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俞白喉結上下一滾,吞回所有的情緒:“現在看到了?”


    陶竹小?心翼翼地“嗯”了一聲,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他的情緒,他說?的話,都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陶竹緊緊地攥著手機,指甲微微泛白。


    也確實,蔣俞白確實想過說?這?樣的話,但這?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就像鬧分手的人,不是真?正想分手一樣。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倫不類,陶竹乖的像是不吵不鬧的小?貓,蔣俞白覺得自己如果真?的說?了什麽,她會照做。


    因此,他隻是淡淡地警示道:“既然跟著我,就得跟別的男人保持距離,懂麽?”


    太好了,不是讓她走?。


    陶竹手指鬆開,抿唇:“嗯”


    -


    這?天的對話像沒發生過似的,他們繼續白天各自忙各自的,晚上睡在同一張床上。


    直到有一天,蔣俞白早上醒來,發現床上的掉的長發越來越多。


    家裏每天都有阿姨打掃,因此地上很幹淨,但陶竹不習慣別人碰她的床,所以頭發掉得多就很明顯。


    蔣俞白隨手抓了一把,蓬蓬鬆鬆的占滿了半隻手。


    他皺了皺眉,走?到廚房。


    橡木餐桌上擺放著廚師做好的早餐,全熟的煎蛋,小?籠包,豆腐腦,都是她喜歡的中式風格,但她一口都沒碰。蔣俞白想起,她好像是很久沒吃過家裏的早飯了。


    她站在打開的冰箱門?前,她半個身子被冰箱門?遮著,蔣俞白走?到她身後,看到她正拿著冰箱裏的涼牛奶咕咚咕咚往喉嚨裏灌。


    蔣俞白從她身後拿下她抱著的牛奶,微微彎腰從她另隻手上取下瓶蓋,邊擰邊說?:“不是有胃病?怎麽大早上喝涼的?”


    陶竹垂著眼說?:“喝涼的舒服一點?。”


    蔣俞白把牛奶放回去,食指勾著她的下巴,往上輕抬,讓她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最近壓力很大?”


    陶竹想低頭,但他的手在下巴托著,就變成了噘嘴的姿勢:“lisa跟你說?的?”


    蔣俞白食指和中指比在自己的兩隻眼睛上:“不瞎。”


    對於他這?種吊兒郎當的幽默,陶竹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嘴還噘著,已經笑出聲。


    “我不是有直播嗎。”陶竹臊眉耷眼地說?,“但是繁春的陽光玫瑰這?次直播沒賣出去。”


    蔣俞白:“水果積壓了?”


    “嗯……”陶竹越想越煩,“啊,算了,其?實公司的人已經商量出來辦法了,我隻是覺得可?惜而已。”


    蔣俞白懶散地靠著中島台,雙手環在胸前,像聽了個不好笑的笑話,語氣傲的不行:“你覺得你們公司的人,哪個比我強?”


    陶竹本來想反駁,但想了下竟然無從開口:“……好吧。”


    事?情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陶竹這?個月第三次直播家鄉的陽光玫瑰了,前麵兩次都賣的很好,供不應求,因此公司提前屯了五十萬的貨,但誰都沒想到,第三次直播,陽光玫瑰隻出了寥寥兩百單。


    大家集體複盤,話術沒有更新,導致買過的人不會再想買,陶竹也自我反省,馬上要期末考試,她最近大多數精力都沒放在直播上,導致了這?樣的後果。


    如果出手給超市,他們的收貨價極低,為了避免金錢上的損失,他們商量出來的辦法就是降價。


    蔣俞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所有繁春的水果,都是從你名下的網店的鏈接?”


    陶竹歎了聲氣:“是啊。”


    蔣俞白:“不可?以降價。”


    陶竹:“為什麽?”


    蔣俞白拉開椅子,用眼神指了下:“你吃早飯,我跟你說?。”


    陶竹最近為這?事?愁的不行,好不容易商量出來的損失最小?的結果被蔣俞白給否了,她更急了。


    但急也沒辦法,他說?什麽就得是什麽,陶竹坐下,往嘴裏塞了個包子。


    蔣俞白:“嚼。”


    陶竹眼巴巴地看著他,嘴巴一動一動地慢慢嚼著小?包子,腸胃在她嚼了十幾下後,“咕嚕”蠕動了一聲。


    蔣俞白坐在她旁邊,喝了口豆漿,低聲道:“因為你要做好渠道控製,這?是你的立命之本。”


    陶竹不太能理?解,一邊嚼包子一邊問:“可?是所有商家都會做打折的呀,很多大牌也會。”


    “很多大牌也會。”蔣俞白學著她含糊不清的話,笑了下,讓氣氛和緩,他的手扯了下她的裙子帶,問,“你身上這?條裙子多少錢?”


    他扯的那?根袋子是係在腰上的蝴蝶結,陶竹“啊”了一聲,邊係回去邊說?,“一百九一九。”


    係的有點?歪,分明是考上清大的小?腦袋瓜,怎麽還是笨笨的呢,蔣俞白又給她解開,重新給她係:“那?如果過兩天,你看到一模一樣的裙子賣九十九,你會怎麽想?”


    “哦,可?以退款的。”陶竹聽懂蔣俞白的比喻,解釋道,“這?個我們團隊思考過,如果之前有購買過的用戶,我們也會提供價保服務。”


    “不是價保的問題。”蔣俞白又重複了一開始的話,“是你的渠道信用會崩潰。”


    陶竹皺了皺眉,還是不太能理?解“渠道信用”這?個詞,她又咬了個包子,乖巧道:“俞白哥你能不能再解釋一下呀?”


    蔣俞白隨手指了下自己現在穿的短褲:“比如說?hermes,你真?以為他們所有產出來的衣服都能賣完嗎?這?條褲子買來是兩萬一,如果賣不完,他們也學你的,打折賣一萬,是不是也能含淚少說?賺五千?但你見過hermes的褲子打折嗎?”


    這?是要回答問題了,陶竹縮著脖子,把小?手弱弱地舉上餐桌:“我……沒怎麽見過愛馬仕的褲子。”


    蔣俞白:“……”


    怎麽那?麽可?愛呢。


    蔣俞白輕輕地掐了掐她的臉:“我告訴你,不打折。”


    陶竹:“哦。”但是眼神裏還是在問,這?跟我賣葡萄有什麽關係呢?


    蔣俞白:“他們為什麽不打折?難道是因為他們比你傻?”


    那?肯定不是了,陶竹搖了搖頭。


    “是因為他們懂得渠道控製的重要性?,買這?個牌子的衣服,就隻能是這?個價,如果變來變去,別人就不會認這?個牌子了。”蔣俞白說?,“前幾年很多輕奢品牌,都是這?樣砸掉自己口碑的,同理?,你的賬號也是一樣的。”


    陶竹好像聽懂了,一邊嚼著嘴裏的包子,一邊思考蔣俞白的話:“所以……如果我這?次降價,下次用戶再買的時候,就會猶豫,我是不是又會降價?”


    “聰明。”蔣俞白笑著輕彈她的小?腦瓜,把她的鬢發撩到耳後,“你的產品,也就是你這?個賬號本身,會因為這?一次降價,再沒價值可?言。”


    其?實,從團隊商量出來這?個結果的時候,陶竹就隱隱覺得不對,但她不知道為什麽分明降低了損失,卻還是覺得不對,想不出來結果,她焦慮到整宿整宿的失眠掉頭發。


    蔣俞白一番話點?醒了夢中人,團隊裏的其?他人是打工人,他們當然是以收益為主,沒人會想到這?個賬號的長遠口碑。


    畢竟也許明天,他們就會離職,但是這?個賬號永遠都是陶竹自己的。


    這?根本就不是一批水果的事?。


    陶竹當即有了答案,這?批葡萄必須送進超市,哪怕要她自掏腰包賠償。


    得出這?個結論後,這?幾天壓在心上的大石頭頃刻間消散,陶竹終於不再焦慮,眉頭都平整了。


    想來最近為了這?批陽光玫瑰的事?,陶竹起早貪黑地往公司趕,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一起吃過早飯了。


    清晨的陽光投射出柔和的橙色光線落入寬敞的餐廳,映在蔣俞白深褐色的瞳眸裏,讓他看起來好看的有點?不真?實。


    陶竹看著他,覺得在這?個瞬間,他好像電影裏通過各種打光構造出來的神祇。


    他愛著她,如神愛世人,看得她鼻頭一酸。


    “俞白哥,我能抱抱你嗎?”


    蔣俞白不置可?否放下筷子,朝她張開手臂。


    陶竹側了下身子,摟住男人勁瘦的腰,讓自己完全窩在他寬闊緊實的懷抱裏,隻有這?時候,她才?覺得安全。


    想哭,又想忍著,陶竹咽下不斷翻湧的情緒,卻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嗝。


    蔣俞白笑了下,低啞的聲音,像是曾經紫紅錦葵旁的少年,說?她:“豬味好重。”


    第59章 畢業典禮


    程果約了陶竹有一段時間了?, 但陶竹之前完全抽不開?身?,解決完陽光玫瑰的售後問題,才終於抽空見了?一麵。


    坐在學校後街油煙環繞的小餐館, 聽著身?後木門每一次被推開都會想起的清脆鈴鐺聲,竟有種久違的感?覺。


    程果邊點菜邊問:“好?久沒見你了?,都沒問你提前畢業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幫我點一份酸辣粉一瓶唯怡。”陶竹回複工作消息, 不假思索地回答,“從現在來看, 如果考試都順利的話,問題不大。”


    程果點了?點頭,想說點什麽,但看陶竹這麽忙,猶豫了?一下,沒開?口, 直到她處理完工作上的消息, 把?手機放下。


    程果眼光閃躲, 摳著唯怡豆奶的包裝紙,先試探著叫了?聲她的名?字:“小桃兒啊……”


    陶竹抬頭:“你想說蔣禾的事??”


    程果一愣:“你怎麽知道?”


    陶竹猜程果現在還不知道她頭上發?夾的價格,那個價位的發?夾,不是她自己會買的東西,她真假摻半說:“猜的。”


    程果:“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陶竹:“你問我,我怎麽知道的時候。”


    程果臉一紅, “嘶拉”一下扯下了?豆奶的包裝紙, 在手裏卷成小細卷,小聲說:“其實……我們還沒什麽關係, 但是,我想跟他試試。”


    陶竹托腮, 抿著吸管,歪頭看她,像是在看兩年前的自己,但又不完全一樣。


    程果比她膽子小很多,能讓她有這種想法,說明蔣禾已經做了?很多讓步。


    而且從前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的蔣禾能找程果這麽久,也就證明了?這一切。


    而且,程果的性格十分客氣,不是想好?了?,她不會收人家?的東西,陶竹看著她的發?夾,說:“那就試試吧。”


    程果猶豫:“……可是我害怕。”


    陶竹:“那就別試。”


    程果驚愕地看著陶竹。


    明知道程果是想要她安慰,但陶竹在高強度的工作下習慣了?以結果為導向,一時沒把?工作和?生活分開?。


    “我給不了?你未來的答案。”陶竹說,“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南牆要撞,不撞是不會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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