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難得誇男朋友一句,孟杳覺得稀奇,猶豫道:“嗯……其實是因為他覺得江序臨是低能兒,處理不了一場婚禮。”


    斯微:“……”誇早了。


    “裴澈呢?”孟杳問。婚禮都快開始了。


    斯微拿出手機,才看見十分鍾前裴澈發來的微信:[堵車,大概晚兩個小時。]


    “怕是趕不上了吧。”斯微歎道。


    “還從來沒見過他遲到……”孟杳也納悶,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喜洋洋一聲——


    “孟杳姐!”


    一回頭,隻感覺一團綠色的東西滾來一個熱情擁抱,是剛從英國回來的雷卡。去年他父母終於受不了他在國內無所事事還不交女朋友,以母親生病為由將他騙回了英國。據說他在倫敦每天被打扮成交際花似的被帶去各種名流聚會、物色對象,這次終於碰上江序臨婚禮,他軟磨硬泡了一個多月,還撒謊說自己在國內有一個心儀許久的姑娘終於恢複單身,他要回來追愛,才重獲自由。不過父母也下了命令,一定要把那姑娘帶回來給他們看。


    “孟杳姐,我的命好苦哇……”一頭綠毛的雷卡坐下就開始訴苦,也沒瞧見旁邊還多了人,“我上哪找個白月光去給我媽看啊。要不你和江哥行行好,你跟我回趟英國把我爸媽騙過了再說吧……”


    孟杳微笑:“你這話敢在江何麵前說一遍我就幫你。”


    “……”雷卡臉都綠了,再次哀嚎,“我的命好苦哇!”


    “別嚎了,介紹一下,這是我閨蜜,向斯微,是……”


    孟杳話沒說完,雷卡看見旁邊還坐著個漂亮姐姐呢,立刻精神了,細長胳膊一伸,直接越過孟杳同斯微握手,“斯微姐姐好!”


    斯微被他這殺馬特的打扮和二百五的清澈眼神逗樂了,將手遞出去和他友好一握,“你好你好。”


    雷卡來精神了,順勢將孟杳一擠,換了位置挨著斯微坐,“斯微姐去過倫敦嗎?”


    斯微做作地“呀”一聲:“還真沒有呢。”


    孟杳和斯微眼神一對,兩人默契,什麽都沒說,逗小孩似的看著他耍寶。


    三人聊著呢,那邊婚禮正式開始。


    中規中矩的流程,新人入場、宣誓、交換戒指、親吻,隻比普通婚禮少了雙方父母發言的環節。


    斯微一邊看手機一邊當個好賓客,真心實意地鼓掌,還要分出一絲興致來回應雷卡的嘰裏呱啦。可惜這婚禮流程太幹脆,儀式走完時,裴澈還在路上。


    沒辦法,她拍了幾段視頻發給他看,權當觀過禮了。


    儀式結束,大家又轉移到室內,雙方家長都提前離了席,沒有和年輕人一起鬧。方才斯微看到的搖滾樂隊終於上場,在一樓的小舞台上給大家演奏助興。


    而二十分鍾前儀式上還十分端莊的新娘這會兒就地脫掉了尾裙,扶著江序臨的胳膊換了平底鞋,輕輕的鼓點響起時頭紗已經來不及摘,她直接拉著江序臨跑上台搶到了第一首歌的機會。


    唱的是 you’re beautiful,白紗、西服,帆布鞋、黑皮鞋,一雙身影並不過分親昵,但默契地和著音樂小幅度扭動身體。小酒吧內的氣氛一時達到高潮,畢竟這裏每一個人,哪怕是親哥哥江何,誰都沒有見過小江總登台唱歌的模樣。


    莫嘉穗領著江序臨連唱三首,之後新娘那邊的朋友們也個個能唱會跳,十幾個人的小 party,熱鬧非常。


    台上不知是誰唱《淒美地》,斯微聽得過癮,正振臂歡呼呢,胳膊被誰一牽,直接拉到了台上。


    “斯微姐,合唱一首?”雷卡將她架到麥克風前,才裝紳士地詢問。


    斯微正在興頭上,也不扭捏,握住麥便答應,“可以啊,唱什麽?”


    “粵語歌你可以嗎?”


    斯微“嗬”一聲,鳳城人的尊嚴被瞬間點燃,一抬手拆了端莊束縛的盤發,烏黑長發如瀑滑落,她甩甩腦袋,“隨你點!”


    雷卡笑起來,扭頭對樂隊說:“來一首《敢愛敢做》!”


    斯微一聽,巧了麽這不是,小時候她爸愛葉倩文她媽喜林子祥,家裏收音機從早到晚是這兩公婆的歌,敢愛敢做,她唱得不要太好。


    說來就來,兩人抓著麥飆高音,唱到“我倆也吻著 到每個世紀”的時候,雷卡還滿場送飛吻,惹得台下姐姐們心花怒放。


    斯微也越唱越鬆弛,越唱越瘋,興之所至便隨著音樂甩頭發、扭屁股,無比過癮。台下尖叫聲連連。


    一曲唱罷,台下還有人喊“再來一首”,斯微和雷卡正有此意,又合唱了一首《分分鍾需要你》。台下十幾個人,有鼓掌的、起哄的、吹口哨的,斯微十分盡興,但也知道自己業餘,嗓子就到這了,見好就收地拉著雷卡下了台。


    雷卡本就自來熟,這麽一合唱,更覺自己和斯微已是至交好友,便大喇喇地將胳膊往斯微肩上一搭,一邊聊一邊繞過舞台往座位席走。


    在這樣熱烈的氛圍裏,斯微並不覺得冒犯,全當他是個會來事的小孩,笑著聽他胡說八道,說什麽真要帶她去倫敦玩。


    “我當導遊,給你安排,你就幫我個忙應付一下我媽,我帶你把歐洲從頭到尾玩一圈,好不好?”雷卡越說越來勁,一副隻要她答應他下一秒就立刻訂票的架勢。


    斯微笑笑,正要戳穿他的白日夢呢,就看見自己肩膀上那條胳膊飛了出去。雷卡尖叫出聲,往前一栽,捂著屁股摔在地上。


    “誰?!誰踹……我。”一頭綠毛的小孩猴子似的躥起來,回身看見人,立刻啞了火。


    斯微看他摔倒的姿勢實在很醜,正哈哈大笑呢,跟著一回頭,臉上表情也立刻收了。


    裴澈站在燈光黯淡處,審視地覷著雷卡。而他身邊,剛剛目睹裴澈抬腿踹人的遊川,臉上詫異未消,又添了看好戲的神情,饒有興味地抱臂站著。


    第25章 “這麽看你倆長得還挺像!”


    “你要我女朋友幫你怎麽著?”裴澈淡淡開口,“跟我說說。”


    雷卡見他一副煞神模樣本就心裏發怵,聽著這麽一句,腦袋裏“轟”的一聲,震驚地看向斯微,“斯微姐,你是裴哥女朋友?!”


    酒吧裏的燈光和音樂都還在繼續,但這一昏暗角落裏,斯微熱烈的興致已漸漸褪去,她此刻隻覺得很熱,熱到叫她感到一股臉頰發燙的羞臊。


    “你不早說?!”雷卡很委屈地瞪眼,看著裴澈好無辜地解釋,“裴哥,不知者無罪啊。”


    向斯微本想奚落他的,分明孟杳介紹她時就要說她是裴澈女朋友,是他自己小孩子脾性連別人說話都聽不完。


    可她此刻沒了逗小孩的興致,見雷卡可憐兮兮地向裴澈解釋原委,最後對著她喊了聲“嫂子”就落荒而逃,她隻是牽牽嘴角笑了笑。


    這昏暗角落裏就隻剩她、裴澈和遊川三人。


    斯微抬頭看了看他們倆,都西裝革履的,戴著眼鏡,像是從什麽重要的場合趕來。她不想先開口說話,可惜遊川太有禮貌,明顯憋著看好戲的笑意還要同她點點頭,“hello,我來蹭個喜事。”


    斯微說了聲嗨,算是打過招呼。


    裴澈靠近一步,手背貼了貼她臉頰,將她有些淩亂的長發往臉後撥了撥,“不熱?臉都紅了。”


    斯微抬頭看他,這人臉色倒沒什麽異常。剛剛踹雷卡一腳,看來也是嚇小孩。


    “有點。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剛剛微信還說在堵著呢。而且也沒跟她說還會帶一個人。


    裴澈輕聲一笑,“嫌我到早了?”


    “……沒有。”


    “可惜,我很幸運地趕上了你的精彩演出。”裴澈挑挑眉,看著她。


    “……”斯微不想說話。


    身旁的遊川也不自在了,輕咳一聲,很有眼力見地說:“那個……我先去找點東西喝。剛剛在會場聊了那麽久,還真有點渴。”


    說完不等回應,疾步略過他們倆。


    裴澈點點頭,攬住她肩膀,“走吧,陪你去洗把臉。”


    洗手間牆壁厚實,外頭的熱鬧都被隔絕,隻剩悶沉的低音。


    裴澈倚在單人小間門口,看著斯微洗臉。她將蓬鬆的長發別在耳後,手接了水輕輕往臉上撲,水珠順著她流暢而堅硬的下頜線條向下。她穿著修身的白色長裙,勾勒出並不誇張,但恰到好處的身體線條。


    裴澈知道斯微是很美的。單從欣賞美的角度來說,他這個美學的外行也可以說出她的身形、皮膚、神態,種種恰到好處,是蓬勃的、健康的美。


    可裴澈發現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隻要久一些,就再難保持客觀。


    他會想到方才她在台上盡情扭頭身軀、肆意甩動長發的模樣,也會想到,有些時候,他喜歡在她身後,用一隻手握住她所有的頭發;有些時候,他也喜歡她仰麵躺著,濃密長發鋪散開如同一朵誘人的黑色蜀葵……


    他不該再想下去了。


    緊急掐斷自己的思緒,裴澈自嘲地笑了聲。想起自己最開始,是希望能在這段戀愛中學會一點什麽的,譬如如何做一個更有意思和能量的人,如何在異化的生活中給別人也給自己找一點無聊但必要的事情做。


    現在看來,他倒是更快地學會了低俗下流。


    他上前一步,在身後替她攏住了頭發,方便她洗臉。


    斯微動作頓了一下,沒回頭說了句“謝謝”。


    裴澈等她簡單洗了臉,又拿氣墊補過妝,他仍輕輕握著她頭發。


    斯微微掙了一下,沒掙開,從鏡子裏看著他,好笑道:“幹嘛呢?”


    裴澈從另一隻手腕上褪下剛剛在吧台問服務員要的黑色皮筋,“頭發要盤起來麽。”


    她頭發多,盤頭麻煩,斯微剛剛隨手拆下的夾子也不知扔哪兒去了,一個皮筋顯然是不夠的。她搖搖頭,“不要,一個皮筋盤不起來。”


    裴澈頓了頓,“可你披頭發……很好看。”裴澈知道這是不應該的,沒品的男人才對女朋友的穿衣打扮指手畫腳。可看過她在台上如何放肆舞動,台下人如何起哄,他好像就忍不住這種沒品的幹預了。


    其實這是他第二次聽她唱《敢愛敢做》。第一次是在波士頓,她的生日,他從國內趕過去,落地時直接去她和朋友們定好的 ktv。


    到門口時,她正在唱歌,是“冷雨撲向我,點點紛飛”那一句,一開口,仿佛雨過天晴中破雲而出的第一道光。


    她唱粵語歌真是神采奕然,有一種獨屬港區女子的英氣與灑脫。


    他不知為什麽就沒有進去,等她酣暢淋漓地一個人唱完整首坐下,才如夢方醒般推門而入。


    裴澈忽然覺得時機不巧,聽她唱粵語歌,總是像這樣“蹭”到的機會,從沒有一次,是他真正在場。


    斯微明顯怔了,好幾秒沒反應。


    裴澈被她的反應弄得更加矛盾,自知理虧,莫名地支吾了一陣,說出口的卻還是:“……能紮起來麽?”


    斯微沒再沉默,笑了笑,“盤是盤不了了,紮個馬尾吧。”


    她接過裴澈的皮筋,鬆鬆綰了個低馬尾。


    裴澈看她神情裏有些倦怠,真是難得見到,又怕是自己幹預她發型叫她心裏不舒服,低聲問:“累了?”


    斯微眼睫撲閃了一下,“沒有,就是剛才差點唱破音,得意忘形了。”


    “唱得很好。”裴澈不自覺地一直看著她,似乎今天的她與平時很不相同。


    “謝謝。”斯微彎了彎眉,詢問道,“對了,遊川為什麽會來?他也認識江序臨?”


    “不認識,但江序臨很想認識他。”裴澈說著笑了,似乎是在看好戲,“剛好我和他剛剛在一個峰會上,就一起帶過來了。江序臨欠我個人情。”


    “江序臨想挖他進公司?”斯微問。


    “大概是。”裴澈說,“遊川很厲害,之前裴瀾也想要人,還找我當說客。不過我看他們都沒戲,遊教授一心向學。”


    “要是你挖他呢?有戲麽?”


    裴澈好笑地問:“我和裴瀾江序臨有什麽不同?我說不定還不如他們大方呢。”


    斯微抿抿唇,低聲道:“因為你和遊川一樣厲害吧……我記得,你們上學的時候,一直都有學術往來,對吧。”


    “學術往來”,裴澈被她一本正經的用詞逗笑,“要是我真和他一樣厲害,那我倒更希望是跟他一起進校園,而不是我挖他來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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