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驚呼一聲。


    “什麽?”江綰看向他,席澤辰的視線也轉移到他的身上。


    他把自己手機遞給江綰,頁麵停留在從密室裏拍來的照片,“翻著看。”


    江綰看看照片和畫,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畫裏都是青鳥先生的家人朋友?”


    “嗯!”柴颯是這樣想的。


    江綰和席澤辰仔細對比起來,《星火》的畫裏人物都是大概的意境,沒有特別明確的五官,但還是能從特點裏分辨出來誰是誰。


    畫裏沒有青鳥先生自己,畫著神態各異的九個人。


    “三十年前的火災,青鳥先生祖孫三代七口人加上兩個徒弟。”席澤辰指著畫裏的那隻胖貓,“我猜到老師為什麽要這樣畫了。”


    第55章 詛咒


    ◎曾經來祭拜過◎


    席澤辰說完, 柴颯跟著點了點頭,他也明白了個大概。


    隻有江綰,還沒有想到。


    或許, 這就是關心則亂,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再理智也不能足夠客觀思考。


    “你和她說吧!”柴颯掃過席澤辰一眼, 站到打開的門口,這樣即能觀察樓下的狀況, 還能聽到房間裏的談話。


    席澤辰不會分析案子,他隻能從自己了解的人來分析。


    “和老師相處以來, 他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 年輕的時候是個張狂的人,後來有了你們兄妹倆, 想好了收山就再沒有幹這樣的事兒。”


    他看著江綰, “你想啊, 你們在國外的時候, 日子要說過得並不是頂好, 但是你們明明可以過得很好, 就憑他在手裏的那些畫,想要什麽樣的富貴日子沒有呢?”


    “況且, 他的畫功這麽好, 靠畫畫吃飯也是足夠的, 老師卻連這行都不再涉獵,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有機會查到他。我想, 他怕的不是自己被抓, 而是怕牽連你們。”


    說到這兒的時候, 他靜默了一會兒, 看著江綰盯著畫發呆,手指無意思地劃拉著柴颯的手機。


    輕歎了一口氣,繼續說,“三十年前青鳥先生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我相信那時候的老師即便人在國外,依舊很關注藝術圈。國內盛傳畫全被燒光了,但國外買到畫的人肯定不管這些,或許和朋友吹噓,又或者當時保險公司有人知道,《星火》的事情在藝術圈裏有消息傳開。”


    “三十年前,老師回來過,你知道嗎?”


    席澤辰的話讓江綰有一瞬間的吃驚,隨即搖了搖頭,她沒聽爸爸提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也是剛知道不久。”說到這個,席澤辰頗為無奈,“其實老師回來並不是秘密,通過正常途徑回國,隻是當時……慘案發生之後,都把眼光聚集在國外,根本沒有往國內想。要不是你查到有畫流到國內,你都不會回國。”


    席澤辰也是近期回國之後才想到這一點,“以前知道老師回來是為了遷墳的事情,那幾年他每隔一陣子就要回來一趟,和你大伯一起弄遷墳和祖宅的事情。當時我們都沒有想到有什麽,行程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這次我特意讓人仔細查過,有點不是很確切的消息,畢竟隔了太多年。”


    江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沒有出聲打擾,但她感覺到自己心髒緊縮,跳動的頻率快了許多。


    “青鳥先生去世沒有多久,你的父親可能來過錦溪鎮。”他把手機裏的聊天記錄翻給她看。


    解釋給她聽,“青鳥先生家裏被燒,葬禮是負責他畫展的經紀人打理的,一家七口除了青鳥先生之外,甚至都找不出一張像樣的遺照,全被燒了。”


    “當時的葬禮上,很多人自發來祭奠青鳥先生,聽到這事之後,和他們家有些交集的畫手畫了很多青鳥先生家人的畫像,擺了滿滿一個靈堂。”


    “在入土為安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青鳥先生已經被燒毀的房子外總能看到很多畫手的畫,擺在那兒祭奠他。”


    講到這裏,江綰有些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我爸……他……他也留了畫?”


    “很有可能。”席澤辰輕點了一下頭,“我到錦溪鎮的時候去走訪過一些當時的老鄰居,留在那裏的畫,顏色都很沉重,隻有那幅畫顏色非常鮮豔,所以有些人還有點印象,整幅畫紅不紅,橘不橘的顏色。”


    “那也不能說明是我爸畫的。”江綰不明白,“他和青鳥先生也沒有交集。”


    “所以,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和老師聯係到一塊兒。”席澤辰看著擺在麵前的兩幅畫,“直到剛才我把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


    沉默了一會兒,重新開口,“有沒有一種可能,老師隻是來悼念青鳥先生,卻發現火災不簡單。或許在他來悼念之前已經看過真跡,那……當年的火災有問題,而且這件事裏有活口,他把真跡偷出來,換回去的畫有了細微的變化,即便被發現,真跡也已經不見了,這個活口……也不會被人發現。”


    “我爸……”江綰愣了會兒,“他讓這個多出來的人消失在這幅畫裏是為了……”


    席澤辰接著她沒說完的話,“要是我沒有想錯,老師應該是為了保護這個孩子。”


    一直站在門口靜靜聽著的柴颯對這個想法沒有意見,往屋裏走了幾步,“這個想法在目前看來是最合理的。三十年前,他如果已經見過真跡,是最能察覺到火災不對勁的。隻是沒有什麽線索,也沒有證據。如果火災真的是人為的,那天是青鳥先生的生日,誰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在不在?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麽逃出生天的?。”


    有些沉重的歎了口氣,繼續道:“誰也不能保證這個孩子看到了多少?我想,你的爸爸是賭上了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仿畫藝術,做了修改。”


    江綰不知道他們分析猜測的對不對,但是這個說法對她來說非常具有衝擊力。


    在她看來,父親即便是被吹捧猜測成什麽樣,歸根結底還是賊。


    兒時對父親有多崇拜,知道父親真正身份時就有多憤恨。


    父母教會她分辨善惡,到頭來他們卻是惡人。


    矛盾的情感糾結在一起讓她無法麵對家裏人,甚至於惡語相向。


    而這個修改畫的小小舉動,是不是說明,爸爸在修改畫的那個時刻是善良的?


    這對江綰來說,很重要。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是真的,胸口位置溢滿難以言喻的酸澀,直衝眼眶。


    她撇開頭看向另外一側,深深吸氣將眼淚逼回去。


    短短幾天,她哭過好多次,這幾年獨立慣了,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讓她有些難以接受自己的改變。


    下意識覺得這樣的自己不好。


    眼看著眼淚就要忍成功了,聽到身後的席澤辰輕輕歎息,“鬧鬧……”


    輕輕淺淺的嗓音,熟悉又陌生的稱呼……


    像極了親人……


    簡單的兩個字,讓她徹底崩不住了,眼淚無聲地掉下來,背對著他們垂著頭。


    席澤辰的說話聲再一次傳來,溫柔的不像話,像是在哄一個鬧別扭的小朋友,“他和我說最多的就是你,總說鬧鬧小時候很鬧,特別能哭……長大了更鬧,鬧著出去玩,鬧著搶電視,鬧著要聽故事……再大一點兒,突然不鬧了,心事重重的不說話,和家裏鬧過一場大的,幾乎連家門都不進了。”


    隨著他的話,江綰腦海裏閃過許多片段,席澤辰口中的“他”是哥哥呀,從小到大疼著她的哥哥,當時她知道父母的事情以後,因為哥哥不和她站在同一條戰線,幼稚的連哥哥都記恨上,那時候連和他的聯係都少了很多。


    每一次他打電話讓她回家,總是直接掛斷電話。


    想到這些,她的眼淚就控製不住的洶湧起來。


    “家裏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和我說,他知道鬧鬧以後再也不會鬧了。你說要回國,他攔不住你,查清楚一個答案對你和他來說都很重要。但對於他來說,你能開開心心,平平安安是他更加在意的事情。”


    席澤辰的話,讓她很難麵對自己,卻不得不麵對自己不願意觸碰的痛苦。


    這幾年,她一直自責,天真的想著如果她沒有離開家,是不是就能在發生這件事的時候讓父母有個幫手,或許……他們還能活著呢?


    也常常想,是不是她沒有說那麽惡毒的話,他們不會真的再也見不到麵?


    很多很多的可能……


    無力的想象和期盼一直像一座巍峨的山,壓在她的身上,讓她舉步維艱。


    她告訴自己不能想,得去找到答案,隻有找到凶手,或許她的內心才能稍微平靜一些。


    江綰沒有哭太久,盡快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分析起案子來,“畫不一樣,我們一開始推理的顧鑫均和三十年前火災有關係好像就不成立了,把《星火》賣去國外的如果是他,沒理由看不出來畫不一樣了。”


    “不一定。”柴颯有不同的想法,“或許他也懷疑的,否則不會在收到說畫是假的那封信的時候做出一係列的事情來。”


    蹙眉思索片刻,“顧鑫均也覺得畫不對勁,那封信讓他更加懷疑,他這麽想得到這幅畫,寫信的人即便沒有真跡,起碼說明是個知情人,答應讓畫參展,折騰出全城都知道的效果,那份問卷是他找人的第一步。”


    江綰立即接話,“想知道這個人,去查不如想辦法讓人送上門,挑選問卷的時候,隻要說畫是假的人就會被選來。斷電是在給那人機會,仿畫太難辨別,他吃不準真假所以隻能假裝燒畫,為了看大家反應更好的去判斷畫的真假。”


    柴颯說出另外一種可能,“或許他猜到了畫裏不是貓,他和青鳥先生可能有交集,即便不熟,住在一個鎮裏,要知道這家人有沒有養過寵物不難吧?他不想三十年前的事情被人知道,會不會想著殺人滅口?卻被凶手利用了這一點呢?”


    沒來得及繼續分析,兩米八呼哧帶喘的衝進來,喘了幾個大氣才說出話來,“幹擾器,我找到了……”


    第56章 詛咒


    ◎嫌疑人◎


    找到了?


    也就是說, 能和外界聯係上了?


    兩米八把電腦和充電器收到包裏,解釋道:“剛才在顧白的院子裏,我檢查的很仔細, 發現通風管道那裏有個幹擾器,關掉之後, 能聯係上外界了。”


    東西收拾好, “那東西除了手動,還能遠程控製開關, 我怕打草驚蛇,沒把幹擾器弄出來, 我打算去顧白院子裏說繼續排查, 順便查資料和聯係外界,你們記得給我打掩護。”


    說完也不等他們反應, 迫不及待地衝出去, 幾天沒有網對他來說太難受了。


    而且, 沒有電腦, 他查不了任何資料, 隻覺得自己對案子一點幫助都沒有。


    現在終於能大展拳腳了, 躥出去的速度兩條大長腿都跑出殘影來。


    幸好,柴颯也不慢, 一把扯住他, 差點兒沒給他撂倒。


    “咋了?”兩米八一臉莫名其妙, 通網了,剛才自己開心到不行, 可惜手機在江綰這兒, 電腦也沒帶著, 這才回來跑一趟。


    否則, 他指定不跑這一趟,非到弄完才回來。


    柴颯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兩米八的視線在樓下客廳來回遊移,而後了然的點點頭,輕聲說一句,“交給我。”


    這次,柴颯沒再拉他,任由他飛奔下樓出院子……


    來去匆匆一趟,引起樓下人的注意。


    光從臉部表情來看,最想來打聽情況的是秦知言,他自己應該知道柴颯這一票人不待見他,想問也沒上樓來,隻是坐在樓下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樓上,目光憤憤不平。


    顧白同樣很想知道狀況,他想上樓來問,不過對上柴颯和他外表截然不同的沉穩眼神,顧白決定暫時不去詢問。


    作為屋主的顧白,一舉一動都格外引人注意,況且凶手現在的目標是他,稍微的小舉動都會讓人在意,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柴颯等人知道了畫裏的秘密,這場複仇顯然針對的是顧家……


    到了這一刻,幾人心中已經有了明確的懷疑目標。


    以前隻覺得顧鑫均和三十年前的火災有關,這次發生慘案,隻覺得可能是複仇,但沒有十足的證據,誰都不能貿然和三十年前畫上等號。


    現在情況很明朗,三十年前已經出現在這幅畫裏,年紀就能排出掉一大批。


    屋子裏符合年齡的隻有三個男人,阿水、秦知言和魏嘉宇,都是三十出頭的年紀。


    “有一點我想不通。”江綰把畫收拾起來,忙著卷被子,待會兒也要下樓睡,方便盯人。


    燒死顧白的計劃沒有成功,肯定會卷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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