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叫過了。”柳拂嬿跟他?講道理,但語氣怎麽也冷硬不起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可我喜歡聽。”他?笑意發沉,在她頸側啄吻,細碎地?又道:“再?叫一遍。”


    -


    後來柳拂嬿也不記得?,被他?磨得?又反複叫了多少遍。


    吃完晚餐一回家,柳拂嬿就把自己的臥室門鎖上?,作為對?他?說話不算數的懲罰。


    薄韞白這時倒也恢複了平常那副清矜的模樣?。


    隔著緊閉的門扉,他?抿了下唇,抬手摸了摸後頸,對?她道了聲晚安。


    一夜無夢,柳拂嬿沒有再?回想起魏家的事情。


    對?那位沒有露麵的魏雲山,她也沒有絲毫興趣。


    晚宴次日的清晨,江闌城的另一邊,魏家三人正圍繞著奢華的長桌一同進餐。


    主位上?坐著年邁的魏雲山。


    不同於傳言中的工於心計、忘恩負義。他?五官輪廓十分平和,氣質沉靜,堪稱儒雅多情。


    看到他?的長相便不難明白,他?是如何在一窮二白的年紀,就當上?了堂堂林家的倒插門女婿。


    然而,由於身體不適的緣故,魏雲山的氣色不太?好。


    他?麵色蠟黃,其上?又覆著深深淺淺的斑點,更加重了那份滄桑與?憔悴之感。


    此時,魏雲山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粗礪的啞,隨口問了幾?句宴會的事。


    由於喉嚨不適,他?說話十分言簡意賅,說完話總是會皺一下眉,似乎很痛的樣?子。


    “您放心,一切都很順利。”


    魏坤的語氣很平,沒有一絲波瀾,聽起來幾?乎不像個?活人。他?道:“踏吟集團已是日薄西山,如今的江闌除了博鷺,並沒有值得?我們放在眼中的對?手。”


    魏雲山抬起手,示意他?噤聲,然後才垂了垂眼皮,低聲道:“小坤,太?好鬥了也不好。爸爸回家來,是為了落葉歸根的,不想再?聽工作上?的事情。”


    這話說得?蒼涼。可話音才落,魏瀾那邊已經很沒有眼色地?用黃油刀抹起了麵包。


    動作很起勁,好像幾?天?沒吃過飽飯一樣?。


    刀子和餐碟相碰,發出清脆又嘈雜的響聲。


    魏雲山蹙了眉,忍著喉嚨的疼痛,怒斥道:“女孩子家家,一點樣?子都沒有!你什麽時候能學學你哥!”


    魏坤眼底掠過一絲不以為意,口中卻仍是關愛妹妹的語氣:“小瀾,動作輕一點,爸在說話呢。”


    “哦。”魏瀾吐了吐舌頭,放輕了動作。


    魏雲山冷冷瞪她一眼,收回視線。


    “對?了,小坤,昨天?宴會人多,消息自然也多。我想問問,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說到這,老人輕輕咳了兩聲,渾濁的目光裏,翻湧起一抹隱忍而複雜的情緒。


    “——你那個?流落在外的妹妹,有消息了嗎?”


    魏坤眸色一凝,黑沉的霧氣在眼底彌漫。


    他?垂下頭,恭敬道:“爸,您先別心急,哪有這麽快的事情。”


    “光憑年齡,還有她媽媽的一個?姓,找人的線索實在太?模糊了。畢竟天?下這麽大,同名同姓的人都不老少。”


    聞言,魏雲山長長歎了口氣。


    “唉,我也是,上?了年紀,實在想不起來她媽媽的名字了……叫柳、柳什麽來著?”


    見父親尋人心切,魏坤暗中咬了咬牙。


    少頃,他?壓下眸底的陰毒,輕聲開口。


    “爸,我已經在各方打探消息了,您再?有些耐心,多等一等便是。平時也別總為這件事情煩憂,保重身體要緊。”


    “話雖如此,可這畢竟是我心頭,一直以來的一個?缺憾。”


    魏雲山歎息道:“到底也是我的血脈,這時間不等人,你們可千萬幫我留點心。”


    老人說著,攪了攪碗裏的粥底,喝了一口,這才斜了魏瀾一眼,沒好氣地?問道:“你呐?你狐朋狗友那麽多,就沒什麽線索?”


    魏瀾翻了翻眼皮,戳著盤裏的麵包,懶懶道:“我狐朋狗友再?多,也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你不是說我那姐姐流落鄉野了嗎?我從哪認識去。”


    這話糙理不糙,魏雲山沉吟了一會,低聲道:“我記得?當初那女人穿金戴銀的,沒準家裏也不差。”


    “穿金戴銀就是家境好?”魏瀾冷哼一聲,“爸,你也太?不了解女人了。”


    話音未落,老人才吞下去的這口粥裏,似乎也有個?不太?好咽的東西。


    這一前後夾擊,把魏雲山噎了個?徹底。


    他?怒火中燒地?瞪了魏瀾一眼,索性也不吃了,拂袖回屋。


    少頃,餐廳隻剩下兄妹兩人。


    “小瀾,你也別老跟爸對?著幹。”


    魏坤用餐巾擦了擦嘴,一派優雅氣度,擦完才壓低了聲音道:“爸這身體,你也知道,……撐不了多久了。”


    “哼,”魏瀾的語氣夾槍帶棒,“我看醫生是看走眼了,他?能罵人能生氣,精神得?很呢。”


    “小瀾!”魏坤喝住她,“不可太?過分。”


    魏瀾咬了咬唇,似乎覺得?委屈,明亮的雙眼泛起淚光。


    “那你說爸什麽意思嘛!媽是走得?早,也不意味著,他?現在就能堂而皇之地?把私生女接進家裏來!”


    她站起身,故意朝著魏雲山消失的方向喊道:“他?以前還在姥姥姥爺麵前裝個?樣?子,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這話實在戳人的心窩子,更何況是已經重病在身的魏雲山。


    可也不知為什麽,魏坤卻沒有站起來攔住妹妹。


    一直等到她全?說完了,魏坤這才擺出一副怒意,教訓了魏瀾幾?句。


    “不怪爸說你不沉穩,我也得?說你。”


    魏坤冷聲斥道:“自從哥哥走了,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你學習多好,多乖巧聽話?怎麽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不學無術,還任性幼稚!”


    魏坤口中的哥哥,是魏雲山的長子,林乾。


    由於魏雲山是林家的倒插門女婿,因此第一個?孩子還是跟的林家的姓,從魏坤起才換成了魏姓。


    林乾名聲很好,品學兼優,卻在二十一歲那年死於私人飛機事故。


    現在想來,那也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魏坤剛滿二十歲,魏瀾才十二。


    見哥哥發火,魏瀾癟了癟嘴,一聲不吭,乖乖聽從訓斥。


    總之,和剛才對?父親的態度截然相反。


    她本來就長得?明媚嬌豔,扮起可憐來更是楚楚動人。


    魏坤也不忍心說她了,語氣漸漸低下去。


    “……行了,回屋學習去吧。”


    魏坤正要放過她,忽然想起一事,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幾?本書,遞到了魏瀾的麵前。


    “這是商務管理方麵的書,比較基礎,你拿去看看。咱們林華這麽大的企業,終歸要一家人齊心協力?才行。”


    結果?魏瀾聽到,立刻發出一聲宿醉的嘔吐。


    她彎下了腰,眼看就要往書上?吐。


    魏坤趕緊後退一步。


    魏瀾眼疾手快,一把撕下了最頂上?那本書的幾?張內頁,用來捂住嘴,又接連幹嘔了幾?聲,這才緩過勁兒來。


    “哥,你饒了我吧。整天?學習學習讀書讀書的。我昨天?喝了不少酒,你還嫌我不夠難受?”


    見她這樣?,魏坤麵上?似乎掠過了一抹滿意的淺笑,轉瞬即逝。


    他?也不繼續強求,而是將?那摞書隨手扔到一旁。然後,又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個?限量款的女士皮包。


    “小瀾,你看這是什麽?”


    魏瀾抬眼一看,激動地?雙眼放光。


    她扔掉手裏的廢紙,飛撲過來,愛不釋手地?將?包包抱進懷裏。


    “嗚嗚嗚,我就知道哥你對?我最好了。這款包剛出來的時候我就特別喜歡,可是我的零花錢根本不夠配貨的。”


    魏瀾說著,愛憐地?摸了摸光滑的提手:“我今晚要抱著它一起睡!”


    見她一派天?真,魏坤似乎也覺無奈,笑了笑問她:“零花錢不夠用了,哥哥幫你升升卡?”


    “不用了哥。”魏瀾抬起頭,很認真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疼我,但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說你太?縱容我。”


    “還是就和以前一樣?,我錢不夠花了就偷偷找你要,就不正大光明地?換卡了吧。”


    魏坤暗忖,妹妹雖然每次都這麽說,但私底下倒也知道賺錢辛苦,幾?乎沒怎麽主動問他?要過錢。


    思及此,他?大方開口:“不夠就問哥哥要,九位數以內,隨便開口。”


    魏瀾露出個?燦爛的微笑:“謝謝哥哥!”


    回到屋子裏,魏瀾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鎖上?房門,走進衣帽間,隨手拿起了一條名牌絲巾。


    然後又回到梳妝台前,打開首飾盒,拿出昨晚宴會上?帶的那對?手鐲。


    手鐲堅硬冷沉,上?麵凸起的裝飾上?,纏繞著一根烏黑的長發。


    魏瀾戴了一雙手套,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那根長發拿起來。


    她將?頭發放進絲巾裏包好,又將?絲巾揉了揉,塞進包裏,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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