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越荻拉過她手臂,說道:“華仁集團和薑氏生物今早宣布,解除你和陳京澍婚約的消息了。”


    薑應禮不以為然,沒覺得有多奇怪,“這不是正常的嗎?”


    “還有,今天是...你的葬禮。”


    薑應禮微怔片刻,想到和薑應止隔著夜色、血腥,和車禍彌漫出黑煙的幾步之隔。


    當天,她和雲越荻剛一到家。


    電視新聞就鋪天蓋地都是‘薑氏兄妹禁忌之戀曝光,苦鴛鴦叛逃遇車禍,天人永隔。’。


    薑應禮原本還以為是薑應止發生了意外,後知後覺才知道她被宣布了死亡。


    她想,這應該就是薑應止做出的選擇。


    在愛她與放她走中,他堅定不移地選擇不愛她。


    不過,這樣也好。


    她終於可以不是薑家的女兒,不是薑應禮。


    最關鍵,不再是薑應止的妹妹。


    “幫我約好移民事宜了嗎?”薑應禮待在雲越荻懷中,聲音也虛弱了幾分。


    “都安排好了,約得下周二。”雲越荻輕撫她臉頰,想要安慰她,“別難過。”


    “我不難過,終於就要迎接新的生活。”薑應禮如是說道,可胸腔還是泛起陣陣生理惡心,“越荻,謝謝你。”


    雲越荻歎息一聲,“那你,真的不再聯係一下應止哥嗎?”


    不敢對薑應禮說的過於直白,但雲越荻還是不免在心底感歎,薑應止從小辦事就周詳嚴謹的能力。


    這一招金蟬脫殼,連雲家爺爺都信以為真地打來電話,安撫她不要因為好友離世而難過。


    薑應禮搖頭,“以後,我和薑家就沒關係了,還是不要再和他有糾纏的好。”


    畢竟薑應止為了躲她,都做到了這份上。


    身為向來任性不懂事的妹妹,也該成全他一次。


    -


    國內。


    壹京,萬安公墓。


    從昨日起,壹京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冬日寒雨被凜風裹挾,綿綿密密打在人臉上,也像冰碴幻化成的繡花針。


    還未出年關,這裏大約是唯一一處壓抑著沉重離別氣氛之地。


    縱有“山脈由昆侖來龍,形勢無美不備,蓋又合於一般之有風水觀念者,誠天成地就之大吉壤也。”之稱的風水福地,深色墓碑也似吟唱淒涼哀歌。


    林逾靜身著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踩一地水霧,成為寥寥無幾來參加薑應禮葬禮的人。


    她站在陳京澍身側,但視線多時落在薑應止身上。


    距上次見他,不過一月有餘,男人就猶如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也出了嚴重車禍,手背還可見包纏著的白色紗布。蒼白的臉上,浮出的盡是虛弱病態。


    黑色喪服穿在身上,都顯得空空蕩蕩,猶如隻存在森森骨架。


    但大約又早已悲傷過了頭,薑應止低斂著眸光,眼底更多是肅穆,並不見多少悲戚。


    愛意不足,恨和不甘尚濃。


    直到司儀說禮畢,薑應止的眼角才緩緩滑落下一滴淚。


    那些蘊藏在心髒深處的破碎,終於再掩藏不住的溢出。


    可林逾靜還是難以相信這樣一個單是看著就情緒內斂,克己複禮的人,居然會公然抵抗世俗,也要與妹妹相愛。


    這時,薑應止的助理從外麵快步走過來,“有記者偷跑進來了,我們要趕緊離開。”


    百年難遇的豪門禁忌戀,許多媒體一早便聞訊而來。


    隔著很遠的距離,都能察覺到忽明忽亮的閃光燈。


    大門口雖早有警衛攔截,可還是有要新聞不要命的人。


    陳京澍將手腕搭著的厚外套披在林逾靜肩上,遮在她頭頂的傘也壓得更低了,“你和褚言從後門上車,我和老薑再說幾句話。”


    林逾靜瞧了眼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點了點頭隨褚言離開。


    -


    而留在原地的兩人,一時間,還有些尷尬。


    最後是陳京澍先開口說道:“雖然我和薑應禮沒有任何感情,但對於她的死訊,還是倍感意外的。老薑,節哀...”


    “小禮,她沒死。”薑應止恢複往日喜怒不形於色的表情,活像一塊沒有生命力的木頭,“她在俄亥俄。”


    陳京澍震驚到一時間都沒想好回複的話,再看著墓碑上大小姐那張不可一世,平等睥睨眾生的臉,都無聲哂笑,“你可真行。”


    薑應止聲音隱隱微哽,像是在說一件,全天下最難的事,“她給我兩個選擇。愛她和放她走,我隻能選後者。”


    “為什麽告訴我?”陳京澍不解問道。


    “我被薑氏董事會革職了,馬上要被派去實驗室做新疫苗科研。”薑應止看向他,“林小姐自你手筆一揮,osu(俄亥俄州立大學)那位教授的關門弟子,一定非她莫屬。我想,你們能幫我照顧她。”


    陳京澍:“你既然能用最快的速度讓全世界人都確信她死了。那大小姐的後半生,你肯定也早已安排好了。”


    陳京澍猜得確實不錯。


    薑應止從俄亥俄回來前,他所有的親信全部被調去了哥倫布。


    就連陪在薑應禮身邊的雲越荻,都被他秘密打點好。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還能不能回來。”薑應止哽了多時,才繼續說下去,“我總會有安排不周的地方。京澍,我誰都不信,我信你。”


    對於薑應禮會嫁給別人這件事,薑應止從一開始就知道。


    作為哥哥,他唯一能為妹妹做的,就是盡可能挑選一位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起初他也不滿這個從鄉下來的男孩,全身毫無金貴氣質可言,言語動作透著痞氣的粗俗。


    但也是在長久的相處後,才發現利益和情誼,陳京澍永遠最重情。


    那一幫原本不服氣他的京圈子弟,後來無不跟在他身後叫京哥。


    同為男人,他確信陳京澍的品格。


    就算他不愛薑應禮,也會因為婚姻責任,無條件包容她的大小姐脾氣。


    就如此刻,陳京澍明知參加葬禮,會被媒體再度惡心一番,可他還是願意前來。


    盡管頂著全世界的笑話,他仍舊背脊直挺。他不信旁門左道,隻信自己的初心。


    “兄弟放心,你妹就是我妹。”陳京澍拍了拍薑應止肩膀,又問了句,“是妹妹吧?”


    薑應止錯開陳京澍直白的審視,看向深色的墓碑,說道:“有的感情,不能說。說出口,就控製不住心了。”


    他忘不掉詩爾第一次主動約他喝咖啡,文學教授的嘴總是毒辣一些。


    她說:“小禮可以不懂事,因為總會有人為她兜底。但他薑應止不行,因為,那會連最後給她兜底的人都沒有了。”


    “我懂了。”陳京澍歎了口氣,咬著牙的語氣都帶了點恨,“你就和林逾靜一模一樣,口是心非地緊。”


    “京澍,我也是後來才覺悟出來的。”他既提到了林逾靜,薑應止也直白道:“你要不想林小姐永遠躲在你身後,就得衝出去,主動把握些權利。”


    當衝破不了枷鎖的時候,隻有成為製定規則的人,才有改變世界法則的權利。


    陳京澍笑了,“謝了兄弟,茅塞頓開。”


    作者有話說:


    “山脈由昆侖來龍,形勢無美不備,蓋又合於一般之有風水觀念者,誠天成地就之大吉壤也。”——出自百度百科萬安公墓簡介介紹。


    -


    下次再見病嬌大小姐,可能就是靜靜去ous讀博了。


    這裏有一個怕大家看不懂的伏筆,小禮來的並非例假,而是著床出血(著床出血是指受精卵著床後,少數女性的陰.道會出現一些紅色或粉紅色的血跡。這個症狀不是每個孕婦都有的,所以它並不是明顯的懷孕征兆。受精卵著床發生在受精後約6天後,這個時候大多數母體沒有特別明顯的反應。這種情況不需治療,隻要保持清潔即可,不會影響胚胎發育。)


    按照預產期來算,應該會是靜靜陪著她去醫院生產。


    你問哥哥知不知道,他被流放山裏做實驗去了,再見妹妹時。他就像個老農民,妹妹是漂亮的時尚辣媽,牽著奶團子手說:“兒子,叫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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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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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吻痕


    ◎“學姐說了,你們根本不是男女朋友,陳總不用這樣顯擺。”◎


    林逾靜和褚言並肩, 快步往後門走去。


    結果兩人剛走出陵園區域,迎麵就看到舉著gopro的記者等在離開的必經路守株待兔。


    記者看到她和褚言,也不管認不認識, 隻確認他們是從薑應禮墓碑離開的,便主動迎上去。


    “您好,請問您也是參加薑應禮小姐葬禮的親友嗎?”


    “可以采訪兩位幾個問題嗎?”


    褚言將傘又壓低幾分, 盡量遮住兩人的臉不入鏡。


    最後眼看記者想將gopro往傘下伸,褚言直接把傘和車鑰匙往林逾靜手心一塞,說了句, “跑。”


    林逾靜腦海裏全都是, 不能和陳京澍名字同時出現在熱搜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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