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顯然?也?驚了一下。她媽怎麽去坐牢了?


    “你媽她不是出國?了嗎?”


    “沒有。”應碎已經撐不住自己了,趴在桌上,“她昨天來問我要了十萬塊錢。然?後走了。我跟她以後恩斷義絕。”


    “我以後,就是一個?人了。”


    她的眼皮半閡著,眼淚蓄滿了眼眶。


    她又突然?抬起手,手指指向岑野,就連醉了也?不忘警告岑野,“你,不準告訴他,聽到?沒有?”


    岑野看了一眼手機,又瞥開,“知道了。”


    所以不是她不要陸京堯了,是她不能要是嗎。


    原來愛情真?的能讓人生出膽怯。就連應碎這樣的,也?變得小心翼翼,隻敢一個?人舔舐傷口。


    電話?那端的陸京堯,聽了應碎說的那些?醉話?,心都快要疼死了。


    他心裏麵基本能猜到?,祝采青十有八九是找過應碎了。而?應碎的母親出獄去找她,也?成了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她今天一副用心打扮,不是為?了和她好好出來玩,是在認真?和他告別?。


    出租車停在小酒館門口。


    陸京堯跑進去,就看到?喝得昏昏沉沉的應碎。她的臉頰泛著紅,發絲微亂,趴在酒桌上閉著眼睛,顯然?是醉得不行。她已經換了一身短袖和短褲,隻不過腿上的那些?傷口都還沒有處理。


    而?她脖子裏,露出一段黑線,那是他送給她的玉墜。


    陸京堯的目光晦暗又藏著滿滿的心疼,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人按壓揉捏,滋味不好受。


    他責備地看了一眼岑野,“也?不阻止一點。”


    岑野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她都那麽傷心了,你就不能允許讓好好她醉一場?”


    陸京堯的視線重新落回應碎的身上。


    他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一手勾著她的腿彎,一手摟著她的肩膀,把人輕鬆抱了起來。


    應碎被這麽抱著不太舒服,閉著眼自己在陸京堯的懷裏調整了一下姿勢,頭靠著他,一副很依賴他的樣子。


    她醉著,但?是她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讓她可以很安心的氣息。


    應碎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睛,抬頭看向陸京堯。然?後她笑了,笑容明豔燦爛,她伸出手,指尖描繪上陸京堯的下顎線,說著醉話?,“咦,我怎麽看到?陸京堯。”


    “原來喝酒了這麽好啊,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那我以後想你了,就喝點酒。”


    陸京堯把應碎輕放在她家裏的沙發,然?後去看她腿上的傷口。


    玫瑰的刺很尖利,在她腿上劃了好多的傷口,有的結了血痂。他表情凝著,低著聲,“真?搞不懂你,一個?玉墜而?已,值得你這樣嗎。”


    他找到?了她家的藥箱,抿著唇一點一點給她的傷口擦藥,沒有錯過任何一個?一個?細小的傷口。


    處理好以後,陸京堯坐在她邊上,沉著目光靜靜看著她。


    “所以,遂遂,你沒有不要我是嗎?”


    應碎隻是皺著眉嚶嚀了一聲,自然?不會回答他的話?。


    她好像在做夢,嘴裏麵含糊其辭,在說著些?什麽。


    陸京堯湊過去,耳朵附在她嘴邊聽她的說話?——


    “陸京堯,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啊。”


    “陸京堯,你能不能等我幾年,我再?努努力,說不定可以和你般配一點,到?時候我就……再?去找你。”


    “陸京堯,陸京堯,別?喜歡別?人好不好,求你了。”


    陸京堯看著應碎的臉,一滴眼淚從她的眼尾淌出。他知道她在說醉話?,在說一些?隻敢在夢裏才?會說的話?,如果放到?現實,她依舊會一副決絕冷淡的模樣,恐怕也?不會找他。


    但?他現在願意相信她的醉話?。


    他大拇指指腹擦去她的眼淚,“行,我不喜歡別?人。我等等你,等你有底氣了,我再?出現好不好?”


    “但?是到?那個?時候,我就不會再?給你鬆手的機會了。我綁也?要把你綁在身邊。”


    他擦完眼淚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扣著她的腦袋,然?後他俯下身,在她柔軟的嘴唇上虔誠落下一吻,一觸即離。


    他離她很近,垂著眉眼,低啞著聲開口,“我這算不算趁人之危。”


    “不算吧,應碎。”


    “我親了你,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公平起見,以後讓你親回來好不好。”他的目光炙熱,灼灼的,而?又無?比隱忍,“我會信守承諾,你也?不準忘了來找我。”


    早上十點多鍾,天色早已大亮。


    應碎醒了過來。她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疼到?炸裂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頭,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光腳踩在地上。她目光一瞥,發現自己腿上的傷口都塗了藥膏。應碎用力回憶,但?是發現到?了後麵自己喝斷片了,現在什麽都想不起來。


    總不能是她自己擦的,難道是岑野?


    應碎打開房門,就見到?岑野抱著胸躺在自家的沙發上躺著睡覺,桌上還放著一瓶礦泉水和醒酒藥。


    聽到?動靜,岑野睜開眼,“呦,你可算是醒了?”


    “你在我家守了一夜?”


    “不然?呢?”岑野沒好氣地回答,“不然?你還希望是誰,昨天喝得跟什麽一樣,我費了好大的勁把你扛上來的,重死了。”


    應碎扯了扯嘴唇。她看著桌上的東西,指了指“這不會也?是你準備的吧?”


    岑野怎麽可能那麽細心。


    就在這時,大門被打開,雲梔拎著幾份早餐走進來,“你醒啦遂遂。”


    “我聽說你喝酒了,就早點過來看看你,剛剛出去買了早餐,你吃點,吃了以後再?吃粒我準備的醒酒藥。”


    “還有你腿上的傷,我都給你擦過藥膏了,還好傷口都不深,你在哪裏弄的,這麽不小心。”


    岑野坐了起來,“當?然?是她準備的,我才?不會像雲梔一樣那麽細心呢。”


    岑野和雲梔默契對視了一眼。


    應碎努力笑了笑,然?後回答,“謝謝你們。”


    第49章


    時間一晃六年半。


    早上九點。


    穿著一身黑色休閑西裝的陳柃亦拿著一份早餐走進柃風科技, 進了公司以後徑直朝著應碎的辦公室走去?。


    他推開透明玻璃門,把早餐放在應碎的桌上,然?後靠著桌沿看向她, “不要命了,又通宵?”


    應碎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身材凸顯,鼻梁上的一副銀框眼鏡讓她顯得?更加專業, 也?不近人?情。敲完代碼,看著電腦上的程序運行起來, 應碎單手把?眼鏡摘下,揉了揉眉心, 然?後不客氣地拿起陳柃亦放在桌上的豆漿, 喝了一口, “這不是早點弄好了更安心嘛。”


    “也?就是你, 能這麽跟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了。”陳柃亦雙手插在兜裏, “這個軟件開發項目和那些正常的項目比起來,賺的隻有五分之一不到,你還這麽賣力。”


    應碎抬起頭瞥了一下陳柃亦, “這個軟件程序一旦開發成功, 和警方聯網以後可以提高?尋找丟失人?口和搜查罪犯的效率, 給你這科技公司賺足了好名聲,不比別的更值得??”


    “那倒也?是。”陳柃亦勾唇淡笑著, “不過我這公司,你不也?技術入股了,別分這麽清嘛。”


    應碎又喝了幾口豆漿, 沒有動邊上的早餐,“行了, 別在?這和我貧了,早餐就不吃了,你吃吧。今天我休息,我要回去?補覺了。剩下的一些程序整合我交給李哥了,有什麽問題給我打電話就好。”


    “你熬了一晚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吧,現在?外?麵在?下大雪。你可別路上出什麽事?了,損失一員大將我不得?虧死。”


    應碎撈起邊上的黑色大衣,穿在?自己的身上,“不用。還有,別咒我行不行。”


    應碎踩著利落的腳步往公司外?走,路過兩個實習生,恭敬地?喊了她一聲“應姐。”


    應碎朝著他們點了點頭。


    等到她走了以後,其中一個實習生問另外?一個人?,“感覺應姐年紀也?不大啊,為什麽能單獨享有一個辦公室,比一些年紀大她不少的人?待遇都好。”


    另外?一個人?湊到那個實習生耳邊,“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應姐是誰——應碎,兩年半之前從宜北大學計算機本科畢業,是我們老板的學妹,一畢業就被老板三請四請地?請過來的,還是技術入股。”


    “是學妹所以待遇就好了?”


    “想多了。你聽我說,你不是我們學校的,不知?道她的事?。應姐絕對是神一般的存在?,她是以高?考710分進的宜北計算機專業,這分數在?當年是可以去?華京讀計算機的。但是她來了宜北大學,不知?道斬獲多少計算機賽事?的第?一名,當年有句話怎麽說的,國內萬年老二?的宜北計算機鹹魚要翻身了。她的水平比那些研究生甚至博士畢業的都好。”


    “這麽強?我還以為計算機都是男生會更好一點呢。”


    “膚淺!”


    “應姐的存在?就是顛覆大家?的認知?的。我們這些學弟學妹那可都是期末考試前要拜她的照片的。”


    “不過據說,應姐在?讀大學的時候隻有學習,進了公司以後也?跟工作狂一樣。”實習生搖了搖頭,“反正我是做不到,所以說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我也?不行。不過應姐長這麽好看,這麽高?冷不好接近的氣質,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她搞軟件開發。”


    “嘿,可不是,當時她剛進學校,還被很多人?當花瓶呢,大家?也?不信她能寫好程序。”


    “果然?還是得?實力說話。”


    應碎從電梯出來,站在?高?高?的商務大樓門口。


    天空白蒙蒙一片,落著鵝毛大雪,目之所及都被覆蓋了厚厚的白雪。應碎伸出手,掌心攤開向上,看著雪落在?掌心,片刻又被掌心的溫度融化?。


    下雪了。


    她突然?想起,那年陸京堯突然?出現在?自己的樓下,說要和她一起跨年。他們聊到十二?歲宜北的暴雪,這一晃多少年了,宜北又下大雪了。


    隻不過她並沒有能夠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應碎斂下眼皮,垂落自己的手,任由手心的水珠沿著中指滑落。


    她踩進雪中,朝著自己的車位走去?。


    白色奧迪停在?車流之中。前麵的車已經?半個小時都沒有動了,進不得?,退不得?的,好多人?都下車張望,探著前麵的路況。


    應碎聽著車裏麵的廣播放著,由於路麵積雪過多,多地?道路無法通行,施工人?員正在?清理道路。


    應碎淺淺歎了一口氣,看向窗外?。宜北多少年沒有下雪了,這每次一下就是一場大的,打得?人?措手不及。


    車裏麵開著暖氣,應碎本來就熬了一夜,實在?覺得?悶得?慌。她見道路仍舊沒有要動的跡象,索性也?打開車門,下了車。


    她靠在?自己的車邊,拿出口袋裏的煙和精致小巧的金屬打火機,攏著手點了一根煙,夾在?指尖抽著。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肩頭。


    星火明滅,她的姿態熟練,比年少時更能透出一種吸引人?的氣質,清冷而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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