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基,”柴俊俠繼續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爸爸……快不行了。從今往後,你就要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了。但你要記住,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堅強地活下去。”


    說到這裏,柴俊俠的眼眶濕潤了。


    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緒,又似乎在給柴拉斯基一個緩衝的時間。


    “爸爸想告訴你,”他繼續說道,聲音裏充滿了深情與不舍,“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孤獨無助,想要來找我們,爸爸不會怪你。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先完成一件事——安葬我們。讓我、你媽媽,還有你小叔叔,能夠安息在一起。這樣,我們在另一個世界也能團聚。但是,如果你沒有做到,我們三個……會在夢裏找你,提醒你,直到你完成這個任務。記住了嗎,小基?”


    這句話,既是父親對兒子的最後囑托,也是一份深沉的愛與責任的傳遞。


    柴俊俠的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決絕,有期許,也有對未來的無限擔憂。


    他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但他希望柴拉斯基能夠帶著他的愛與期望,勇敢地麵對未來的生活。


    柴拉斯基聽著父親的話,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他緊緊握住柴俊俠的手,哽咽說道,“爸爸,我記住了……我會做到的……”


    得到柴拉斯基的保證,柴俊俠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隨著柴俊俠最後一絲生命之息的悄然消散,他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卻依然固執地擁抱著盧溶溶逐漸冰冷的身軀,兩人以一種近乎永恒的姿勢,定格在了這悲傷而莊嚴的瞬間。


    他們的麵容,在死亡的陰影下顯得格外寧靜,卻又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愁。


    柴拉斯基目睹了這一幕,心靈深被重錘擊中,所有的防線土崩瓦解。


    他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滾落。


    他顫抖著雙手,幾乎是機械地撥通了火葬場的電話,聲音中夾雜著哽咽與決絕,請求他們為這三位逝去的親人提供最後的安息之地。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迅速而專業地趕到現場,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對生命的敬畏與對逝者的同情。


    在肅穆的氛圍中,他們輕輕地將柴俊俠、盧溶溶和柴樂生的遺體抬上擔架,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與莊重。


    隨著火化爐門的緩緩關閉,熊熊烈火開始吞噬著這三位親人的肉體,而他們的靈魂,則在這火焰的洗禮下,得到了另一種形式的解脫與升華。


    當火化結束,三人的骨灰被裝入一個精致的骨灰盒中時,柴拉斯基隱約間看到了他們生命的另一種延續。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骨灰盒,就像是捧著一件無價之寶,心中充滿了對逝者的懷念與不舍。


    這些骨灰不僅僅是他們身體的殘留,更是他們精神與情感的寄托。


    在柴家世世代代的祖墳前,柴拉斯基親手挖掘了一個新的墓穴,每一鏟土都挖得異常沉重。


    他將骨灰盒輕輕放入墓穴中,眼中滿是對親人的深情與眷戀。


    然後,他默默地跪下,深深地磕了三個頭,淚水再次模糊了他的視線。


    “爸爸、媽媽、小叔叔,你們安息吧。”柴拉斯基在心中默念著,“我會帶著你們的記憶與期望,繼續前行。無論未來的路有多麽艱難,我都會勇敢地麵對,因為我知道,你們永遠都在我心中。”


    隨著泥土一鏟鏟地覆蓋在墓穴上,柴拉斯基告別了過去,與親人們也做完了最後的告別。


    隨後,柴拉斯基從祖墳的陰影中緩緩走出,每一步都如同踏著沉重的鉛塊,步履維艱。


    他的眼神空洞而遙遠,靈魂已經遊離於身體之外,沉浸在那無盡的哀傷深淵之中。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如同鋒利的刀片,劃破了周遭凝重的空氣,也硬生生地將他從失神的邊緣拉了回來。


    他機械地伸手,指尖微微顫抖著觸碰那冰冷的屏幕,屏幕上跳躍的號碼如同一個不祥的預兆,預示著一場即將降臨的風暴。


    接通電話的那一刻,他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轟鳴,與電話那頭傳來的沉重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悲傷的交響曲。


    “符慕凝……她……”


    電話那頭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地敲擊在柴拉斯基的心上。


    他猛地一怔,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符慕凝,他深愛的那個小綠茶,竟然就這樣驟然離世,以一種如此殘酷的方式。


    他愣住了,整個人定格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他的腦海裏,符慕凝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如同電影膠片般一幀幀回放。


    那些共度的時光,那些歡聲笑語,那些深情的對視,此刻都化作了鋒利的碎片,無情地割裂著他的心。


    淚水,無聲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土地上,瞬間被吸收。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黑暗和絕望將他徹底籠罩。


    “不對的!”


    柴拉斯基的拳頭猛然間緊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他的眼神變得如利刃般鋒利,直勾勾地穿透無形的空氣,將所有的怨恨凝聚成實質,投向那個他認為的罪魁禍首——君欣。


    “這一切,都是茅君欣的錯!”


    他低語,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震顫,每一個字都飽含著無痛苦與憤恨。


    他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嘴角微微顫抖,顯露出他內心劇烈的掙紮與不甘。


    “如果當初茅君欣願意伸出援手,哪怕隻是捐獻一點點脂肪,給小叔叔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這一切的悲劇,或許就都不會發生!”


    他喃喃自語,話語中充滿了對過去的懊悔與對命運的控訴。


    他的思緒穿越回那個決定性的瞬間,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小叔叔柴樂生痛苦的模樣與君欣冷漠拒絕的場景,兩者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畫麵。


    “茅君欣……茅君欣……茅君欣!”


    他連續三次重複這個名字,每一次都是用盡全力,將這個名字鐫刻在心版上,成為他心中無法磨滅的印記。


    柴拉斯基站在那裏,如同一尊被憤怒與絕望塑造的雕塑。


    他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拉長,顯得更加孤獨與無助。


    然後,他大步流星地走回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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