法的老師,他看完之後,順手就將協議給了他,笑著對蘇婉清說道:“蘇女士大義!”


    蘇婉清說道:“說起來,我這些年一直在港城無法回來,替我陪伴在先父先母身側的隻有我女兒煙凝,她對外公外婆感情很深,唯一的女兒不在身邊,先父先母晚年無人照顧,我實在是慚愧,如今以父親的名義捐贈新教學樓,隻是我一己之私,企圖以這樣的方式彌補父母。”


    柳煙凝說道:“外公外婆晚年住在老家屬院的步梯樓,雖然在三樓,上上下下很是吃力,學校分給他的住房被人雀占鳩巢,我外公為人厚道,一直不對外人道明,媽媽,我個人認為,新教學樓可以安裝電梯,如果當年外公外婆的老房子能有電梯,他們晚年生活也能舒適一些。”


    母女倆一言一語幾乎就將柳遠平的不孝展示得淋漓盡致了。雖然柳遠平跟蘇婉清離了婚,可畢竟蘇適於柳遠平有大恩,不管離不離婚,他都應該孝敬蘇老,可他不僅不照顧,還占了學校分給蘇老先生的獨棟房子,蘇老先生腿腳不便,如果住在他的獨棟房子裏,生活必然會便利得多。


    柳遠平的小人之態,就這麽展示在了眾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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