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三生河畔。


    林弦目送著,剛剛尖叫著,跑到他麵前的那些亡魂,一個接一個的踏上奈何橋,走上輪回路。


    林弦眯縫起雙眼。


    似乎能看清,奈何橋的另一端……那些走上橋的靈魂,無論走上橋時,是什麽模樣,一旦走過橋的中段,都變成了孩童模樣。


    那些孩童,眼神空靈的望著前方。


    他們即將離開這片幽冥。


    當他們走到那座奈何橋的盡頭時,魂魄也將洗淨鉛華,以最純淨的樣子,輪回轉世。


    林弦沒有眺望多久,而是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他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張雲匪和任虎。


    “走吧!我們現在就“還陽”!”


    林弦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抬手掐訣。


    一道類似於黃泉路的路徑,出現在林弦的身後。


    這條路徑。


    是黃泉之路的逆行路徑。


    鬼差,通過這條路徑,可以從陰曹地府,直接前往人間。


    林悠沒有猶豫,抬腳就走。


    張雲匪立刻跟上。


    任虎的腳步有些遲疑。


    但這份遲疑,沒有持續太久。


    他很快握緊了拳頭,跟上了林弦和張雲匪的步伐——他要回人間,他要殺鬼子!


    ……


    當天空依舊昏暗的時候。


    寧江區中心醫院,兒童重症病房所在樓層的走廊裏。


    一條通幽的路徑出現了。


    林弦帶著張雲匪和任虎,返回到了醫院。


    林弦剛一露頭,就看見,自己的軀殼,躺在醫院走廊的地上,正被一群人圍著。


    一個穿著白大褂,三十來歲,帶著金絲眼鏡的女醫生,正努力的,按壓自己的心髒,給自己做心肺複蘇。


    但自己的身軀,依舊毫無反應的,躺在地上。


    陳剛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幸好,陳剛,這時終於看見了剛剛從陰曹地府,返回人間的林弦的魂魄。


    陳剛,激動的直接跳了起來。


    他衝到林弦身邊。


    “快回你的軀殼去!”


    “我已經很努力的隱藏你的軀殼了,但還是被醫院的大夫發現了,他們懷疑你是腦死亡……要通知你的親人,家屬。”


    “我也想鬼附身你的軀殼,但你的軀殼,陽氣太盛了,我就是個小小的鬼魂,進不去你的身軀……”


    林弦,來不及回應陳剛。


    他的魂魄,化作一縷青煙,直奔自己的軀殼而去。


    正在給林弦做心肺複蘇的女醫生,額頭此時已經沁出冷汗。


    “不行了!!!”


    “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得送急診。”


    “擔架還有急診的醫生,還沒過來嗎?”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忽然昏倒在兒科重症病房前……”


    而就在這名女醫生,神色越發急躁的時候。


    啪的一聲。


    一隻大手,忽然抓住了那名女醫生的手腕。


    林弦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醫生,我沒事!”


    “我就是低血糖了,小毛病,您辛苦了……”


    林弦一邊跟眼前的醫生道謝,一邊裝作虛弱的樣子,栽栽愣愣的往樓梯口走。


    那名女醫生,整個人都愣了。


    她看著林弦的背影,眨巴了幾下眼睛。


    “可是……我剛剛檢查過你的身體,你的症狀根本不像低血糖,這位先生,我建議你,還是做一個專業的檢查比較好。”


    “先生……你別走的那麽快啊……我們醫院是公立醫院,檢查可以走醫保,不貴的……”


    可那名女醫生的話音未落。


    林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一下樓梯,林弦直接飛奔離開了這家醫院。女醫生的呼喊,他置若罔聞……


    此時天空昏沉!


    但已經有了一絲亮色。


    眼看著,就要天亮了。


    林弦帶著張雲匪,任虎,和陳剛簡單的互相介紹了一下。


    隨後直奔和醫院毗鄰的大全賓館。


    在賓館裏,他和任虎,張雲匪,製定了一下該如何“殺鬼子”的粗糙計劃,隨後,便匆匆出門。


    他要去西泉賓館報到了。


    雖然鬼差的工作很重要。


    但入殮師的工作也很重要……尤其是他單位的殯儀館,館長,待他實屬不薄。


    他不能辜負館長的期待!


    今天的金陵城,天陰。


    天上掛著一層黑雲。


    像是要下雨……


    林弦在早晨七點二十八分。


    提著一個牛皮紙袋,站在了西泉殯儀館的大門口。


    他跟接待室的大爺,打了一聲招呼。


    便徑直邁入西泉殯儀館的大門。


    一走進殯儀館,林弦便覺得心曠神怡。


    對味兒了!


    這裏才是自己該待著的地方。


    林弦沒有猶豫……


    直奔西泉殯儀館的,辦工大樓的辦公室。


    在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後。


    林弦看著坐在辦公室的辦公桌後,頂著一頭爆炸泡麵頭,圓臉微胖的中年女人,展露笑顏。並且把自己手裏的牛皮紙袋,遞了過去。


    “您就是王姐吧!比我想得還要年輕。”


    “我之前給您打過電話,我叫林弦,從京城同州殯儀館來的,來咱們這兒,交流學習。”


    “這是我的檔案。”


    “接下來的幾天,就要麻煩王姐照顧了。”


    “咱殯儀館,有什麽屍體,你都可以交給我處理……對待屍體,我是專業的。”


    ……


    而就在林弦,在西泉殯儀館報到的時候。


    金陵城,已經落下蒙蒙細雨。


    距離金陵城,市中心的烏衣巷不遠的一條商業街上,有一家獨立的小院——是一家門店。


    門店的裝修,是居酒屋的風格。


    牌匾和掛著的燈籠,上麵書寫的都是倭文。


    這竟是一家倭料店。


    店名——割烹月山!


    這家倭料店,此時還沒開門。


    可已經有一對年輕的男女,撐著傘,敲響了店門。


    好一會兒後,店門才被打開,一個麵色有些發青的中年男子,從漆黑的店門後,探出頭來。


    “您好,二位,本店的營業時間,是晚上六點到淩晨兩點,現在是本店的休息時間。”


    門外的那對年輕男女,笑盈盈的。


    年輕的男人,更是微微躬身。


    “不好意思,你還記得我們嗎?”


    “昨晚我倆在您這裏用餐,您家的清酒,特別好喝,但我們在網上沒有搜到同款的清酒,所以特意過來問問。”


    “我和我女朋友,是來金陵旅遊的。下次過來,不知道要什麽時候。”


    店鋪裏的那名中年男子,微微頷首。


    “明白了,請稍等。”


    隨後,那名男子,把腦袋收了回去,關上了店門。


    不多時。


    店門再次打開。


    那名中年男子,拿了一瓶黑色的啞光酒瓶出來,並把酒瓶遞到男青年手上。


    “給您!”


    “這清酒,是我自己釀的。”


    “用我記憶裏,家鄉的配方。”


    “我很高興,您喜歡這清酒的味道。這瓶清酒,就送給你了。”


    那對年輕的情侶,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連忙道謝。


    倭料店的中年男子,則是擺了擺手,微微躬身,最後目送這對小情侶,打著傘,在他的注視下遠去。


    而就在這時。


    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後。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飄來。


    “鶴田,你對這些“嗆骷顱”,這群豬玀,未免太好了一些。”


    店門口的中年男人,立刻挺直了脊背。


    他悄無聲息的關上店門。


    隨後扭頭回望。


    他的身後。


    店鋪裏,沒有半點光亮,昏暗無比。


    店鋪的後窗開著,透過窗戶,能看見一座種滿了竹子的小院。


    店鋪裏,除了鶴田之外。


    還有兩個身影,也在店鋪內。


    那兩個身影,一個依靠在窗邊。


    一個盤膝坐在地上。嘴巴動個不停,像是在咀嚼什麽。


    鶴田此時幽幽的一歎。


    “山崎,歇歇吧,都多少年了。”


    “你還要保持著這副戰鬥姿態多久?”


    “戰爭已經結束了。”


    而就在這時,那個依靠在窗邊的身影,忽然抬起眼皮,他的眼瞳,竟是赤紅的。


    “戰爭沒結束!”


    “我們還在,戰爭就沒結束。”


    “鶴田,你這個該死的懦夫。”


    “當年你就是懦夫。虛偽的家夥。”


    “但你別忘了,殺人,放火,欺辱婦女這些事,你一件也沒少幹。”


    “就在昨天,你剛害死了一家三口,你吃了他們的魂魄,那個孩子的魂魄,你也沒放過。”


    鶴田的表情淡漠。


    “我當然知道……山崎。”


    “我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隻是把自己的身份,從戰士,變成了一個單純的害人厲鬼罷了。”


    “當然,無論是戰士,還是厲鬼,在這片土地的人看來,應該都十惡不赦吧。”


    “不過在我不殺人的時候,我還是想當一個好的倭料店老板的。”


    鶴田一邊感慨,一邊也走到了窗邊。


    他看著窗外的細雨,打在竹葉上。


    “一大早就下了雨,真是好天氣,好久未見雨了。我最喜歡,金陵城籠罩在雨霧中,變成夢幻之都。這場雨,仿佛把我帶回當年……咱們血洗金陵城的時候,也下過雨吧,那雨水,欲洗去敗仗之雨。絲絲細雨落在竹林、池塘和小河中,水麵泛出一圈圈漣漪。但雨水不能徹底洗刷掉的是那巨大的傷痕……”


    原本靠在窗前的身影,忽然起身,“呸”了一聲。


    一口唾沫,吐在了鶴田的臉上。


    “鶴田,你可真惡心。”


    “你這家夥,就不應該當軍人。”


    “你應該留在後方,種田,或者拿起那沒用的筆,寫幾首酸臭的詩。”


    “當年的隊伍裏,就是因為像你這樣軟弱的家夥太多了,我們才會戰敗。”


    鶴田轉過頭。


    看著自己身旁的山崎。


    “你說的對……但是山崎,當年在部隊裏,我的軍職,似乎比你高!”


    “哪怕是現在,作為厲鬼,我也比你要強……”


    “你知道的吧,厲鬼之間,也是可以互相廝殺吞噬的。”


    “吃了你,我沒準能早點變成甲等厲鬼,返回家鄉呢。”


    山崎的表情一僵。


    而就在這時。


    一直坐在地上,咀嚼著什麽的黑影,終於發出嘶啞的笑聲。


    “山崎,你別激怒鶴田了。”


    “你不是他的對手。”


    “你倆又不是沒打過。”


    “山崎,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回到家鄉……”


    “等我們回到家鄉之後,才有餘力思考其他的事情……比如,在未來的某一時刻,卷土重來!”


    原本坐在地上的身影,此時,終於從地上緩緩爬起。


    那是一個矮小的身影。


    他親昵的,攬住山崎和鶴田的肩膀。


    “你們看啊……看窗外。”


    “這廣袤的土地,天空,城市……還有那埋藏在這片廣袤大地下的資源,都是我們的家鄉不曾擁有的。”


    “在當年,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我就在想。”


    “我的後世子孫,要是能活在這廣袤的大地上,就好了。為此,我甚至可以,不惜把這片土地上所有的原住民……全都殺光。”


    “可惜啊,還是戰敗了。”


    “我們也變成了鬼魂。”


    “變成鬼魂之後,我又在想著,該何去何從呢。”


    “不能去地府,去了地府,以我犯下的罪孽,肯定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那是比死亡,更加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我決定,駐留在人間。”


    “以吞吃魂魄為生。”


    “沒想到,竟然在這座城市,住到了現在。”


    “我在這座城市,停駐的時間,比在家鄉還要長呢。”


    山崎鄙夷,把這個矮小身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抖落下去。


    “福山,你也是個惡心的家夥。”


    “這麽多年,專吃女人的魂魄。”


    “你不會是想說,你對這座城市的感情,已經比你對自己的家鄉的感情還要深厚了吧,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叛國者。”


    福山,聳了聳肩膀。


    “哪能呢!”


    “在這裏的時間越長,我對家鄉的思念,就越深,我很想念我的母親,雖然我的母親,早就死了,並且因為她有我這種惡鬼兒子,估計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但是作為一名軍人,我從未有過半點背叛國家的心思。”


    “隻是山崎,鶴田說的有道理,你這強烈的戰爭思維,該轉變一下了。”


    “我們現在正在關鍵時期。”


    “等我們所有鬼,都從乙等厲鬼,晉升為甲等厲鬼,我們就能回家了,那時的我們,不再畏懼陽光,擁有和活人,沒有差別的軀殼……憑借我們的能力,可以在家鄉,實現各種夢想,甚至幫助我們的祖國,再次卷土重來……”


    “而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小心謹慎。”


    山崎嗤笑一聲。


    “小心什麽?”


    “我們給那幫背後留著辮子的高官,上供的活魂,還不夠多嗎?我們吃的都沒有上供的多!”


    福山歎了口氣。


    “那能有什麽辦法呢?”


    “沒有他們的庇護,我們早就被剿滅了,知足吧!我們可是罪大惡極的戰爭罪犯。咱們生前,殺人放火、侮辱婦女、掠奪財物……死後,繼續殺人放火,吞吃魂魄,老弱婦孺都不放過……你得感謝陰曹地府的那些高官,昏聵不仁,否則咱們,在十八層地獄裏,幾千年都不會被放出來……而現在,我們卻可以在倭料店內,看雨大翠竹!鶴田能釀酒,我能偶爾去幽會我的花姑娘,你依舊能殘暴的虐殺那些豬玀……”


    “這是多美妙的日子啊!”


    “二位,還有不在此地的,木村他們三個,祝我們都能永遠不下地獄……”


    而就在這時,福山忽然話頭一轉。


    “對了,你們注沒注意到昨晚的一個直播。”


    “在橋溪古鎮,有一個老嫗,為了保護一座小廟,暈倒在了路邊……那個老嫗,是當年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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