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太皇太後就調節好了心情,把沉痛給壓了下去。


    既然烏日娜已經喪命,那她就更要按照原計劃進行,不?過她不?需要用來同皇上交換條件,那就讓昭嬪給烏日娜償命好了。


    太皇太後不?肯鬆口,曹玥的性子依舊那麽倔強,康熙隻覺得?自己的腦仁子嗡嗡的疼。


    然而康熙再是?猶豫,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維護曹玥,他抬眸吩咐梁九功:“你親自去查,若是?有丁點兒差錯,過後就不?必在朕身邊伺候了。”


    梁九功一身皮肉緊緊繃著,頭皮發?麻的應下了差事,更是?用了一百二十分心思去辦這件事。


    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皇上的心思他還是?能拿捏幾分的,很明顯皇上有心偏袒昭嬪,那他對景仁宮就得?客氣?著來。


    不?過再是?客氣?,查個手帕數量罷了,一會兒便查完了,最終在一個三等宮女萱草的手上發?現少了一張,其餘人的帕子都?對的上。


    梁九功看?著萱草的眼神當即就變了,上上下下來回?掃了她許多遍,最終盯著她的鞋子道?:“今兒晚上沒去放燈?鞋挺幹淨的。”


    萱草佯裝鎮定:“是?,今日奴婢當值,就不?曾去過禦花園。”


    “既沒有去過,那你的帕子是?何時丟的?”


    梁九功盯著萱草的眼睛,一絲一毫都?不?肯錯過她的表情。


    萱草皺眉想?了想?,搖頭道?:“奴婢也想?不?起來了。”


    對於?萱草的話,梁九功一個字也不?信,不?過礙於?她是?景仁宮的人,沒有皇上吩咐,他也隻是?點到即止,並未多問,讓人將她帶去景陽宮的同時,又遞給了身後小太監一個眼神。


    小太監忙彎了彎腰,故意落在後麵?。


    梁九功帶著萱草回?到景陽宮複命的時候,景陽宮裏?正安靜的隻剩下蟲鳴的聲音,好似隻有他一回?來,才給景陽宮添了些人氣?似的。


    梁九功指著跪在地?上的萱草道?:“回?皇上,景仁宮的所有宮女中,唯獨萱草丟了一張帕子,隻是?奴才問過萱草,她說自己也不?知那帕子是?何時丟的,今日更沒有去過禦花園……”


    “沒去過?”


    梁九功話還沒說完,嬪妃中忽然就有人驚詫著打?斷了梁九功的話。


    眾人聞聲望去,卻見郭貴人一臉的驚訝,好像是?知道?些什麽。


    皇貴妃捏著帕子抵了抵鼻尖兒:“郭貴人,你這麽驚訝做什麽?莫不?是?你見過這宮女?”


    郭貴人沒急著答話,而是?猶豫著上前兩步,叫萱草抬起頭,自己仔細的打?量過後,才用肯定的語氣?道?:“婢妾的確見過她,而且就在今晚禦花園假山周圍。”


    轟的一聲,好似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一般。


    太皇太後臉色肉眼可見的漲紅,呼吸也沉重急促起來:“郭貴人,你還知道?些什麽,當著眾人的麵?兒一五一十的給哀家說清楚,若是?有半分隱瞞,哀家不?會輕饒了你。”


    “是?。”


    郭貴人咽了口口水,怯怯的瞟了眼曹玥,又猛地?收回?視線低著頭:“婢妾前些日子給四格格做了幾件衣裳,今日特意送去了公主所,所以婢妾去禦花園放燈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那時婢妾剛放完燈,想?著到處走走,不?經意就走到了假山周圍,然後就看?到有個宮女慌慌張張的小跑著離開,婢妾當時多看?了她兩眼,隻當這宮女是?急著回?去當差什麽的,也就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剛剛,梁公公帶著這個宮女過來,還口口聲聲說這宮女沒有去過禦花園,婢妾這才察覺到不?對勁……”


    僖貴人眼含得?意:“行事慌張,本?身心裏?就有鬼,也就郭貴人心大不?放在心上,若是?我在場,定然當時就命人把她給綁了,哪兒還容得?這個賤婢滿口胡謅,欺上瞞下?太皇太後,依婢妾看?,博爾濟吉特庶妃的事兒和她一定脫不?了幹係,不?如先打?她個二十板子再行問話,知道?了厲害,也就老實了。”


    太皇太後毫不?猶豫的頷首同意:“依僖貴人所言,給哀家重重的打?這賤婢。”


    萱草被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的控製住拉到刑凳上,她趴在刑凳上,感受著刑凳的冰涼,臉上血色霎時褪盡。


    宮中宮女若是?被杖刑,可是?要被剝去褲子的。她還是?個黃花姑娘,若是?被當眾剝去了褲子受刑,日後還有何臉麵?再活下去?


    她的這番糾結恐慌入太皇太後眼中,太皇太後不?以為意:“這宮女倒是?忠心,寧可挨打?,也不?向主子求饒。不?過哀家倒是?想?看?看?,這賤婢的忠心,有沒有慎刑司的刑具硬。”


    “打?———”


    第54章


    隨著太皇太後的一聲令下, 當即就?有小太監伸手掀開了萱草外麵的旗袍,露出了白色的褲子。


    在小太監正準備再次伸手剝去她的褲子時,萱草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 突然就?掙脫了自己被?鉗製住的身體, 一個翻身從刑凳上滾落下來?, 顫抖著身體連滾帶爬的爬到曹玥跟前,像是抓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抓住曹玥的腳腕:“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您救救奴婢呀, 奴婢不?想被?杖刑……”


    曹玥被?她拉的一個踉蹌, 差點沒摔了,安凝眼疾手快的扶穩曹玥, 這才咬著牙一腳踢開萱草:“誰給你的膽子敢拉扯娘娘?”


    “嗤———”


    僖貴人?不?屑的嗤了一聲:“那她為什麽不拉扯旁人?,不?向旁人?求情,隻拉扯昭嬪?況且這賤婢是昭嬪宮裏的人?,她若是做了什麽, 昭嬪覺得你能逃脫的了幹係?”


    說著,僖貴人?往萱草跟前一蹲, 伸手輕拍了拍她冰涼至極的臉:“若是不?想被?大庭廣眾之下扒了衣裳挨打, 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召了,否則等你真的光著腿挨了打可?就?晚了。這人?呐, 還是得多為自己打算才是正經?, 沒瞧見你那目中無人?的主子壓根兒就?沒把你放在眼裏嗎?”


    其?實要想從一個宮女口中問出實情, 直接打就?是了,用不?著僖貴人?說這麽多, 但在場能做主的人?卻無一人?製止,所以也就?任由僖貴人?說的起勁兒。


    萱草顫抖著被?安凝踢出傷痕的手, 勉力?撐住地麵仰起頭,一雙含著汙濁淚水的眸子裏充斥著受傷:“娘娘,您真的要對奴婢這麽無情嗎?”


    曹玥隻覺得可?笑:“你雖在景仁宮當差伺候,但除了今日,本宮也不?曾知道有你這個人?,既不?知道,又何來?有情無情一說?再說明白一些,你的主仆情意,未必是對著本宮的。”


    她本就?對她不?忠,還做出這副樣子來?惡心?她。不?過沒關係,等她的用處沒了,自己也不?會再見到?她了。


    萱草有那麽一點心?虛,撐在地上的手不?自覺微微蜷縮,很快又恢複如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慘然一笑:“主子,就?算您不?與奴婢撇清幹係,奴婢也不?會出賣您的。可?是奴婢沒想到?,您竟這般狠心?,對奴婢棄若敝履,連為奴婢求情都不?肯,既然如此,您也不?能怪奴婢對您不?忠,因為這都是您逼奴婢的。”


    這樣一番模棱兩可?的話?,落在人?耳朵裏的意思可?多了去了。


    即便安凝早就?知道這是計劃中的一環,可?聽到?萱草這樣不?遺餘力?的汙蔑曹玥,還是氣的臉色通紅,連在這樣的場合沒有她說話?的份兒的規矩都忘了:“你胡言亂語些什麽?主子是你可?以空口白牙就?能汙蔑的嗎?”


    “我胡言亂語?”


    萱草反手抹了一把臉,越過僖貴人?,手腳並用的爬到?院子中間,砰砰砰的磕了頭,帶著必死的信念:“請皇上,太皇太後明察,奴婢之前卻有說謊,戌時初奴婢的確去過禦花園,就?是奉了昭嬪娘娘的命,對博爾濟吉特庶妃下手,奴婢自知謀害嬪妃罪無可?赦,但求皇上和太皇太後能給奴婢留一份體麵,賜奴婢一個全屍。”


    若說方才的話?模糊不?清,那這話?可?就?是實打實的把罪名按在了昭嬪身上。


    太皇太後氣的捂住胸口,一口氣沒上來?,不?斷的翻著白眼,康熙見狀,慌張的上前替太皇太後順著氣兒,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她緊緊握住康熙的手,渾濁的眸子裏帶著猩紅和殺意:“昭嬪,你這個毒婦,烏日娜與你無冤無仇,你竟然狠得下心?去害她,你是怎麽狠得下心?的啊。”


    麵對太皇太後的怒斥,曹玥巋然不?動:“太皇太後,您也說了,臣妾與博爾濟吉特庶妃無冤無仇,又為何要冒這麽大的險去害她?況且無憑無據的,僅憑一個宮女隨口一句話?就?認定是臣妾所為,您不?覺得太草率了些嗎?”


    不?等太皇太後再開口,萱草就?開始慌忙證實自己說的話?的真實性:“無冤無仇?昭嬪娘娘,您敢摸著自己的良心?再說一遍麽?半個月前,您記恨太皇太後戳了您的痛處,當眾給您難堪,當時您就?遷怒到?了博爾濟吉特庶妃身上。而後半個月,博爾濟吉特庶妃不?止一次往景仁宮求見,您也是一次都不?曾見過。若是您心?中真的不?恨博爾濟吉特庶妃,您又為何不?肯見她?還不?是您不?敢恨太皇太後,就?隻能拿博爾濟吉特庶妃撒氣,她死了,太皇太後傷心?欲絕,您也算是給自己報了仇了。”


    萱草說的這些並非什麽秘密,哪怕是消息不?靈通的人?都知道一二。


    再加上她說的有理有據,眾人?看著曹玥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帶上了懷疑。


    僖貴人?更是樂了:“昭嬪不?會不?承認吧?不?過就?算這宮女說的都是假的,那今晚在禦花園中,博爾濟吉特庶妃上前跟你打招呼,同樣受了你的冷臉,這事兒看到?的人?可?不?少?,你就?算想辯駁,也得想想該怎麽狡辯才更令人?信服才是。”


    康熙扭頭,深邃的鳳眸裏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緒,可?唯有那一絲動容懷疑,卻是叫曹玥看了個清楚。


    曹玥眼底譏誚一閃而過,麵上微微仰頭,月光的清冷疏離照在她的身上,透著一股心?傷:“皇上也懷疑是臣妾害了博爾濟吉特庶妃嗎?”


    康熙想說不?是,但他心?裏很清楚,他的的確確憑著這一張帕子和宮女的口供有所懷疑了。


    他沒說話?,但沉默已經?代表了一切。


    皇貴妃有些竊喜,隨即凜然道:“人?證物證俱在,昭嬪,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當然有。”曹玥倏地直直看向皇貴妃,眸子裏閃著冰冷:“所謂的人?證物證,都隻是萱草的一麵之詞罷了,難道隻因為她是景仁宮的人?,就?一定是臣妾在背後指使她嗎?倘若今日她指認的不?是臣妾,而是皇貴妃您,那臣妾可?不?可?以也像皇貴妃一樣,直接認定皇貴妃有罪呢?”


    “你……你強詞奪理!”


    鈕鈷祿貴妃輕聲道:“皇貴妃息怒,臣妾倒是覺得昭嬪的話?不?無道理,這宮女是景仁宮的人?不?假,但也不?能排除她被?人?收買的可?能,畢竟昭嬪此前說過,昭嬪從未見過這個宮女。”


    安凝忙就?著杆子往上爬:“貴妃娘娘說的不?錯,平日能進正殿伺候的除了奴婢和安平,至多再有四個二等宮女才能進去,萱草一個侍弄花草的三等宮女,哪兒來?的那麽大的臉叫主子見她?她既非主子心?腹,這樣謀害嬪妃的大罪,主子又怎麽會放心?交給她去做,這不?是明擺著給人?留下把柄嗎?”


    僖貴人?不?依不?饒:“或許昭嬪聰慧,就?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呢。”


    “就?是這樣,奴婢說的都是真的,若是各位主子們不?信,奴婢還有證據,是昭嬪娘娘吩咐奴婢辦事的時候賞給奴婢的一件首飾,奴婢給收的好好兒的在房間櫃子裏鎖著,隻需讓人?拿來?一看便知。”


    萱草瘋狂的點著頭,臉上碩大的汗珠直往下落,打濕了鬢邊的頭發不?說,還濕了衣襟,要多不?堪入目就?有多不?堪入目。


    康熙捏著扳指,再次朝梁九功遞去一個眼神,隻是這次沒等梁九功動彈,此前梁九功留在景仁宮的小太監就?回?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個布包,裏麵像是包了不?少?東西。


    在梁九功的示意下,小太監打開布包,指著裏麵最先露出來?的一雙沾了新鮮青苔的鞋道:“這雙鞋是奴才在萱草的房間裏找到?的,尺寸正是萱草的。”


    然後把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都是各式各樣的首飾:“旁的首飾都是宮女份例中的銀簪子和絹花,沒什麽特別的,隻有一樣,奴才瞧著很是精巧珍貴,一看就?不?是一個奴婢能有的東西。”


    小太監把自己說的那支簪子拿了出來?放在手心?,好叫主子們能看的清楚。


    而萱草一聽到?小太監這樣說,再次道:“就?是它?,它?是昭嬪娘娘賞給奴婢的,若是奴婢說的都是假的,那昭嬪娘娘的東西又為何會在奴婢手中呢,還請皇上明察。”


    正沉浸在攀咬曹玥中的萱草並未看清楚這支簪子的模樣,所以也不?曾注意到?,僖貴人?在看到?這支簪子時,驟然變得蒼白的唇色。


    曹玥看到?這支簪子,卻是直接看向康熙,眸子裏充滿認真:“皇上您該是清楚的,臣妾素日用的首飾,都是您親自過目後賞給臣妾的,這支簪子究竟是不?是臣妾的,您心?中該是有數。”


    康熙眉眼軟和了下來?,鬆開握著太皇太後的手起身走到?曹玥身旁,安撫般的拍了拍曹玥的手:“朕自是清楚,你從來?都沒有這樣的首飾。”


    景仁宮裏出現最多的便是玉器,琺琅掐絲,鑲嵌寶石的華麗首飾也有,但並不?多,而這當中,唯獨沒有一樣,那就?是點翠。


    此刻被?小太監拿著的首飾,正是一支喜鵲登梅點翠簪。


    萱草聞言,像是受了什麽大的打擊一般,喃喃道:“怎麽可?能?”


    到?底是怎麽回?事?


    明明那人?給她的時候,說的就?是昭嬪的東西,怎麽又不?是了呢?還是說,那人?最終的目的不?是昭嬪,而是這支簪子的主人??


    又或者,這簪子的主人?才是指使她做這件事的人??


    而太皇太後在聽到?康熙的話?後,身子緊繃著合上了眼,一副不?願再多看的樣子。


    康熙大手一揮:“你們也都瞧瞧,有誰見過這支簪子。”


    小太監在眾位嬪妃們跟前走過,赫舍裏庶妃看到?時,驚訝的咦了一聲:“這點翠簪子,不?是早些年我送給僖貴人?的麽,怎麽會在這兒?”


    第55章


    “這麽巧?”


    榮妃瞥了好幾眼喜鵲登梅點翠簪, 又朝僖貴人看了過去,很是驚訝。


    赫舍裏庶妃捂著嘴道:“也不是很巧,當年臣妾與僖貴人先?後入宮, 又同住儲秀宮, 這支點翠簪子便?是臣妾送給僖貴人的禮物, 所以臣妾記得清楚,不會有錯的。”


    她眼神?中帶著嘲諷,僖貴人隻覺得渾身發冷的同時又難堪至極。


    這喜鵲登梅點翠簪本不是什麽好意頭的東西,不過是赫舍裏庶妃拿來諷刺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玩意兒罷了。可它珍貴就珍貴在?這簪子用的是點翠的工藝, 自己雖然也出身赫舍裏氏, 但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點翠這樣的好東西隻聽說過, 看見過,自己是沒有的。


    故而當年她即便?知道赫舍裏庶妃送來的這支簪子不懷好意?,她還是收下?了,哪怕不戴, 也特意?放在?自己梳妝台的最上層,時不時拿出來過過眼癮瞧一瞧。


    直到這兩年, 她封了嬪位, 有了正?經的位份,手中的珍貴首飾多了, 才漸漸的不再把?這點翠簪子放在?眼裏。


    誰知她怎麽也沒想到, 一支她已經許久不曾記起?的簪子, 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僖貴人越想,心中越是害怕, 這支簪子此刻出現在?這裏代表了什麽,她心裏清楚的很, 要是一個不好,博爾濟吉特庶妃的死就要她來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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