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骷髏狀態下的林弦……


    此時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


    他現在的體魄,雖然隻有一具骷髏。


    可他還是覺得腦袋此刻轟隆隆的。


    什麽玩意?


    代號夜鶯……


    眼前的女鬼,也是他們的同誌。


    林弦雖然震撼。


    但他並沒有解除自己赤焰骷髏的狀態。


    對於眼前的女鬼,他還沒辦法完全信任。


    那女鬼,看著林弦的態度,倒也不惱。


    “林弦同誌,我的身份隱秘。”


    “你對我不信任也是應該的。”


    “但是你可以先找你熟悉的鄭春和,之後讓他找他們部隊裏,負責信息情報的專員……張智偉,他可以驗證我的身份。”


    林弦依舊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女鬼。


    他猶豫了片刻,隨後掏出了鬼手機,找到鄭春和的對話框,開始編輯消息……


    “如果我發現你的身份不對,我會立刻斬了你。”


    “你真是我們的同誌?”


    林弦望著女鬼身上的薄紗,微微皺眉。


    眼前的女鬼,身上並沒有特別明顯的疤痕,一時之間,讓林弦猜測不出她的死因。


    那女鬼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薄紗。


    臉上先是露出一抹羞澀,隨後那抹羞澀又變成了悲涼。


    她蹲下身子,扯掉曹玄身上的長衫,披在了自己身上,隨後她才望著林弦,幽幽的開口。


    “林弦同誌,你是想問,作為你們的同誌,怎麽會如此的不知廉恥?”


    林弦抬手想要辯解。


    可那女鬼,卻隻是搖了搖頭。


    “潛伏在曹玄身邊的這項任務,隻有我能做……”


    “因為曹玄是個老色鬼,而我生前就是一名娼妓!”


    林弦一時語塞。


    那女鬼倒是坦然的一笑。


    “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我出生時,大清剛滅亡十來年,我老家在魯東,往上倒幾輩兒,都是土裏刨食兒的泥腿子。傳到我爹這一輩兒,家裏多少有了點積蓄。可是這人啊,一旦有了錢,他就不學好了。我爹整天跟街上的幾個“無事由”胡混,慢慢著,他學會了抽大煙。沾上這玩意兒,家裏麵就是有金山銀山,也不夠糟踐的。這不,不過才半年光景,就把好好的一個家折騰得毛幹爪淨。甕裏沒米,缸裏沒麵,我們姊妹四個隻能餓肚子了。”


    “我在姊妹之間排行老大,那年我十七歲,已經定了親,我爹急著沒錢抽大煙,於是腆著個大臉,跑到人家家裏,催著人家趕緊把我娶了,他好拿著彩禮錢去當“活神仙”。”


    “那戶人家也不富裕,意識到跟我們這樣的人家當親家一定會吃虧,索性推了婚事,另娶了另外一戶本分人家的閨女為妻。”


    “我爹急了眼,上人家的家裏鬧騰了幾回,結果把人家給惹火了,幾個大小夥子把他揍了一頓,威脅他再敢胡鬧,就把他扔河裏淹死。”


    “我爹慫了,不敢再去鬧騰了,可他心裏窩著火,索性一股腦地全都撒在了我的身上,罵我、打我,說我拖累了他,正該把我賣了。”


    “我整天挨打受氣,好幾回都想著不活了,可我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還說,人來到世上,就是受罪來的,多會兒把所有的罪都受夠了,多會兒也就該享福了。”


    “我聽了媽的話,不再尋死覓活了。我整天琢磨,我的罪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被退婚的第二年,七月的一天,我爹帶了個身材肥胖、滿臉橫肉的中年婦女到家來,進門就咋呼:大丫頭,好福氣了,爹把財神奶奶給你領到家來了。”


    “咱長話短說吧。那個胖女人跟看牲口似的,在我身上這兒掐一下,那兒捏一把。末了,咯咯笑著說:不賴,不賴,這丫頭身上沒邪味兒,身段兒也周正,牙口也齊整,頭發夠滑溜,精神頭兒也好,是塊好材料。”


    “我那缺了八輩子大德的親爹啊,你咋能這麽狠心,把你親生的閨女當個物件兒給賣了呢!”


    “我哭我鬧,我說什麽也不肯跟那個胖女人走。胖女人把眼一瞪,惡狠狠地說了句: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她朝著院外吆喝了一嗓子,緊跟著四個惡漢賽一陣風般地從外麵衝來進來。原來,她留有後手,提前在外麵安插好了人手,隻等她一聲召喚,那些人立馬進來綁人。”


    “我一個小女人,怎是那四條惡漢的對手,手腳被捆了個結實,怕我咬舌頭,給我戴上了“嚼子”。這下,人真的變成牲口了。”


    “就這麽著,我被那胖女人綁到了青州城……賣進了一家招牌為“喜春”的堂子裏。喜春堂是個大堂子,東家神神秘秘的,姓武,叫武如鬆。祖上曾是清朝的大官,他自己也是個厲害的人物,人脈通天,跟“紅帽衙門”、“白帽衙門”通著氣兒!”


    “那位東家平時不在堂子裏待著,把全部的買賣交給老鴇子王媽打理。這個王媽四十多歲,是個江南人氏,不知道哪一年,來的青州,跟武如鬆混到了一塊兒,從武如鬆建起喜春堂的那天起,她就是“領家媽”。”


    “王媽這個人,看外麵整天笑嗬嗬,說話溫溫柔柔,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一旦發起了狠,比白帽衙門那些鬼子憲兵折磨人的手段還邪乎。所以,姐妹們給她偷偷起了個外號“夜叉王”。形容她比那青麵獠牙的夜叉還要凶惡。我剛進來時,哪曾知道她的厲害。我是良家,豈能從她。她也不著急,也不惱火,笑嗬嗬地喊過來兩個專門在暗門子裏混飯轍的混混。說了句:伺候著吧。”


    “當時,那倆混混立即凶相畢露,二話不說,拖到後院,拿繩子把我給吊在了木架子上。王媽笑著走過來,手裏拎著一根用幾股電線擰成的鞭子,挽起袖子,將鞭子掄開了,朝我的身上招呼。打得我胡說八道,渾身是傷的時候,她才停下手來,問我:“服嗎”?”


    “我不敢說不服,但又不願意說服,哭著不說話。她說:你在這兒好好想想,待會兒想明白了,我一會兒讓人把你放下來。你要想不明白,就一輩子在這兒掛著吧!捱到半夜,我終於扛不住了,我大聲喊叫:“我服了,媽啊,把我放下來吧”!”


    楚子紅的聲音一頓。


    她的臉上,露出悲涼的神情。


    身體隱隱發抖。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


    “我在院子裏,養了半個月的傷,被逼無奈,隻能“下水”了。”


    “後來,我聽幾個姐妹說,在我前麵有兩個姑娘,說什麽也不肯“下水”,王媽發了火,把她倆活活給打死了。還有個懷了孕的姐妹,也是被王媽用鞭子活活打死的,一屍兩命,真夠缺德。”


    “幹這個行當,不怕客人粗野,就怕“楊梅大瘡”,這在當時是治不了的病,染上了就隻能等死。我見過幾個得了這個病的姐妹,可慘可慘了。”


    “有個跟我關係比較要好的姐妹,名叫翠玉,她就一個沒留神,染上了這個病。才不過幾天的光景,原本好好的一個人徹底頹了,臉色蒼白,形容枯槁,走路晃晃悠悠,說話神神叨叨,整天以淚洗麵,好幾回跪下求我幫她,她不想死。”


    “我自身都難保,哪還有本事救她。我倒是幫她求過王媽拿點錢出來,把她送進租界裏洋人開設的醫院。王媽冷冰冰地跟我說……她沒用了,死了反倒清淨。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給她花錢,不是打水漂啊!”


    “王媽不給花錢,翠玉就隻能等死。可是生意卻不能斷,王媽讓她繼續“做買賣”,一天也不準歇著。”


    “兩個月後,毒蔓全身,翠玉的身上出現了十好幾處潰爛。由於擔心毒水傳染到自己身上,所以誰也不敢靠近翠玉。即便是我這個好姐妹,也隻敢隔著門窗跟她說話。”


    “到最後,翠玉的頭發都掉光了,鼻子竟然爛掉了,那模樣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堂子裏的人都明白,翠玉徹底救不活了,她的頭頂上爛了個洞,堂子裏的人管這個叫“通天炮”,也就意味著“楊梅升天”,縱有大羅真仙,也束手無策了。”


    “翠玉最後是活活“爛”死的,堂子裏的人不敢收屍,擔心沾上毒水。王媽給了幾個要飯的叫花子幾個小錢,讓他們負責把翠玉的屍體弄走。叫花子不怕毒水,他們用褥子把翠玉的屍體一裹,再用繩子捆了幾道,扛起來就走。至於弄到了什麽地方,我不清楚。幾個月後,才從一個姐妹的口中得知,翠玉的屍體被丟進了北河,連一捧黃土都沒有。”


    “翠玉“走”後,我又在火坑煎熬了兩年,直到那一天……”


    楚子紅的神色開始激動了,她的臉上,悲涼消散,出現了光彩。


    “那一天……城外,響起了衝鋒號的聲音,城頭飄揚著赤旗……院子裏的姐妹跟我說,一支軍隊打進來了,他們打跑了軍閥還有占據青州城的鬼子……”


    “可我當時想著,那又怎麽樣呢?”


    “城頭變化大王旗,我們這群娼妓,還是娼妓……那些當兵的,不也來我們堂裏,消解快活……”


    “但很快,我發現我錯了……”


    “那支打進城的軍隊,竟然不欺壓百姓,他們不霸占百姓的田產房屋,不欺男霸女,不拿老百姓的一丁點東西……他們甚至幫百姓修建房屋……幫孩童修建學堂……他們甚至,頒發命令……廢除娼妓!!!”


    楚子紅的身體顫抖,黑洞洞的窟窿眼眶的眼角,落下血淚。


    “我們這些娼妓,被他們從那堂子裏領了出來,他們和顏悅色的對我們說話!”


    “這麽多年來,我第一次被當得像個人。”


    “我這時才發現,這群人,這群軍隊,有一種樸素的感情……他們……對最“高貴”者橫眉冷對,對最“卑賤”者和藹可親……”


    “他們知道我不想回家,甚至給我安排了“紡織廠”的工作……他們還帶我去醫院,給我看病……我這輩子都感謝他們……我那時就在想,我娘說得對,人到世上是受罪來的,我的罪受到頭了,就該享福了。”


    “可我享福也沒享太久,僅僅過了大半年……那天我夜班回家,一個男人,從我的背後襲擊了我……”


    “他用一根繩子,勒住了我的脖頸。”


    “在我咽氣之前,我努力的回頭,這次發現,那殺害了我的男人,竟然有些眼熟……那是我從前當娼妓的東家,武如鬆。”


    “隻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什麽富貴的東家,他落魄的像是個乞丐……好像是因為他之前幹過的肮髒齷齪事太多,被半年前打進城的軍隊,抄了家。”


    “他當時一邊勒我的脖子,一邊喃喃低語……先祖保佑,先祖保佑……不肖子孫,武如鬆,這就給您獻祭……給您獻祭……”


    林弦不自覺的瞪大了雙眼。


    “什麽意思?”


    “獻祭?“


    “他要把你獻祭給誰?”


    楚子紅,慘然的一笑。


    “武如鬆……他的先祖,叫武長功……生前是,大清朝,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死後,則是陰曹地府,98號鬼城,隆科多麾下的四品鬼吏,武如鬆!”


    “武如鬆,得了他先祖的托夢,讓他送幾個婢女過來……所以他找到了我,殺了好不容易脫離苦海的我!”


    林弦的身體微微顫抖。


    楚子紅,看著林弦這副模樣,咧嘴笑了笑。


    “看來林弦同誌,也知道了,這一次,被派遣來人間的六名大清鬼吏中,陰官級別最高的,就是這位四品鬼吏,武長功!”


    “我被他的後世子孫,親手殺害,送到陰曹地府,到他的身邊,當了一名婢女……”


    楚子紅搖頭感歎,臉上露出一抹自嘲。


    “我生前死後,自從被親爹賣出去後,隻當了大半年的“人”……其餘時間,不是娼妓,就是奴才……”


    “我伺候武長功的時候,都絕望了,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是當狗奴才的命……直到那天,我在武長功的鬼城中,遇到了我的上線,他當時在武長功的城中,收集情報,我看著他,隻覺得眼熟……我認出來了,他正是當年,打進青州城時,扛著赤紅大旗的軍人之一……”


    “我那時意識到……那支,打下來青州城,把我從苦海中解救出來的軍隊,也來了陰曹地府,他們能拯救人間,一定也能解放地府……”


    “但這一次,我不想單純的當個被解救者……他們曾經給過我一次重生,他們曾跟我說過,這個世上,沒有救世主,也沒有神仙皇帝,能拯救我們的隻有我們自己……不想當奴隸,不想當狗奴才,你得自己先努力著,嚐試站起來!”


    “所以,我成為了“赤鬼”的一員,我不再是一個無能的娼妓,我也是一名戰士……”


    “再後來,曹玄來武長功的鬼城裏,商談合作建立,生產極樂丹的工廠,他一眼相中了我……於是我就被武長功,像一條狗一樣,賤賣到了曹玄的手裏……”


    “我於是向上麵請示,開始潛伏臥底在曹玄身邊,直到今天……”


    林弦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女鬼……


    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可就在這時,他手裏捏著的鬼手機,一陣響動。


    他低頭看了幾眼,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涼氣。


    隨後他抬起手,向著眼前的女鬼,也敬了一個軍禮。


    “夜鶯同誌,你好……這麽多年,委屈你了!”


    “曹玄會魂飛魄散,武長功也逃不掉,我一定幫你討個公道!”


    這一刻,楚一紅,張了張嘴,猛地,血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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