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旭尷尬地站在大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咬咬牙,最終決定先在大廳待一會兒,他笑著對陸遲說:“你這是看上夏裏了?”


    陸遲動了下嘴角,說道:“夏裏這小姑娘挺好的。”


    任子旭把玩著手機,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嗯,津南喜歡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新年能不能喝上他們的喜酒。”


    柒時宜見任子旭這態度,直接急眼,“喝你大爺的喜酒。”


    “……”


    任子旭臉部的肌肉抽動了下,“我大爺的喜酒你爺爺早就喝過了。”


    “……”


    這話越說越亂。


    陸遲伸手推了下柒時宜的腦袋,“女孩子說話文明點。”


    柒時宜指著任子旭,氣哄哄的,“我對這人文明不了。”


    陸遲:“那就離他遠一點。”


    任子旭:“……”


    任子旭覺著這地兒久留不得,便找了個借口溜了。


    任子旭走後,柒時宜挽著陸遲的胳膊,笑嘻嘻地問陸遲:“你來看夏裏的?”


    “不是,來看津南的。”陸遲坦誠道。


    柒時宜努努嘴,有點失望,“好吧,我還以為你來看夏裏的呢。”


    “她怎麽了?”陸遲問。


    “摔了一跤,手和膝蓋擦傷的厲害,尤其膝蓋,看著嚇人。”


    陸遲皺了下眉頭,他拿出手機給夏裏打電話,沒人接。


    顧津南拿著夏裏的藥回病房,一路上他給夏裏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他煩躁地閉了閉眼,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陸家的命脈產業。


    好巧不巧的,夏裏剛要開病房門出去時,門突然被打開,顧津南拿著藥進來。


    夏裏因為門突然被打開,而嚇得哆嗦了下,她緩了兩秒,看著顧津南說:“我來拿包。”


    顧津南伸腳關上了房門,vip病房內隻剩下了顧津南和夏裏。


    夏裏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和顧津南之間的距離。


    顧津南靠著門板,低頭沉默,他人沒站直。


    他以前也像沒骨頭似的,習慣倚靠在哪個地方,或者窩在哪裏,走路也不疾不徐的,雙手抄兜,懶懶散散的,但那個時候他是快樂的,至少比現在快樂,整一個桀驁不馴的少年人。


    可現在,他每次出現在夏裏的視野裏時,都一身的疲憊和憔悴,就好像是他現在站不直,是因為肩上挑的擔子太重了。


    豪門人家為什麽要多生孩子,因為有更多選擇,每個孩子擅長的點不一樣,培養的方向也不一樣,這個孩子不適合接管家族,還有另一個可以指望,可顧家這代就隻有顧津南這個小輩,遲家老爺子又看不上其他小輩,也把顧津南當成遲家的接班人來培養,兩個家族的未來都放下顧津南的手上,夏裏不用想也知道他平時有多累。


    沉默許久後,顧津南伸手把手裏的塑料袋遞給夏裏,“你的藥。”


    夏裏伸手去接塑料袋,可顧津南卻沒放手,他看著夏裏說:“能不能不走?”


    夏裏還沒回答,手機響了,是陸遲的。


    顧津南瞥了眼手機屏幕,看到‘陸遲’那兩個字後,整個人都煩躁了起來,他冷著臉抽走夏裏的手機,把她的手機扔在了病床上。


    夏裏體內的每個細胞都在散發著困意,她眼皮沉沉,所以顧津南把她手機扔在床上時,她也沒立馬去床上拿手機接電話,等她慢吞吞地走過去時,手機屏幕已經暗了下來。


    她過於冷靜,像暴風雨來之前的前兆,顧津南眼底劃過一絲慌張,他反鎖了門,走過去對夏裏說:“陸遲不是什麽好人。”


    夏裏抬頭看顧津南,“那你呢?”


    顧津南不吭聲。


    兩人就這麽僵著。


    夏裏那股子倔強勁兒在臉上寫的清清楚楚,顧津南不開口,今晚兩人隻能僵著,過幾秒,顧津南說:“陸遲接近你,是因為你和他去世的前女友長得很像。”


    “我知道。”夏裏臉上沒一點兒意外。


    “你知道?”顧津南微微皺眉。


    “嗯,我們第二次見麵的時候他就和我說了。”夏裏看了眼顧津南腳腕上的紋身,繼續說:“他說隻要我願意,我們可以立馬登記結婚,沒有婚前協議的那種。”


    夏裏說這話時語調很平,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這個事實告訴顧津南,她已經長大了,要步入婚姻殿堂了,不會再像以前傻傻地期待一份不可能的愛情了。


    那一瞬間,顧津南忽然反應過來,站在原地的好像隻有他一個。


    夏裏真的往前走了,而且走了很遠很遠。


    可在顧津南的心中,兩人並未真正的分開,他們隻是吵了一場架,他這倔強的小朋友暫時還不想回來,僅此而已。


    顧津南低垂著眼,沉默著忍痛,胃部抽痛的厲害,太陽穴是疼的,膝蓋是疼的,好像每一寸骨骼都是疼的。


    半晌,顧津南帶著股狠勁兒說道:“裏裏,除非我死,否則我不可能把你讓給別的男人。”


    夏裏食指骨節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平靜道:“顧津南,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你這樣的話,那我們以後還是別見麵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夏裏拿著包包和藥要走。


    在夏裏和顧津南擦肩而過的那一刻,顧津南扯著她手腕兒,把人給扯進了懷裏,他抱的很緊,夏裏覺著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兒了。


    顧津南沙啞著聲音說:“我們再談一次,這次,我追你好不好?”


    夏裏忽然冷靜了下來,也不在他懷裏掙紮了,她睫毛一顫,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砸。


    顧津南心一緊,緊忙放開夏裏,伸手去給她擦眼淚,他低著頭,和夏裏平視,哄小孩兒似的,“怎麽哭了?”


    “顧津南。”夏裏隻是哽咽地叫了聲他的名字,那些顧慮和委屈卻一個字也說出來了,嗓子和胸口都是疼的。


    他太驕傲,她太倔強,以至於當初分手的時候,兩人都過於幹脆,這一放手,五年的時光不見了。


    現在再談以前,卻找不到任何話題。


    “嗯,我在。”顧津南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回應她說的話。


    “我好累。”夏裏瘦弱的肩膀往下落了落,嘴唇幹枯,淚眼朦朧,像一朵被暴風雨摧殘過的白玫瑰,“我現在隻想安安靜靜的生活,不想再為了一段沒多久就要結束的感情奮不顧身了,太累了。”


    和顧津南分手後,夏裏的情緒比之前淡的多,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安靜,情緒穩定,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身邊沒個撐腰的人,所有的委屈,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都要麵無表情的往下咽,時間久了,她真的成了個沒情緒的人,人比之前更寡淡無趣。


    所以,她不知道,這次重逢後,顧津南為什麽非要拽著她不放。


    夏裏淚崩,她從來沒在別人麵前這樣痛哭過。


    許是情緒波動過大的緣故,夏裏體力不支,她蹲在地上,掩麵哭泣。


    顧津南心疼的恨不得捅死自己,他蹲在夏裏身邊,眼眶通紅。


    夏裏非常討厭自己在外麵哭,她一個人的時候,能忍得住,可在顧津南在這兒,她忍不住。


    顧津南單膝跪地,把人圈在懷裏,伸手輕輕拍著夏裏的後背,他聲音溫柔到極致,“別哭了,你讓我幹什麽都行,成不成?”


    夏裏身體抖動的更厲害了。


    顧津南眼皮動了下,兩滴溫熱的眼淚從他眼角滑下,“沒事兒,你想哭也行。”


    病房裏很安靜,安靜到顧津南隻能聽見夏裏的哭泣聲,夏裏的哭聲和哽咽聲像把鈍刀,架在顧津南的心尖上來回磨著,她一哭,他就慌了,顧津南整個人手足無措,臉上除了自責就是心疼。


    夏裏哭了幾分鍾後,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接過顧津南遞過來的紙巾,把臉上的淚水擦幹淨後,重重地呼了口氣,啞聲說:“對不起,我沒控製好情緒。”


    “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裏裏,對不起。”顧津南蔫了吧唧的,人憔悴的很,眼底滿是心疼。


    夏裏吸了下鼻子,垂著眼皮,不去看顧津南,她見不得顧津南這淩亂的樣子,可她確確實實不想也不敢拿自己的未來堵了,她沒有家人,沒有退路。


    顧津南聲音低低的,他怕自己聲音高了會惹哭眼前的人兒,他說:“我追你好不好?你什麽時候同意都行,就是別不搭理我,好不好?”


    夏裏鼻尖又猛地發酸,她視線定在顧津南腳腕的紋身上,哽咽道:“顧津南,你沒必要這樣。”


    “我自願的。”顧津南說。


    追人的話題進行到這兒,對顧津南來說就足夠了,他不敢再多說什麽,怕夏裏說出來拒絕他的話。


    顧津南握著夏裏的手腕,拉她起來,語氣溫柔,“先起來,好不好?一會兒腿麻了。”


    夏裏借著他的勁兒起身,她小腿和腳已經麻的沒有知覺了。


    因為哭過的原因,夏裏眼睛腫腫的,神情有些呆滯,她坐在椅子上,拿化妝鏡子看自己的眼睛。


    顧津南打電話讓人送冰袋上來。


    護士不僅拿了冰袋,還拿了顧津南要用的輸液瓶。來的護士是個小姑娘,應該剛大學畢業沒兩年,她見顧津南和夏裏的表情都怎麽好,眼睛也紅紅的,她叫了聲顧先生後,很有眼色的往夏裏身邊走去了。


    夏裏接過冰袋,低聲道謝。


    護士拿著輸液瓶,猶豫地問顧津南,“顧先生,要輸液了,您現在時間方便嗎?”


    顧津南:“拿回去了,不用輸了。”


    護士有些為難,她看向夏裏,想問下夏裏的意思。


    夏裏沒問顧津南的意思,直接和護士說:“他現在就可以輸液。”


    顧津南扯了下嘴角,臉色稍緩和了些,“那現在輸吧。”


    “……”


    小護士到底是年輕,她忍不住笑了笑,隻覺著顧津南和夏裏這對情侶好甜。


    她這一笑,夏裏忽然反應過來剛剛說的話有點太硬氣了,不過還好顧津南乖乖輸液了,沒有任何抵抗情緒。


    護士輸完液後,和兩人說了聲就離開了病房。


    顧津南看了眼手機屏幕,已經淩晨兩點了,他實在不放心夏裏一個人回去,便指了指裏麵的房間說:“那裏麵有床,你湊合一晚?”


    夏裏遲疑,她想回去,明天還要早起錄節目,她身上的裙子已經髒了,明天肯定是要換掉的,但她衣服都在酒店裏。


    但她又不是很放心顧津南一個人在這。


    “算了吧。”夏裏起身,想要把用完的冰袋扔進垃圾桶裏。


    顧津南以為她要走,便慌張地從病床上下來,針頭被他掙脫掉,他手背上不斷往外滲小血珠。


    “那我送你。”顧津南橫在夏裏麵前,光著腳,話說的也有點急。


    夏裏內心最深處忽然疼了一下,她把冰袋扔進垃圾桶,溫吞道:“算了吧,我怕你再暈車上。”


    “不會的。”顧津南彎腰穿鞋子。


    夏裏看著他好看的肩胛骨說:“要不我陪你把吊瓶打完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熱戀歸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路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路樹並收藏熱戀歸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