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著顧津南的那輛豪車眯了眯眼睛,他一拳砸在顧津南的側臉上,惡狠狠地說:“毛都沒長齊,開你媽的什麽車。”


    顧津南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勾嘴角笑了笑,一副混不吝的模樣,他一拳招呼在男人臉上,“你他媽誰啊,說了走保險。”


    顧津南的後背、大腿肌肉都是緊繃狀態,他已經控製不了自己了,砸在男人臉上的每一拳,都用盡了全身力氣,拳拳帶血,他臉上甚至沾染了幾分嗜血後的快感。


    男人嗓子眼裏灌滿了鮮血,他伸手摸了腰間的匕首,直直地衝顧津南身上捅,顧津南測身躲,但沒完全躲開,匕首在他胳膊上劃了一刀,他穿的是黑色襯衫,血順著他的襯衫口往外流。


    夏裏捂著嘴巴不敢吭聲。


    後背箱的男人見情況不對,掏出□□想簡單粗暴地解決了顧津南後,繼續趕路,他搖下車窗,槍口對準顧津南後腦勺的時候,夏裏大喊了一聲顧津南。


    千鈞一發之際,顧津南把麵前的男人轉了個身,子彈不偏不倚穿進了他同伴的身體裏,剛剛還在主駕駛座爆粗口的男人,已然成了顧津南的肉/體盾牌。


    車上的男人迅速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她槍尾狠狠地砸了下夏裏的頭頂,罵了句:“臭婊子。”


    陳清搖了搖頭,逼迫自己清醒,她兩手抱著男人的手臂,讓把槍支抱在自己的懷裏。


    夏裏見狀,立馬去解開車窗,推門下車。


    顧津南看見夏裏跑過來,眼底的慌亂再也掩蓋不住,他嘴唇刹那間慘白,他顫抖著聲音問:“沒事兒吧?”


    “我沒事,陳清在裏麵,那人有槍。”


    顧津南拽著夏裏的手腕,把他塞進車裏,他從副駕駛座跨進駕駛座,發動車子,準備帶夏裏走。


    可顧津南的車子還沒發動,前麵後麵、以及右邊的高速岔路口上的黑色車子,像失了控似的往顧津南這邊駛過來。


    “抓穩。”顧津南提醒夏裏,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車子來回漂移了幾圈後,勉強地撞出來了條道路,顧津南飛速地往前開。車子沒行駛多久,前麵的路被三輛大型送貨車堵住出口,顧津南往後看了眼,後麵的車子已然快追上他們,無奈之下,顧津南停了車子。


    他扯嘴角笑了笑,因為手臂受傷失血的緣故,顧津南這一笑,顯得他臉色更慘白了,有點接近灰白,他伸手揉了揉夏裏的頭頂,安穩她:“別怕,東洲別墅的保險箱裏,有份協議,你有空了去簽個字。”


    那是他給她準備的退路。


    “顧津南,你別丟下我。”夏裏反手扣住顧津南的大手。


    顧津南抬眼看後麵,那群人已經下車了,手裏拎著鋼管,除此之外,他們的後腰上也應該有凶器,一股無邊的失望感和無力感從顧津南心底湧上來,他約好了婚紗設計師,但他可能看不到夏裏穿婚紗的樣子了,還挺遺憾的,夏景安沒看到,他也沒看到。


    “我盡量。”顧津南說。


    顧津南發動車子,往後倒車,那群人沒想到都這會兒了,顧津南還在掙紮,子彈在顧津南車窗上亂飛,車子在顧津南的操作下來回漂移,車輪摩擦地麵的刺啦聲刺耳,陰風呼嘯,那群人笑著往這邊衝,就好像是在慶祝即將嗜到血的快感,前麵的大卡車,有一輛正在往這邊駛過來。


    路全部被圍死,顧津南把車開到告訴公路一旁,他打開車門,對夏裏嚴厲道:“跳車。”


    “顧津南,一塊兒。”


    “好,我數到三,往灌木叢裏跳。”顧津南說:“一、二、三,跳!”


    夏裏跳下去了,顧津南沒跳。


    夏裏跳車後,顧津南還未來得及加速,後麵駛過來輛黑色suv,碰地一聲撞在顧津南車尾聲,顧津南的車被迫往前衝了點距離,夏裏被撞出去了老遠,在冰冷的高速路上滾了十數米後,躺在了一片鮮血之中。


    顧津南緊張到忘記停車,他跳車去抱夏裏,後麵的綁匪們興奮地圍過來,顧津南眼底一片猩紅,這些年他不敢釋放出來的戾氣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他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亡命之徒,顧津南把匕首捅進圍過來的人身上,然後連血帶肉的拔出,他腰腹被捅了一刀,可他像感覺不到疼似的,冰冷狠戾地對抗著圍過來的人。


    陳清從車裏出來,手裏握著槍,以一種視死如歸的姿態幫顧津南殺出重圍。


    警車的鳴笛聲越來越近。


    “警察來了!”有人喊。


    寡不敵眾,顧津南腰腹部被捅了一刀,右肩膀被鋼管刺穿。


    夏裏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顧津南溫暖的笑容,他渾身是血,笑著朝自己走過來,他的身後,躺了很多人,陳清也在其中,可他在一直往前走,走向自己,夏裏渾身發冷,她想等顧津南走過來,但是她沒等到。


    第89章


    顧津南拖著千斤重的身體, 用最後的意誌力強撐著身體緩緩走向夏裏,他的臉蒼白發透,腳上踩著的大地好像在結冰, 從上往下, 將他的身體一寸一寸的凍住,他身體的溫度迅速下降,顧津南倒在夏裏身邊, 他彎了下嘴角,聲音低到像是在用氣音說話:“我說了會把命給你。”


    給你的承諾,從來都是用行動來履行的。


    他的世界徹底安靜。


    江少禹和警方一同到達現場,他看到躺在血泊裏的夏裏和顧津南,張口說不出來話,瞳孔裏鋪滿震驚, 夏裏出事後, 江少禹給顧津南打了個電話後, 就一直在協同警方查那輛車的信息,他以為他趕來的速度已經是最快的了, 沒想到顧津南來的更快, 快的幾乎連命都要搭在這裏了,他肩膀那塊,襯衫被鋼管劃成好幾塊,皮肉翻張, 江少禹一個男人看著都觸目驚心。


    救護車上,江少禹垂眼看著帶著呼吸機的夏裏,一度淚崩, 她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側臉擦傷一片, 額頭上都是血,江少禹摘下自己帶了多年的護身符,放在夏裏手中,他說:“快點醒來,顧津南在等你呢。”


    急救室裏,柒時宜坐立不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兩隻手交替著去擦眼淚,視線一直落在急救室上麵的那盞等上,她以前在國外當戰地記者的時候,經曆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病人被推到急救室裏,然後轉向太平間,幾天後,成了一把骨灰。


    任子旭也好過不到哪裏去,他沒見過柒時宜這樣崩潰過,他一邊給柒時宜擦眼淚,一邊安撫她:“都會沒事的。”


    柒時宜閉了眼點點頭。


    江少禹弓著身體坐在長椅上,兩隻手臂抵在地蓋上,雙手合十放在額頭上,頭低的幾乎快要夾在兩個膝蓋中間了。


    沈昀和周教授一塊兒來的,周教授一到,就抓著柒時宜問:“夏裏和津南怎麽樣了?”


    柒時宜哽咽道:“還在裏麵搶救呢。”


    “好,好,搶救呢,搶救呢,沒事的沒事的。”周教授雙手顫抖,喃喃自語,人一瞬間好老了十歲。


    沈昀攙著周教授,“別擔心,一定沒事的。”


    走廊內一片沉默,誰都不敢往深處想,周教授內心一個勁兒地像神明祈禱,把倆孩子平安留在人間,哪怕用他的這條老命換也可以。


    過一會兒,走廊裏響起密密麻麻的腳步聲,皮鞋和高跟鞋踩地的聲音,顧家和遲家來了很多人。


    他們臉上神情個個嚴肅,但大多是為了家族的利益。


    顧謙臉上兩道淚痕。


    任子旭對他們微微頷首後,視線又落回柒時宜身上,他把西裝脫下,披到柒時宜身上,柒時宜側目看了眼身上的西裝,片刻後,她把手放在了任子旭的長掌心裏,下滑,和他十指相扣。


    醫院門口眾多豪車,記者被保鏢攔在門外,方林牽著方舟站在醫院門口,額頭上都是汗珠,他焦急地看著醫院的某個亮著光的窗戶。


    節目組的導演上來後,看著走廊裏站的人,大氣不敢喘。


    夏裏先從急救室推出來的,急救室的門一開,醫生問:“哪位是家屬?”


    柒時宜和周教授同時走過去,周教授指了指自己,“我是我是,孩子怎麽樣了?”


    “生命體征暫時穩定,具體情況需要住院進一步觀察。”


    “好好好。”周教授一個勁兒地點頭,“謝謝。”


    柒時宜和周教授陪著夏裏去了住院部,周教授回頭看了眼,還有另一個孩子沒出來呢,沈昀擺擺手說:“我在這呢。”


    周教授欣慰地點了點頭,安心地陪著夏裏去了住院部。


    江少禹去給夏裏辦住院的手續。


    顧津南在急救室搶救了許久,他失血過多,小腹被捅了一刀,肩膀被鋼管穿透了兩次,肩膀傷口的位置再往下一厘米,就到心髒的位置了。搶救的過程中,顧津南血壓一直往下降,心跳越來越弱,醫生接到病人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顧津南什麽來頭,滬市最優秀的醫生頂著壓力,多次搶救後,把顧津南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夏裏這邊是柒時宜在照顧,江少禹和沈昀每天會過來坐會兒。


    顧津南則是任子旭在盡心盡力地照顧,眼下這樣的情況,他不放心把顧津南交給任何人。


    兩天後,夏裏緩緩睜眼,她眼皮掀開了一秒,隻覺著光線格外刺眼,她輕輕地閉上眼睛,過幾秒後,她又重新睜開,她動了下眼珠,看到了在一旁洗毛巾的柒時宜,夏裏小聲喊她:“11。”


    柒時宜聞聲怔住,片刻後,她回頭看病床上的人,確定夏裏醒了後,柒時宜又哭又笑,“裏裏,你醒了?”


    “嗯。”夏裏說,“顧津南呢?”


    柒時宜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她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他在隔壁呢,還沒醒。”


    夏裏手按著床,艱難起身,“我去看看他。”


    她已經顧不了身上的疼了。


    柒時宜把夏裏扶著坐起來,“你別激動,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在夏裏執拗的堅持下,柒時宜帶夏裏去了顧津南所在的病房,與其說是病房,不如說是個高檔的重症監護室,顧津南的身上插滿了管子,人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周圍高檔的醫療儀器把顧津南襯的也格外冰冷。


    蘇棠就躺在這樣的環境裏,然後到現在還沒醒過來,醫生告訴夏裏說蘇棠醒過來的可能性不大。


    夏裏看著顧津南,眉眼間全是心疼,原來他說把命給她,是真的啊,可是她明明告訴過他,讓他好好的,他怎麽就沒聽呢。


    “怎麽就沒聽呢。”夏裏緩緩地說出來這句話,她現在哭都顯得費力,身體太過於虛弱。


    “什麽?”柒時宜問夏裏。


    夏裏沒吭聲。


    一個星期後,顧津南醒過來,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的病房,夏裏和他一個病房。


    顧津南醒來後,身體虛弱,安靜的病房裏,兩人常常會聊很久的天,多數是夏裏在說,有時候兩人說著說著就笑了,也有時候兩人說著說著就沉默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後,有次,夏裏忽然想起來什麽,她從病床上坐起來,問顧津南:“陳清怎麽樣了?”


    陳清,這場事故的導火索,現在卻人遺忘的一幹二淨,像被風帶走的灰塵一樣。


    顧津南斂了下眼角,雙手伸開,對夏裏說:“過來抱一下。”


    夏裏走過去,彎下腰去抱顧津南,她身體不敢挨顧津南的胸膛,怕碰到顧津南身上的傷口。


    可顧津南偏不怕疼似的,夏裏一湊過去,顧津南沒受傷的那隻手扣著夏裏的後腦勺,逼迫著她的身子往下,然後,他極其珍貴地吻了下夏裏的嘴唇,說:“她怎樣都沒關係了,你好好的站在老子麵前就行。”


    這一瞬間,夏裏忽然覺著沒有什麽東西能阻擋在她和顧津南中間了,他們注定攜手走一輩子,也必定要攜手走一輩子,前途,必定是明亮而又鼎沸的。


    夏裏眨了眨眼睛,有些自責地說:“顧津南,對不起,我以前不應該那麽倔的。”


    顧津南眼尾上揚了下,搖搖頭,感慨道:“嘖,難得。”


    夏裏被他這不正經的表情調侃的紅了臉,她哼唧道:“那陳清,不是和你以前的女朋友類型相同嘛,我以為……”


    她越往下說,越心虛,聲音也越低,最後直接禁聲。


    顧津南:“老子不說了這條命是你的。”


    夏裏眨了眨眼睛,看著顧津南心房上的紋身沉默了兩秒,那個紋身是個展翅高飛的鷹,旁邊有她名字的縮寫,夏裏伸手摸了下那個紋身。


    顧津南忽然動了下身體。


    夏裏以為碰到了他的傷口,緊忙收手,她緊張地問:“弄疼你了嗎?”


    “癢。”顧津南散漫道。


    夏裏扭頭看了眼顧津南腳腕上的紋身,眼底酸酸的,他把他的自由紋在了腳腕,把她的自由紋在了心房。


    顧津南看夏裏情緒不對,伸手用骨節蹭了下她的鼻尖,輕聲問:“不好看?”


    “不是。”夏裏說,“紋的時候是不是挺疼的?”


    “不是。”顧津南緩了兩秒,像是在回憶紋身時的場景,他說:“挺苦的。”


    “苦?”夏裏加重語氣重複了這個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熱戀歸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路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路樹並收藏熱戀歸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