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嵐這一生,潑辣蠻橫,但在這種強勢的背後,卻是超乎常人的卑微與敏感。


    她生怕被人瞧不起,更生怕被人排斥和背叛,而她這麽多年來,心裏最大的自卑,就來自於韓美晴。


    當年在學校的時候,韓美晴就是鶴立雞群,那個時候,她因為與韓美晴走得近,甚至無數次被男生蓄意接近,而接近她的真實目的,都是為了找機會追求韓美晴。


    而那時候的馬嵐,因為來自農村、家庭貧困,沒少被人瞧不起,在韓美晴麵前,她一直都極度自卑。


    可正是這種自卑,讓馬嵐內心深處對韓美晴產生了爭強鬥勝的心理。


    而馬嵐自認為自己這輩子贏得最大的一次,便是將蕭常坤從韓美晴的身邊搶過來。


    原本,馬嵐是能夠以勝利者的姿態,去麵對韓美晴的。


    可是,在與蕭常坤結婚之後,蕭老太太沒少拿韓美晴來諷刺挖苦她,說她是靠身體上位的心機婊,說她比韓美晴的腳指甲都不如,甚至說她毀了蕭常坤的一生,這麽多年日積月累,韓美晴反而成了她心中無法提及的敏感與傷痛。


    現在,當她意識到,去了美國三十年的韓美晴竟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回到了金陵,她內心的敏感立刻被恨恨戳中,那種無所適從的自卑感,頓時讓她整個人怒不可遏。


    更讓她無法接受的事,自己的老公早就知道她回來的消息,但是卻一直隱瞞著自己。


    所以她暴走了。


    哪怕現在正在高速公路上,她也不計後果的暴走了,雙臂揮舞著不講套路和武德的王八拳,對著蕭常坤就是劈頭蓋臉的招呼。


    蕭常坤哪能想到,馬嵐竟然在高速上跟自己動手,為了避免發生車禍,他一腳刹車直接將車停在了高速公路的快車道上,隨後趕緊躲閃著馬嵐的雙手,高聲喊道:“老婆你別衝動啊老婆!這是在高速上,你不要命啦!”


    馬嵐殺紅了眼,咬著牙道:“要命?!要他媽什麽命!你都跟韓美晴搞到一塊兒去了,我還要什麽命?!咱倆都他媽別活了,就讓車把咱倆撞死得了!”


    蕭常坤也是在這一刻意識到,馬嵐平時總說要跟自己拚命,這話絕對不隻是說說而已。


    他趕緊求饒道:“哎呀老婆!我跟她真的沒什麽啊!”


    這時,後麵傳來緊急刹車的聲音,一輛小轎車在正後方狼狽減速,隨後繞開這輛庫裏南,從右側超上來,又一腳刹車將車踩住,放下車窗罵道:“操你媽的不想活了?在高速上停你媽什麽車?!”


    馬嵐正在氣頭上,放下車窗對著那人便怒罵道:“媽的老娘就是不想活了,你他媽的慫逼為什麽踩刹車?為什麽不直接把我們撞死?!”


    那人愣了,哪知道會遇到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於是他下意識的說道:“我……我這車撞你的庫裏南?你死我死還他媽不一定呢……”


    馬嵐立刻說道:“好!那咱換一換,你開這輛車撞我們總行了吧?要不我們倆直接下車站你車前頭讓你撞死行了吧?我他媽正好活膩了,今天你不撞死我,我他媽就整死你!你也別想跑,老娘他媽的活都不想活了,惹什麽事兒都不怕,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娘也要抓爛他的臉!所以你也別想跑,你要是跑了,我記下你車牌號,回頭把這輛車賣了,就拿賣車的錢買凶要你的狗命!”


    那人走南闖北,也算見多識廣,但從來沒見過馬嵐這種狠角色,嚇的方向盤都握不住了,哆哆嗦嗦的雙手合十衝著窗外,一邊作揖一邊道歉:“阿姨對不起,是我衝動了,您是開勞斯萊斯的,我是本田思域的,車上那紅標都是淘寶上五十塊錢一個買來的,您犯不上跟我這種人一般見識……剛才的事都怪我,您千萬千萬別往心裏去……我上有老下有小,確實惹不起您這種有錢人,求您高抬貴手……”


    馬嵐看著對方那忐忑慌亂的模樣,知道自己這種破釜沉舟的打法再一次贏得了勝利,她也懶得跟陌生人一般見識,便直接嗬斥道:“趕緊滾!”


    那人如蒙大赦,連忙道:“我這就滾、這就滾!”


    說完,一腳油門踩到底,車便慢悠悠的開走了。


    這人一走,馬嵐立刻將目標重新鎖定在了蕭常坤身上,一拳頭砸在儀表台上,怒罵道:“蕭常坤,你他媽最好跟老娘說實話!韓美晴到底什麽時候回來的?!”


    蕭常坤心裏又驚又怕,哆哆嗦嗦的解釋道:“我……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在老年大學碰上她在那當教授,所以我才知道她回來了,具體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根本就不清楚啊!”


    “你放屁!”馬嵐咬著牙道:“韓美晴走了這麽多年,回金陵沒跟你聯係?”


    蕭常坤心虛的撒謊道:“我說的都是實話,真是在老年大學湊巧遇見的啊,而且我跟你說了,人家有對象,都要結婚了,我跟她肯定清清白白啊!”


    馬嵐皺緊眉頭,一個人思考著什麽,片刻後,她仿佛突然頓悟了一般大喝一聲:“我知道了!”


    說罷,她指著蕭常坤,怒氣衝衝的說道:“咱們兩個人這麽多年,你跟我提過兩次離婚,一次是我打牌把錢都輸光了,還有一次就是我,因為傳銷被抓進看守所出來之後。”


    說到這裏,馬嵐冷聲分析道:“打牌的事就不說了,錯確實在我,但是傳銷那一次,我在裏麵遭了那麽大的罪,我一出來你就要跟我離婚,而且自那之後,咱倆可就分房睡了!這麽長時間也再沒有過夫妻生活,你給我說實話,韓美晴是不是就在我被抓的那段時間裏回來的?!”


    蕭常坤整個人頓時嚇得一身冷汗。


    這一刻,他有些不認識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了,他心裏不禁暗忖:“這他媽還是馬嵐嗎?馬嵐有那麽強的邏輯分析能力嗎?”


    不過,他打死也不敢承認這個時間節點,於是便撒謊道:“老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段時間我跟葉辰我倆為了找你,都快把金陵翻個底朝天了,哪有時間跟別人見麵啊!不信等會兒到了機場,你當麵問問葉辰!”


    蕭常坤相信,葉辰肯定會幫自己圓謊,畢竟當時去接韓美晴的時候他也在場,他知道這裏麵的四五六,肯定不會說漏嘴。


    可沒想到,馬嵐此刻卻沒有被他牽著鼻子走,而是冷聲道:“我問你幹什麽?我要問也是去問韓美晴!她不是要結婚嗎?好!等婚禮當天,我親自去婚禮現場問問她為什麽要勾引我馬嵐的老公!”


    蕭常坤嚇的臉色慘白!


    馬嵐要是到韓美晴與賀遠江的婚禮上鬧的話,韓美晴的兒子也在,可能一些老同學也在,那豈不一下就露餡了?


    而且,馬嵐要真是去大鬧婚禮現場,那自己以後就真的沒臉在金陵混了。


    金陵混不下去,家裏也呆不下去,那自己豈不是無路可走了?


    緊張不已的蕭常坤隻能苦苦哀求道:“老婆,你就信我這一次!咱什麽都不說,就隻說人家都要結婚了這一件事兒,我跟她也不可能有什麽啊!你就單從這一點也能看出我是清白的啊!”


    馬嵐怒道:“如果韓美晴是我被抓的時候回來的,這都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這麽長時間,中間什麽事不可能發生?就算她現在要結婚了,不能說明她那個時候跟你就沒事兒!說不定就是你倆趁我被抓搞在一起,你要找我離婚我沒同意,然後她才找別人結婚了!”


    蕭常坤嚇的心直顫:“馬嵐這是福爾摩斯附體了?這不就破案了嗎這不就?”


    馬嵐見蕭常坤不說話,頓時質問道:“更堅定了自己的推測,頓時火冒三丈,一邊憤怒的在蕭常坤身上撕吧,一邊罵道:“好啊!看你這架勢,還真讓我說對了是吧!蕭常坤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老娘在看守所被你媽和蕭薇薇合起來欺負,腿都給我砸斷了,你他媽可倒好!竟然在外麵跟韓美晴勾搭上了!你看我不他媽撕爛你的臉!再把你的兩個眼珠子給你摳出來!”


    說罷,馬嵐便像發了瘋一樣,對著蕭常坤拚命廝打,蕭常坤隻覺得臉上到處都火辣辣的疼,崩潰不已的他正要打開車門逃出去,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警笛聲,緊接著,便聽見擴音器的聲音:“前麵那輛庫裏南幹什麽呢?!誰讓你們在高速上停車的?!立刻靠邊停到應急車道上去!”


    蕭常坤一聽警察來了,也不管是民警還是交警,連忙推開車門跑了下去,看到後麵一輛警車呼嘯而來,他連忙朝著警車跑去,邊跑邊大聲哭喊:“警察同誌救命啊!”


    交警立刻在他麵前停了下來,上前問道:“出什麽事了?!”


    蕭常坤哭著說道:“我老婆要摳我眼珠子……”


    “老婆?”交警皺了皺眉,下意識的質問道:“你們兩口子在高速公路上停車打架是嗎?”


    蕭常坤委屈的說道:“是她打我,我沒還手……”


    馬嵐這時候也推開車門跑了下來,朝著交警喊道:“警察同誌別聽這個王八蛋瞎說,是他出軌老情人、給我戴了綠帽子!老娘跟他拚了!”


    交警哭笑不得,冷臉說道:“真把高速公路當自己家了是吧?你們不要命,其他司機還要命呢!”


    說罷,他看向蕭常坤,開口道:“把車鑰匙拿過來,我們同事幫你把車開到交警隊,你們兩個跟我的車走,到隊裏接受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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