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煙煩躁得不行,左右四顧,沒見老太太的身影,問:“外婆呢?”


    李雲心見她左顧而言他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得不差, 指著她低聲罵道:“你還有臉問外婆?她嚇得進醫院了!我剛從那邊回來,我怎麽養了你這個孽障!”


    席煙被罵得一怔, 一路上想的安撫的話語全堵在喉嚨裏。


    李雲心冷聲道:“要是外婆出點什麽事, 看你對得起誰。”


    看你對得起誰。


    這幾個字像大山一樣從天而降, 壓在席煙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


    是她的錯嗎?


    好像是她的錯。


    可是她真的錯了嗎?


    她不知道。


    李雲心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都沒接通, 她幹脆將手機一扔, 氣悶道:“一到出事, 一個兩個都靠不住,女兒惹禍, 丈夫逃避……”


    席煙忍著委屈,打起精神問:“爸爸是不是去籌錢了?”


    李雲心嗤了聲,“鬼知道,前天起人就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


    距離法院截止的日期還有五天,五天是最後期限,這裏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是把全部的錢湊齊,二是薄望京撤訴。


    期間席煙給薄望京打了好幾個電話,甚至去薄氏集團停車庫等過他,但是他就像失蹤了一樣,完全聯係不上。


    席煙甚至去找過周嶽,周嶽一臉戰戰兢兢,隻答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眼看期限越來越近,席煙心裏也越來越焦急,晚上睡不著,白天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躥,她挨個給圈子裏好友打電話,問能不能借一些救急。


    他們明麵上不說,心裏都明白,是薄家故意為難他們,不然怎麽會鬧這麽難堪,都是一口否決,生怕得罪薄望京,也落得這個下場。


    席煙那套房子,恰好有人來問價,席煙給打了九折賣出去,唯一要求是一次性付清。


    對方也是個爽快人,第二天就把錢分批次打了過來。


    席煙二話不說,把錢轉給了席宜民,並給他留言:“爸爸別急,一家人都在想辦法。”


    雖然這邊湊了百分之二十,但距離要交付的還差得遠。


    事情進展得慢,好在有往前推進的跡象,然而就在此時,席煙接到了一個電話。


    李雲心語速很急,從來沒有這麽慌張過,“煙煙,你的那筆錢,沒打給你爸吧?”


    席煙有不好的預感,忙應,“我怕爸爸壓力太大,想緩解一下他的心情,這兩天分批轉給他了。”


    李雲心焦急道:“快問問銀行,能不能撤回。”


    “錢轉過去怎麽能撤回?”席煙蹙眉問,“媽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你爸爸去賭了!”李雲心哭了起來,邊大聲指責,“他真傻啊!!怎麽能去賭呢!!我早上起來一查,錢沒了!!!”


    “問了很久,他才肯告訴我,他居然覺得賭是現階段最容易翻盤的機會,他沒腦子,他怎麽能這樣呢,我居然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


    “他說他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現在還在當縮頭烏龜。”


    “煙煙怎麽辦啊,完了,我們真的完了。”


    席煙腦子一片空白,她的爸爸,溫和又寵愛她的爸爸,他在商業上以膽大有野心著稱,但她不知道,他在這種時候,居然也會拿全家去賭。


    賭成了,自然成了。


    可是賭輸了……


    她癱坐在椅子上,太陽穴的經嘭嘭直跳,她腦子裏冒出千萬種想法,旁門左道光陸流離,最後隻剩下一個。


    這件事該了結了。


    不然他們家這艘破破舊舊的小船,不知會駛向何方。


    席煙對話筒那邊低聲說:“媽媽,明天這件事就會解決,相信我,請相信我。”


    -


    席煙走到街頭,攔了一輛計程車,因為她沒力氣在手機上輸入那個地址。


    司機問她去哪裏,她機械式吐出那幾個字。


    司機多看了她幾眼,咕噥:“那邊住的非富即貴,您這是去朋友家?”


    席煙沒說話,側頭看向窗外,路上燈火升起,玻璃上印出她蒼白的臉,好像沒有血色的紙,她拿起口紅,對著玻璃靜靜的塗上一層顏色。


    白紙變得熱烈,她的五官很適合化濃妝,嬌豔明媚,但她隻畫了個口紅就停了,坐在椅子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發呆。


    離開半年,花園的灌木叢打理的很好,一如既往的翠綠,路燈還是那麽孤寂,點著一燭白光,遙遙與月相映成趣。


    這氛圍極易讓人聯想到這棟豪宅的主人。


    矜貴,從容,是旁人眼裏不可攀附的皎皎月色,清冷貴重。


    他更是沉夜,聰慧,冷靜,是允許所有陰暗發生的收光者。


    席煙每一步都走得很漫長,這個華麗的莊園,此刻就像一個籠子,她所折去的是她的自由和自尊。


    陳姨看到她很意外也很開心,笑著迎她走進去,“先生在家呢,我幫您去叫,還是您自己上去?”


    席煙掃了一眼樓上,心口嘭嘭直跳,“我在客廳等他。”


    過了幾分鍾,薄望京修長俊挺的身影從旋轉樓梯徐徐下移,他穿著居家服,一套白色的羊絨衫,褲子也是白色,優雅清雋,除開那身壓迫感,非常清爽的穿著。


    隨著腳步下移,陰影從他臉上緩緩攀升,隨後席煙看到他英俊立體的五官,如帷幕掀開的藝術品,冷峻完美。


    他緩緩抬睫向她看去,烏眸涼薄鎮定,好像麵對的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人,眼底沒有半絲波瀾。


    他啟唇淡聲吐了一個字。


    “說。”


    席煙沒想到他是這樣的態度,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談,頓了頓,才開口:“我……想要你撤訴。”


    薄望京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姿態肆意,拿起玻璃杯喝水,唇角勾起一絲弧度,好像在嘲諷她,問:“理由呢?”


    席煙咬了下唇,“我那天不該騙你,對不起,以後不敢了,你需要什麽,我能辦的一定給你辦到。”


    “沒誠意。”薄望京垂眸把玩玻璃杯,神色淡淡。


    席煙閉了閉眼,鼓起極大的勇氣,說:“那你想要什麽?”


    薄望京低頭沒看她,嗓音低磁,從容自若道:“不知道我想要什麽,那你今天來做什麽?”


    說完,他才掀起眼皮掃向她,神情依然冷冷淡淡。


    “我會乖。”


    她隻說了這三個字,動了一下,坐到他身邊,仰起頭看向他,眼底有祈求的神色。


    薄望京抬手碰了下她頭發。


    他的手很冰,指尖順著後腦勺放在她脖子上,席煙瑟縮了一下,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慌亂地抬頭看他的眼睛,他沒表現得多喜悅,隻是親昵地遊走在她的眉眼鼻梁和臉頰上。


    “這次是你求我的,是麽?”他問。


    席煙忍不住哭,她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演變成了這樣,她現在好反感他的權勢和逼壓,可是她沒辦法,那就互相利用好了,啞聲點了點頭。


    “用說的。”他命令。


    席煙崩不住了,啜泣道:“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薄望京點了下頭,“明天去把證領了。”


    席煙心裏一驚,她以為頂多做幾天不倫不類的地下情人,結果他這是要用合法的身份把她綁在身邊。


    她頓了頓,不甘心地說:“薄望京,我以為即使我們沒走到白頭,好聚好散也算圓滿。”


    薄望京緩緩轉過臉,凝視她臉上的淚痕,雙眸浸潤在陰影中,裹挾著對麵柔弱的一片,墜入無邊黑暗。


    他巡梭她的臉頰,強勢抬起她的下巴,冷淡道:“一輩子這麽長,現在就討厭我了可怎麽好?”


    席煙乘機和他談條件,不敢看他眼睛,“我爸……我爸在賭場,輸了一點錢……”


    “我給。”薄望京打斷她。


    他捏著她下巴沒動,拇指輕輕蹭了一下她的口紅,惡意地抹出去。


    席煙下意識歪了下頭,又被他扭回來,他的視線盯在她的唇上,遲遲不移走。


    席煙耳朵紅了。


    薄望京拇指輕柔地刮擦她的下唇,如果有鏡子,她肯定能看到自己糊掉的唇妝。


    他冰涼細膩的指腹不小心探進去一寸,席煙沒防備,舌尖抵到了他的,瞬間身子往後仰。


    薄望京右手握住她的後腦勺,沒讓她逃,眼神幽深,問她:“為什麽塗口紅?”


    席煙臉頰很燙,她覺得薄望京剛才的舉動像在玩她,卻讓任何一個女人都抗拒不了,她後背就是男人緊實有力的手臂,她往後倚了倚,根本掙不脫。


    “我想塗。”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薄望京淡道:“撒謊。”


    席煙看到陳姨從廚房走出來,覺得他們倆這幅樣子實在太難看,使勁推薄望京。


    他自然也瞧見了,掐住她的臉頰,迫使她張開嘴,直接堵了上去。


    席煙腦子本就繃著一根弦,薄望京用強的根本遭不住。


    他的身體常年用冷檀香泡著,冷冷淡淡的氣質,做這種事都感覺很有風度,實則不然。


    他隻是力度用得大,不讓她跑,碰撞的時候很有耐心,先將裏麵輕輕掃一遍,適應他的節奏和存在。


    再將她的拖自己的領地,半道逃了也沒事,反而增了點情.趣,樂此不疲的玩起你來我往的推拉遊戲。


    席煙很難描述整個過程。


    她的舌尖有點疼,心髒是往下墜的,好像被什麽壓住,喉嚨渴得厲害想要叫出點什麽,但都被他堵在嘴巴裏,緊張的情緒全都轉化成了刺激的麻,潮濕的浪潮一個勁往天靈蓋湧。


    席煙推累了,閉上眼睛任由薄望京弄。


    她感覺到背後是沙發,她坐著,薄望京單腿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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