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俞白的聲音可就大了:“你會?玩啊!”


    他這一嗓子吸引過來了不?少人的目光,陶竹僵硬著身子,被他拉到了麻將桌上,坐在黃雋洲右手邊的女生主動讓了位置,蔣俞白心安理?得地把她?按在那。


    她?厚重的羽絨服脫在了車裏,現?在身上隻穿了件博羊絨衫,他手掌幹燥的溫度,一點點滲進她?的肌膚裏。


    陶竹低頭本想?看一眼,下?巴卻碰到了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指尖。


    這一碰,全身不?由得顫栗,而蔣俞白的手已經雲淡風輕地拿開了。


    牌桌上兩男兩女,坐在陶竹對麵的也?是一位女士,她?嘴上咬著一根雪茄,遲遲沒有點燃,就這麽咬著出牌。


    客觀來說,和這一屋子裏的鶯鶯燕燕比,她?並不?算漂亮,但?她?身上有一種陶竹很喜歡的氣質。


    可以說是錢的氣質,也?可以說是一種運籌帷幄,備受尊重的淡然。


    牌桌重新起,陶竹頂著新手光環,起手一個暗杠。


    “哇,不?是吧。”右手邊的老牌明星操著口?音很重的香港腔普通話,他的聲線配上這個口?音,就像在說電影的台詞,“厲害了哦,靚女。”


    應該是在誇她?吧?


    陶竹抿著唇,輕輕點頭,順便正麵看了他一眼。


    蔣俞白單手抄兜,另隻手翻起她?放在桌上的四?張牌,看了眼放回去,對著旁邊人說:“叫她?小桃兒就行。”


    “小桃鵝,名字很特?別。”他發不?出兒化音,像是鸚鵡學?舌般學?蔣俞白講話,發音奇奇怪怪的,但?在說完之後?,他又像陶竹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陶竹當然知道他的名字,她?此刻很想?受寵若驚地回一句“我當然知道你啦”,但?她?摸不?準蔣俞白對這位明星的態度,出了張紅中之後?舉重若輕地說了句“你好”。


    換來了一個禮貌的笑容。


    而陶竹是在牌局又玩完兩輪才反應過來的。


    蔣俞白是在告訴他,她?不?是過眼雲煙的“靚女”,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小桃兒”。


    借著找蔣俞白的偽裝,陶竹默不?作聲地環視了一圈現?在圍在他們身邊的人。


    從?她?坐在牌桌的一刻起,她?便再也?沒看到剛進屋時?那種輕佻和暗戳戳較量的眼神。


    跟著他大大小小地見過幾次世麵,陶竹忽然明白蔣俞白為什麽會?讓她?坐在牌桌上。


    他給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最有底氣的撐腰,在炎涼世間托舉著她?,邁過看不?見卻密不?容針的階層。


    麻將牌的聲音在耳畔嘩啦啦地響,金色的牌背和白色的牌麵在眼前交相輝映,她?指腹摸著牌,心底卻隻有一個想?法。


    她?愛上蔣俞白了。


    是比喜歡更深一層的感情,是愛。


    愛他的一切,愛他的所有,也?渴望獨占。


    生命一場又一場過程,她?在城市和身份更迭中跌跌撞撞,卻在時?間的累積中,不?斷加深對他的感情。


    陶竹聽牌的時?候,蔣俞白從?衛生間回來了。


    她?已經無心繼續,跟蔣俞白換了位置,孤身一人去了洗手間。


    她?想?洗把臉清醒,但?愛意卻在俗世洪流中肆意生長,怎麽洗也?洗不?掉。


    她?撐在洗手台錢,看著鏡子裏滿是水漬的自己,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


    喜歡和愛,對他來說不?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取之不?盡。


    那她?是像從?前那樣,偶爾出現?在他身邊,還是像今天這樣,跟著他出門?


    究竟哪一樣,可以擁有他的時?間,更長久一點呢,陶竹吸了吸鼻子,想?不?出結果。


    她?扯了張紙擦臉,無意間聽到旁邊兩個女生的對話,她?們就站在那洗手,大概也?沒想?避開她?。


    “她?可放屁吧,真以為誰都不?知道,她?是剛完事兒的時?候把套子撿出來,用?牙刷反著插進去的,這麽試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成了她?肚子裏的這個。”


    “這麽不?要臉?她?也?下?得去手。”


    “可不?麽,什麽情難自禁,惡不?惡心,還不?如說給他下?了藥呢。”


    嘴上說出來的是嫌棄,但?陶竹一點都沒聽出來她?們語氣裏的鄙夷。


    相反,她?們的笑聲傳達出來的是羨豔和躍躍欲試。


    等他們兩個手挽手離開洗手間,陶竹聽懂了她?們講話,邊擦手,邊陷入沉思。


    喜歡是什麽呢。


    在這個圈子裏待的久了,連陶竹都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他對她?的縱容是帶她?去看更廣闊的世界,教她?更多立足於社會?的道理?,讓她?橫跨階層。


    那她?的喜歡又是什麽呢?


    是想?得到,是想?獨占,可她?們不?是嗎?


    她?們豁得出去尊嚴,豁的出去後?半生,單從?這一點上,陶竹甚至比不?上他們。


    年輕漂亮嗎?


    現?在她?十八歲,還算漂亮,可是她?不?可能永遠十八,但?他們這個圈子裏永遠有十八歲的女生,漂亮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她?憑什麽啊。


    她?的喜歡毫無意義,不?能給他任何好處。


    她?真沒用?。


    陶竹的手被她?自己擦的泛紅,幹燥的北方城市裏,手皮有種要撐破似的枯裂。


    她?拿著擦過手的手紙,一言不?發地走進廁所隔間,坐在馬桶上咬牙,無聲哭到滿臉淚痕。


    太?苦了。


    在同齡人脫離禁錮,恨不?得把愛意宣告全世界的年紀裏,她?愛上這樣的一個人,真的是,太?苦了。


    -


    陶竹擦了臉回到房間裏,晚飯要開始了。


    蔣俞白被身邊人環繞著維擁在座位上,陶竹深吸了口?氣,不?太?想?去湊熱鬧,隨意找了個空地方坐下?,跟蔣俞白相隔甚遠,幾乎是坐了對角線。


    她?左右兩邊都是女生,她?們也?不?太?熟,但?憑借著某個美容項目或者某個大牌新出的包便可以迅速拉近距離,中途她?們似乎想?拉著陶竹一起聊,但?換了幾個話題陶竹都沒聽懂,便沒人再理?她?。


    離她?不?遠的地方,坐著她?的老板李颯,他的位置離蔣俞白一樣遠。


    陶竹一直把臉往另外的方向歪,盡量不?出現?在老板麵前,避免以後?工作上會?得到她?不?想?要的照顧。


    “哎,lisa。”蔣俞白在簇擁中開口?,看向李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柳書白投的你那個傳媒公司,怎麽樣了?”


    李颯正經常青藤大學?海歸畢業的,有個正經的英文?名,lisa是朋友的戲稱。


    他聽見蔣俞白這麽叫他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剛才陶竹聽到香港明星跟她?做自我介紹,他站起來說:“正常運行著,蔣哥你有興趣?”


    在陶竹唯恐自己被提到的驚恐中,她?聽到蔣俞白說:“沒有,我對柳書白有興趣。”


    李颯會?心一笑,說了句“放心吧”,隔空敬了蔣俞白一杯,朝他亮了亮杯底。


    蔣俞白笑了笑,點點頭,這就算接受了。


    陶竹假裝在玩手機,沒聽他們講話,但?心裏早就好奇了一百萬次,柳書白是誰?難道是剛才蔣俞白話題說到一半的那個更巧的?


    可連黃雋洲那樣身份的人都算不?上蔣俞白的朋友,為什麽他會?關心這個叫柳書白的呢?而且別人像是也?認識這個人,一副他關心起來理?所應當的樣子。


    她?的手機停留在青年大學?習,直至息屏也?沒再點一下?,直到再度把話題引到她?身上,她?才回過神。


    在這個圈子裏永遠有新麵孔,也?永遠有人肖想?蔣俞白,因為他身邊從?沒跟過任何女人。


    有人猜過他的性取向,稍微離他近一點的,猜測是跟他的家庭有關,但?眾說紛紜,從?沒有過一個肯定的答案。


    陶竹是第一個被蔣俞白帶出來的,且牌桌上的維護,就差告訴所有人她?是正宮。


    沒人知道她?的身世,但?沒人不?好奇她?。


    問話的是個男人,他剛才站在牌桌外圈,在桌上有人去衛生間的時?候替過幾次手,因此記住了她?的名字,他拿起酒敬她?:“小桃兒牌真的打得好,是平時?跟同學?打得多嗎?”


    這是在打探她?的職業,也?在打探她?的交友圈。


    順便也?是在試圖摸清蔣俞白的喜好,沒準他就是喜歡學?生?


    陶竹搖了搖頭:“不?多,尤其是現?在實?習了,更沒空打了。”


    她?能敏銳地察覺到他們的打探,此刻也?憋著一口?氣,想?要證明她?的不?同。


    男人笑著說了聲知道了,以打麻將湊人數為由頭,提出想?加她?微信,亮出自己微信的時?候,給她?倒上了酒:“來,就當我的拜師酒。”


    他的身份一定不?算厲害的,至少沒有蔣俞白厲害,否則也?不?用?站著,陶竹明白這個道理?,但?人家話說到這了,她?不?喝的話,就顯得好像嫌棄人家,不?願意教這個朋友似的。


    她?還遠沒有這個資格。


    陶竹的手握在酒杯上。


    男人跟她?碰了杯,自己先幹為敬。


    可陶竹不?想?喝。


    她?把酒杯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盯著酒杯沉默了一會?兒,想?了很多婉拒但?又不?傷害人的話,最後?說:“不?好意思,我酒精有點過敏,隻能喝家裏酒莊的幹紅。”


    她?話音還未落地,主位席上,忽然傳出一聲爽朗的大笑。


    蔣俞白整個人鬆散地靠在椅背上,脖子往後?仰,順手解開了胸前妨礙他動作的扣子,露出清晰的喉結,笑得意氣風發,恣意自在。


    他不?是總愛板著臉的人,雖然冷漠,但?至少外表總還是玩世不?恭的神氣,但?今天他這樣突如其來又發自內心的笑,是連黃雋洲都沒見過的。


    談天的眾人停住,有人舉著酒杯,往主座上看了一眼。


    蔣俞白不?會?不?知道,他笑的這麽放肆,有人會?看他,可他混不?在意。


    見他無意講話,笑聲因為不?是故意吸引他人目標,其他人紛紛收回視線,好像這一切從?來沒發生過。


    燈光璀璨,高朋滿座,卻沒人知道他這時?候為什麽笑,除了陶竹。


    他的視線如山峰頂穿破稀薄雲層的日出,越過所有人,毫無阻隔地與她?四?目相對。


    第38章 細微震顫


    這個晚上陶竹一口酒都沒喝, 但?蔣俞白喝了,雖然喝的不多,但?安全起見, 助理還?是坐在副駕駛上,陶竹自然而然地坐在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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