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時簡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後在唐秋水耳邊說了句什麽,又匆匆離開了。當時唐秋水整個人處於一種異常興奮的狀態,屋內背景音又巨大,她什麽也沒聽清,就無所謂地看著她走了。


    等她嗨完回到吧台,才記起來找時簡。結果一摸上衣口袋,發現她的手機不見了。


    她著急地把身上的幾個口袋翻了個遍,又把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出來都沒找到。


    她趕緊找來酒吧的工作人員說明情況。工作人員幫她調了監控,監控畫麵讓她欲哭無淚——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來酒吧比較激動,她在舞池裏忘乎所以地又蹦又跳,連手機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而那個犯罪既遂的小偷早已不知所蹤了。


    唐秋水要去報警,不過在去派出所之前她必須先把今天的賬單付了。


    可是她現在手機被偷,身無分文,又找不到時簡,根本付不了。


    收銀的服務員一臉微笑地在她旁邊等著。唐秋水局促難安,如芒刺背,不久前的逍遙快活蕩然無存。


    糾結了好半天,她小心翼翼地問服務員:“能不能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


    店裏才剛發生了一起失竊事件?s?,服務員現在較為警惕。他讓唐秋水報號碼,說他幫她打。


    唐秋水報了串數字。服務員照著撥過去,沒人接。


    “再發個短信可以嗎?”唐秋水拜托他。


    她模樣可憐,服務員沒法拒絕。


    求助的短信發出去沒多久,電話就回了過來:“你人在哪?”


    出於心急,電話那頭的人語速極快。服務員楞了一下,答:“唐小姐現在在我旁邊。”


    “麻煩讓她聽一下。”那人說。


    服務員猶豫了兩秒,把手機遞給了唐秋水。


    “現在在哪,人沒事吧?”同樣的話他又問了一遍。


    唐秋水一一作答:“我在紅石路上的kikin酒吧。人沒事,就是……就是手機被偷了,付不了賬單。”


    環境嘈雜,唐秋水聲音又啞著,她不確定他到底聽清楚了沒有。


    電話掛斷後,女生把手機還給了服務員:“謝謝。”


    服務員有些八卦地看著她笑:“男朋友?”


    唐秋水搖頭:“不是,我老板。”


    “老板?”服務員不可思議道,“你喊老板過來給你付酒錢?現在的年輕人挺有想法的。”


    唐秋水有些尷尬地捏了捏衣角:“我隻記得他的電話。”


    她之所以記得梁渠電話,是因為之前做實習律師的時候,她經常以他的名義填快遞麵單。前前後後填了上百張麵單,他的電話她早就刻在心裏倒背如流了。


    服務員走後,唐秋水獨自坐在吧台上趴著等人。這一過程中她呆呆地看著舞池裏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隻覺得這地方很吵鬧,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致。


    幾十分鍾過去,終於等到了梁渠出現。


    他看起來風塵仆仆,像是一路跑過來的。他快速掃了唐秋水一眼,確認她安然無恙之後,什麽也沒說,迅速把賬單結了,帶著她走了出去。


    邁出酒吧大門的那一刻,微涼的夜風撲上來,世界重回安靜。


    雖然知道抓到嫌疑人追回手機的希望微渺,但梁渠還是應唐秋水所求,先開車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報了案。


    回到車上,梁渠沒有立刻走。


    這幾天他拚命想要製造的二人空間總算出現,隻是沒料到會是在派出所門口的馬路邊。


    副駕駛座上的唐秋水垂著腦袋,看起來像是在認錯,又像是在打盹。好似一朵被秋霜打蔫的花,安靜而又順從地張望著地表。


    當務之急,是要解開他們之間最大的誤會。


    於是梁渠主動開口,直奔主題:“那天下午我確實去找了鄭子昂,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幾日前,梁渠在崇城c區分局刑偵支隊約見了鄭子昂。


    鄭子昂並不待見這位被告代理律師,一上來就表明立場:“梁律師,如果你今天過來是想以我體製內的身份給我施壓的話,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我是不會撤訴的。”


    梁渠溫和一笑:“鄭警官誤會了,我來不是為了給您施壓,更不是要求您撤訴。起訴維權是每個公民的正當權利,當然也包括您。”


    接著他說明真實來意,“我今天來是想問,是不是隻要想辦法讓您的鄰居把空調外機拆移了,您就不會再追究這件事?”


    鄭子昂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示意他繼續。


    梁渠說出他的解決方案:“我會建議城管執法人員對您之前投訴舉報的事項正式立案調查。執法人員會做您鄰居的思想工作,該處罰也會處罰。如果還是不行,我後麵會以法援的方式無償幫您打一個相鄰權訴訟的官司。總之一定會盡全力維護您的合法權益,您看怎麽樣?”


    鄭子昂思考片刻:“我回去考慮一下。”


    所以隻是一場最正常不過的溝通,唐秋水還以為他又搞些旁門左道。其實她的想法和鄭子昂最初的想法是一致的,隻不過鄭子昂及時聽到了梁渠的解釋,而她沒有。


    現在真相大白,唐秋水抿了會嘴,放下自尊心的同時忠於事實承認:“原來是我誤會了……”


    她這話說得極小聲,又很快把剛攬下的鍋甩了出去,“可是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梁渠有些無奈,無奈中還夾了些委屈:“那天你突然就衝到我辦公室,上來就給我判死刑,我怎麽說?”


    唐秋水撥弄著手指解釋:“那是因為我聽林律師說……”


    “林源?”梁渠音量微抬,“寧可聽別人的話都不願意相信我?”


    唐秋水撇嘴:“誰讓你有前科。”


    梁渠輕笑一聲,而後鄭重其事地保證:“以後我不會亂來。”


    唐秋水半側上身,直麵他,提出要求:“你以後想做什麽能不能先和我說一聲?”


    梁渠也轉過來。他直接的目光似星點,降在晦昧的車廂裏,一瞬不眨地盯著她:“以後我做什麽都提前三個工作日和你打報告,好不好?”


    他口吻極認真,結尾用來征詢她意見的三個字又莫名帶了些縱容。


    唐秋水頓時麵紅耳熱。她緊貼椅背,小聲嘀咕:“這算什麽啊,備案製嗎?”


    梁渠不假思索:“審批製吧。”


    唐秋水噗嗤一聲笑出來,變回原來的坐姿。


    梁渠也收回視線,坐正身體。


    靜了幾秒,他又問:“現在可以站我這邊了?”


    唐秋水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在翻舊賬後,她雙目平視前方,鼻子出氣:“您是老板,作為助理我當然站您這邊了。”


    答案還和之前一樣,隻是語氣已經截然不同。


    梁渠唇微勾,順理成章地問出下一句:“律所樓下負一層新開了一家粵菜館,明天中午一起去吃?”


    唐秋水假裝聽不懂:“誰和誰啊?”


    似被戳中痛點,梁渠十分不爽地打方向盤啟程:“當然是我和你。你還想帶誰,那個新來的?”


    唐秋水糾正他不禮貌的措辭:“什麽新來的,人家有名字。”


    梁渠口氣犯懶:“哦,不認識,不熟。”


    “……”幼稚。


    不到半小時,車子就開到了新北花苑,唐秋水住的小區。以前梁渠也送她回來過,都是在大門口停的。這次他開了進去,徑直把她送到了單元樓下。


    反常且刻意。


    是因為還有話要說。


    梁渠打了一路的草稿。在唐秋水去掰門內側把手的那一刻,他喊住了她:“秋水。”


    女生納悶回頭,毫無防備地跌入一雙幹淨澄定的眼睛。胸口頓時咚咚咚,在他開口後尤甚。


    “我不想你僅僅以助理的身份站我這個老板。”


    梁渠喉結動了一下,“能不能,就以唐秋水,來站梁渠?”


    【小劇場】之對鏡練習


    收到唐秋水發來的求助短信之前,家裏的洗手間裏。


    “喂,整天和那個誰一起吃午飯吃那麽久,不覺得耽誤工作嗎?”


    “能不能不要總是在上班時間和新來的那個說話。”


    “我不喜歡那個姓陳的,你離他遠一點。”


    “……”


    不行,都不行,不能這麽說,他真正想說的也並不是這些。


    梁渠伸手將鏡子表麵的一層水霧抹去,和鏡子裏的自己麵對麵,像是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並決定對它坦誠:


    “秋水,明天中午一起吃飯好不好?”


    第67章 同住人(上)


    兩個人在單元樓下分別。


    唐秋水回到房間後好一會,腦袋都是暈乎乎的,像是不慎掉進了一個失重的宇宙,表麵坑坑窪窪,種滿了甜蜜的陷阱。


    因為梁渠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


    他把老板和員工這層關係從他們兩個中間剝離出去。於是唐秋水就隻是唐秋水,梁渠也就隻是梁渠。他和她,各立天平一端,變得旗鼓相當,地位完全平等。


    有種……從此再不打行政官司,改接民事訴訟的感覺。唐秋水控製不住地直笑,有聲的無聲的都有。


    她很快找出家裏的一部備用手機,登上微信,給陳風發了個消息:謝謝你!


    陳風秒懂且回得很快:奏效了?


    唐秋水:嗯嗯,他約我明天一起吃午飯。


    陳風回了個“偷笑”的emoji表情。


    唐秋水和陳風相約一起吃雲南菜的晚上。


    結完賬,他們在a與不a的問題上意見不一。


    陳風堅持:“還是我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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