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煙聽到那邊媽媽的說話聲好似在嗔怪,笑了下,“外婆身體也不錯,你們盡管放心。”


    提到外婆,席宜民將手機開了外放,放在李雲心旁邊。


    李雲心溫聲說:“你從小跟著你外公外婆,比我們更懂怎麽照顧她,爸爸媽媽不擔心。”


    “倒是你爸,早年間落下的風濕最近又犯了,走路都不好走,你也確實該關心關心他。”


    席宜民小聲嘟囔,“孩子這不是打電話過來了嗎?”


    李雲心沒壓嗓,“她一個月能打來幾次電話?高中開始就不親。”


    席煙垂下眼睫沒作聲。


    李雲心好似被席宜民拉走。


    席煙隱約聽到席宜民低聲說了一句“那不是從小沒在一起生活嗎,我們欠孩子的。”


    “欠孩子欠孩子,你欠的還少……”


    她聽到那頭手機磕碰的聲音,大概將外放關了,重新拿起來隻剩下席宜民的聲音,他笑道:“你媽就這脾氣,有些話別往心裏去。”


    席煙早就習慣了,“覺得辛苦的話,早點退休也沒關係。”


    席宜民一陣沉默,“等還完那筆錢,爸爸和媽媽就退休,澳洲那套別墅早早讓人開始裝修了。”


    提起這個席煙不由得煩悶,也很著急,她歎了一口氣:“所以爸爸,你當時為什麽要借這筆錢呢,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們不該奢求能力之外的事。”


    “你們已經比國內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錢了……”


    李雲心奪過手機:“怎麽和你爸爸說話的?”


    “按照條約,月底我們就得還他一半,現在我們湊起來的錢還遠遠不夠,工程施行期哪有那麽多現金。”


    “我要是你,就該想法子去求一求薄望京放寬期限,幫我們分擔一下壓力。”


    “而不是在這裏指責你爸。”


    席煙一下從床上站起來,“媽媽,我和他已經離婚了,你不覺得我去求他很沒有自尊嗎?”


    李雲心笑起來:“在這個社會上自尊心能當飯吃?當年我和你爸創業的時候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白眼,你知道嗎?”


    “你享受著我們給你帶來的優渥的生活條件,卻不肯為這個家付出,薄望京是有些脾氣,高高在上不輕易饒人。”


    “但是老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若是張口求一求就能讓他放過我們家,不比我們拚死拚活大半年輕鬆?”


    席煙打斷她,冷靜道:“媽媽,你們送我的這套房,是不是價值上億了?我過些天就找人來估值,掛出去賣了。”


    她頓了頓又說:“我現在也在做自己的品牌,以後會給你們分擔一些。”


    她說完沒等那邊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房間寂靜空蕩,她望著黑沉沉的窗,瞬間湧上一陣無力感。


    -


    席煙知道如果要賣房,外婆那邊絕對瞞不住,但暫時還沒告訴她。


    隔日下午,她約了梁慎川和舒暢在長堤小聚。


    梁慎川和舒暢異口同聲道:“賣房?”


    梁慎川眼睛都要跌出來,“不是吧,慘到這種程度?”


    舒暢拍拍她的肩,“多的姐們也拿不出來,明天把錢打到你賬上,能給多少算多少。”


    席煙一陣感動,剛才她一五一十把父母欠債的事情說了,但隱去了債主是薄望京,隻說有這麽一人。


    梁慎川思索了幾秒鍾,鄭重其事道:“這錢我幫你還,你房子別賣。”


    席煙明白他的心意,但對他傻白甜似的做法笑出聲,“梁大公子,我知道你有錢,但我債主不就變成了你?”


    “那咱倆朋友可沒得做了。”


    “以後見麵我看見你的臉,就想起那筆錢……”


    梁慎川撓了撓頭,“又不用你還。”


    席煙拍了下他腦袋,“說什麽呢!親兄弟還明算賬。”


    舒暢看了眼梁慎川,又瞄了眼席煙,笑得很有深意,“那你嫁他不就好了,彩禮三十億,既然做夫妻,債務也是共同債務,合情合理。”


    席煙“嘖”了一聲,拿紙團扔她,“正經點。”


    她看了眼梁慎川,沒想到這人真在思考,對上她眼睛,附和道:“合情合理。”


    他對那些姑娘也是這樣混不吝。


    席煙沒往心裏去,反倒又賞了他後腦勺一掌,“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舒暢聞言瞥了眼梁慎川,歎氣地搖搖頭。


    三個人說笑了一陣,朱小麥探頭探腦撩開簾子,“老板,有人送來一束花,得要你簽字。”


    席煙一愣,“什麽花?我沒買花啊,是不是送錯了。”


    朱小麥搖搖頭,“不清楚,好大一束呢,您出去瞧瞧吧。”


    是很大一束,得有九百九十九朵,快遞員緊張兮兮地守在旁邊,就怕弄壞了。


    這花的牌子這段時間在圈子裏風很大,席煙看到朋友圈不少千金太太們秀過,但從來沒有朵數這麽多的。


    它的花是花是假花,不知道加了什麽東西,看起來和真的似的,品牌打出的概念是:永不凋謝的愛。


    這款銀色非常漂亮,經典款,高檔又優雅,隻是很難預約。


    席煙和快遞員對了名字,就是送給她的。


    席煙又問:“你那邊能看到送的人的名字嗎?”


    快遞員看了眼單子,“姓周。”


    席煙想遍了朋友名字,甚至是這段時間新接觸的客戶,她都沒想出來有誰是姓周的。


    朱小麥和舒暢一臉吃瓜表情。


    舒暢調侃:“這麽快就又第二春了?”


    梁慎川卻蹙眉,“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要收,等一下我給你扔到樓下垃圾桶。”


    席煙把花挪到店裏角落的時候,掉出來藍色信封一樣的東西。


    舒暢幫忙撿起來,輕聲讀出上麵的字:【一張欠條】


    舒暢滿臉不解:“什麽玩意兒?”


    席煙聽到欠條都頭大,花也不挪了,忙走過去看。


    她看到上麵的字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是薄望京。


    席煙忙搶過去,梁慎川想看,她忙捂住信封上的字,走到角落裏,背對他們。


    “她臉都白了,怎麽了?”梁慎川滿臉關心。


    舒暢搖搖頭,“隻有她自己知道了,不過那個信封挺詭異。”


    信封裏有一張票,還是那兩個交響樂團的音樂會,隻不過這次的座位在vip包廂裏。


    席煙捂住胸口閉眼長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催債的法律文書,是她敏感了。


    但很快她又緊張起來,她覺得薄望京是故意提及欠條的。


    他那樣精明的人,寫下任何字都有緣由。


    偏偏用了她最拒絕不了的字眼。


    她想起一些往事。


    薄望京剛接手公司業務的時候,她跟在旁邊看了全程。


    席煙對商業上的事情不大懂,大概就是有人瞧輕他乘機作亂,想從薄氏集團的股市撕下一塊肉來。


    結果薄望京直接找到他國外的資產大本營,利用對衝基金和人性的貪欲將人玩破產。


    那人求到他跟前,他像看狗一樣理都不理。


    席煙覺得他哭得可憐,還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結果薄望京睨了她一眼,冷冷淡淡回了句,“他得感謝法律。”


    從那個時候開始,席煙就覺得這人惹不起,小打小鬧的東西看他心情理不理你,若是踩到他底線,怕是能將人玩出花來。


    席煙掂了掂信封,發現裏麵還有一張字條,上麵好似有他的冷香,他的筆鋒很有脛骨,淩厲俊逸,他寫道——


    把該還的還了再說。


    一語雙關。


    -


    席煙將音樂會日期記到了備忘錄,卻沒真考慮好要不要去。


    她原是焦慮的,對那筆欠款。


    債多不壓身,欠錢是欠,欠音樂會也是欠,如果薄望京放下身段來求她,她會認真考慮。


    但他用了命令式,就激起了她的反骨。


    周末席煙回店裏加班,期間收到老太太的微信,說是做飯的阿姨帶她出去逛逛。


    席煙一邊對接茶包設計的初稿,一邊看老太太給她發的逛街圖片,等老太太坐下來喝下午茶的時候,她也和那邊說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拍了一張喝咖啡的圖片,問她要不要來。


    席煙笑著回:“你不是喝不慣麽?”


    老太太用語音說:“我就想知道你們年輕人為什麽喜歡這個,滿大街都是賣這個的店。”


    隨後老太太發了個地址給她,離商圈不遠。


    席煙收拾了一下就提起了包,朱小麥眼巴巴地望著她,“煙姐出去約會麽?和送花的神秘男人?”


    席煙點點她腦袋,“我去見我外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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