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有道理。”


    “但這隻是其中一點,別人的謠言我們暫且忽略。那你的家庭呢,你的家庭足夠清白嗎?”


    應碎攥緊的手更加用力,骨節周圍泛紅,骨節處則是泛白,她的聲音不自?覺變得僵硬。


    “我父母雖然沒有結婚,但是我是在他?們正?常談戀愛期間懷上的,我母親生了我以後撫養我到十二歲,才?送我去奶奶家,不過那個時候我父親已經去世了,我的父親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這些事情?,她能說,是因為她相信,對麵這個人一定?已經查出來了。


    “沒有不清白。而?且,這不是我的錯。”


    她堅定?地強調。


    祝采青看出來了,她父母的事情?對她還?是有點影響的,至少是讓她沒有底氣的,不然也不至於她說話的聲音不比剛剛自?信。“是,你父母未婚生育你,不是你的錯,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你母親的一種選擇。甚至你的父親因公犧牲,是社會的英雄。”


    “但唯一可?惜的是,你的母親,她現在還?在牢裏。”


    祝采青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不強勢,甚至是非常平靜的。


    不過應碎卻是覺得,突然有一道驚雷劈向自?己,仿佛要將自?己劈成兩半。渾身的血液都瞬間凝滯,她在座位上靜默了整整十秒,才?開口,“你,你說什麽?”


    “你的母親因為挪用公款,去境外賭博,被判了刑,現在還?在牢裏。不過今年六月份就要出來了。看樣子你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知情?。”


    祝采青的話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瞬間將應碎包裹著,再漸漸收緊,緊到她無法掙脫,甚至覺得難以呼吸。


    “不可?能,我媽她出國?結婚了,不可?能在坐牢。”應碎的眼猩紅。她逼著自?己冷靜。


    “你應該接受一個事實,陸家的人不會弄到假的消息。”


    祝采青隻是一步一步地把事實朝著應碎攤開,就讓應碎覺得喘不過氣來了。


    “這件事情?已經成為了現實,應晚是你的母親,這是無法改變的。”


    “陸家傳了很多代,家世清清白白,是斷然不會接受你母親的情?況的。別說是坐牢了,京堯他?叔叔愛的人,因為曾經和別人結過婚,就被京堯爺爺拒之門外了,雖說是古板,但他?自?有古板的資本。”


    “所以,應同學,我隻是善意地提醒你,有些你無法擁有的東西?,最好不要沉迷其中,不然失去的時候可?能會更痛。”祝采青趁著應碎心理防線薄弱的時候,再給?她一點警醒。


    “所以呢,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麽?”


    “我並不想讓你做什麽過分的事情?。隻是希望你,等高?考結束,報個和京堯不一樣的學校,再慢慢疏遠他?。”


    “這是對你們來說,最好的結局。希望你能夠采納。當然,哪怕你們不采納,以後也終究是兩條路上的人,橫亙在你們兩個人之間的阻礙太多,跨到後來,隻會兩個人都很疲憊。”


    祝采青字字不強製,偏偏字字又給?應碎一種很強的吸引,引導她朝著祝采青希望的路走去。


    “同時,也希望我的話,對你來說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好好準備高?考,你的人生路還?長,走出逆境很難的話,就要劃破自?己的背脊,給?自?己裝上能夠飛的翅膀。這個道理,你一定?比我懂。”


    “我先走了,今天打擾你了。”


    祝采青走了,留下了應碎,一個人呆著坐在原地。


    所以她母親不是出國?嫁人了,而?是因為自?己的貪欲,坐牢了是嗎。


    所以她真的這輩子都不會家世清白了是嗎。


    所以她和陸京堯,真的沒可?能了是嗎。


    應碎的腦子嗡嗡的。她低下了頭,兀自?哂笑。


    其實她要的也不多。


    可?是她什麽也要不得。


    “應碎,你怎麽這麽慘呐。”應碎開了口,啞聲自?嘲。


    她以為一切都在變好,她以為好好撫養一棵枯萎的花朵就能讓它重新開花。直到今天她撥開土壤才?知道,這朵花早就根莖腐爛。哪裏開得了花。


    她重新打開手機,陸京堯已經給?她打了七個電話,還?有無數的消息。甚至岑野和雲梔也給?她發?了,估計是陸京堯讓的。


    她給?陸京堯回消息,打字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陸京堯,我今天有點事,可?能比較忙,不能及時給?你回消息,也不能來了,不用擔心。】


    陸京堯的消息馬上就過來了。


    【你在哪裏?】


    應碎咬著下嘴唇,退出了聊天界麵,沒有回複他?,把手機關機了。她現在需要靜靜。


    陸京堯,如果說,我真的栽不出鮮花送給?你,也一定?不會摘了你的花。


    你放心。


    第43章


    應碎不知道在咖啡店裏坐了多?久, 久到周圍的客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久到服務員來委婉問她要不要再點些什麽?喝。


    她這才離開了咖啡店,沿著街邊的路一直走下去, 漫無目的,也不知道歸處。應碎的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麻木沒有一點悲傷,空寂到隻剩下行走的軀殼。


    她也不知道她的斜後方有一輛車, 一直跟著她走了很久。


    黑色小轎車終於加了速,在她身邊停下。


    溫荀行從後座打開車門, 朝她走過去,叫住了應碎, “應碎。”


    應碎停下了腳步, 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笑, “溫荀行?好巧。”


    “我?跟你走了一路了。我?看你表情不太好,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你要是不介意, 可以和我?說說?”溫荀行依舊保持著他的謙遜溫和,禮貌周到,走在她邊上。


    應碎搖了搖頭, “我?沒事, 就是學習學累了, 出來走走。”


    溫荀行看了一眼手機,“現?在十點半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我?知道有一家中式菜館,味道很不錯。”


    “不用了。”


    溫荀行被她拒絕了也不氣餒,隻是從鼻腔發?出了淡淡的氣音, “你就答應吧。之前的音樂節臨時有事不能來,我?一直都覺得有點愧疚, 但是又不太好意思打擾,今天正巧碰到了,麻煩應同學賞一下臉?”


    他又故作為難,“要是你不答應的話,我?就隻好陪著你一直走了,哦對了,我?家的司機也隻能陪著我?們在路邊開著,他本來打算早點去買他女?兒愛吃的點心的。”


    應碎見溫荀行是一點也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心煩意亂之間耐不住他的磨還是答應了。


    車子停在了門匾寫著“新中式”三個?字的飯店門口 。


    兩個?人下了車,門口有服務員招待他們進?去。


    溫荀行走在前麵,應碎則是慢悠悠走在後麵,她頭一偏,視線突然凝在一處。


    靠窗坐著兩個?她認識的人——蘇茉和蘇萊。


    她的眼睛危險地一眯。


    她們都姓蘇。難怪應碎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總覺得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看樣子她們應該是姐妹。


    通常來說,一家的姐妹兩個?是不會去到兩所差不多?的高中的,一般都在一起,所以之前應碎一直都沒有把蘇萊和蘇茉的關係放在一起想。


    那麽?,那個?在學校對陸京堯媽媽說自己之前被造謠的事情的人,也是蘇萊了?


    也不難猜,畢竟她聽說過蘇萊喜歡陸京堯的事情。不過就是喜歡他的人那麽?多?,她從前並沒有對她有太多?注意。


    倒是沒有想到,被她們蘇家兩姐妹使了一個?又一個?絆子。


    “所以說,我?們父母真的決定要離婚了是嗎?”


    “分?居兩年,是可以離婚了。”蘇萊說著,抬起眼,突然對上了一道鋒利的目光。


    蘇萊整個?人一咯噔。


    站定在原地的應碎眼尾輕挑,頭一偏,然後抬了抬眉眼,眼神透著一股傲然和冷漠。


    不過她沒有再多?有動作,隻是轉過頭,跟著溫荀行走。


    現?在她沒有心情和蘇萊算賬。等到時候,找個?機會,好好和她會會。


    蘇萊見應碎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又看到走在應碎前麵的溫荀行。她拿出了手機,拍了一張他們的照片。


    蘇茉坐的位置是背對他們的方向的,等她回頭看的時候,溫荀行和應碎的身影已?經被屏風擋住。


    “拍什麽?呢?”


    “沒事。”蘇萊看著手機裏麵的照片,有一種得逞的竊喜。她應碎不是和陸京堯關係好嗎,要是看到應碎快高考了還和班長?出來吃飯,肯定會很不爽吧。


    溫荀行和應碎落座的是相對獨立的小包間。


    溫荀行問應碎想要吃些什麽?,應碎叫他隨便點兩道就行。溫荀行見應碎興致缺缺的樣子,也不多?言,點了幾道特色菜。


    他邊吃邊主?動和應碎聊起天,內容很有分?寸,讓不想多?說話的她接得很容易。不過聊到後來,溫荀行的話裏麵又好像摻雜了一些什麽?個?人的情感。


    “應碎。”


    “嗯?”


    “其?實你知道嗎,我?在開學之前就見過你了。”


    “什麽?時候?”應碎懶得動腦子,隻是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在去年七月份。那天去醫院看我?的奶奶,出來就見到一個?姑娘,把自己的傘給?了一個?老人。”溫荀行眉眼藏著和煦的笑意。


    應碎想了想,“好像是有這件事。”


    “你很善良。”


    應碎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謝謝。但是我?並不善良。”


    “一個?人願意自己淋著雨,也會選擇把傘給?陌生人的人,還不善良嗎?”


    “其?實在學校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總是很悲觀,後來……看你和陸京堯呆久了就好多?了,可是我?今天似乎又感受到了你的那種悲觀。”


    溫荀行覺得自己有些僭越了,但是他覺得今天的應碎很反常,還是想忍不住想問問。


    應碎喃喃道,“悲觀?”


    “悲觀一點不好嗎?有時候太樂觀了,可不是什麽?好事。”


    應碎見溫荀行已?經放下了筷子,想和她繼續聊下去,問他,“你吃好了嗎,如果你吃好了我?們就走吧,我?下午還有點事。”


    溫荀行在前台付了錢以後,應碎當?下就給?他轉了一半過去,“謝謝你帶我?來吃飯。我?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以後,不等溫荀行,就一個?人往外走了。


    溫荀行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給?自己轉的290.45元。他斂下眼皮,掩蓋眼底的失落。


    其?實想和一個?人算清很簡單。連九角錢也要算清楚,對半分?,不多?不少。這樣她不欠他的,也不給?他欠她的機會。


    走出餐廳以後,應碎打開了和陸京堯的聊天界麵。他又給?她發?了幾條消息,直到半個?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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